冷,好冷,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我到底在那里?”
俞樂的意識在幽藍(lán)的潭水之淵不住地下沉,漸漸的忘記呼吸,想動卻動不了,眼睛睜不開,只隱約感知到一抹極淡的白光。
忽然,一瓣似花的溫潤貼住了自己的嘴唇,俞樂只覺得自己被一種踏實了的感覺包圍在一起,慢慢融化著全身僵硬的血液。
……
透過門縫,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照射到如瀑的頭發(fā)上,兩只手很依戀的握在一起。
燭巖睡的很有些懵懂,姿勢著實有些放肆,事實上以她的修為,是不需要睡覺的,只不過心理上還是會感到疲憊,特別是一個人寂寞久了,忽然有一個人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讓自己可以放下所有防備,試著去接受更多東西。
燭巖夢見春天到了,自己在一片溫泉里任性地泡著澡,忽然感覺很冷,或者說,也不是冷,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空曠無依,想要依附于什么東西,并且從中獲取溫度和安慰的欲望。
“為什么沒有人抱抱我?”
該死,這是什么羞恥的想法?
她閉著眼,可愛的眉毛微蹙,嘴唇覺得很干,將身子扭動了一番,直到找到一個足夠舒服的姿勢,才露出滿足的神色。
俞樂只覺得好不容易溫暖過來的感覺又變成了窒息,心里有些煩躁,在水底猛的一陣掙扎,這才勉強(qiáng)睜開眼,看見燭巖整個人趴在自己胸膛上,嘴唇緊緊堵住自己,難怪會喘不過氣來。
他現(xiàn)在渾身難受的緊,來不及享受什么軟香在懷,伸出手捏了捏燭巖的腮,又拍拍她的屁股,豈料燭巖只是閉著眼嘟囔了一句:“別鬧啊,睡了?!毖劬σ琅f閉著,反而把自己抱得更用力。
要知道,到了她這個境界,不說移山倒海,平時一揮手也是天地變色,睡覺的時候更是不會刻意控制力道,這溫柔的一抱,差點要了俞樂的命。
俞樂掰開她的腦袋,在她耳邊大聲喊道:“那你別和我一起睡啊,趕緊起來!”
燭巖高高嘟起嘴,無可奈何地半睜開眼,慵懶地說道:“借我靠靠怎么了,也不是什么吃虧的事。”
俞樂嚴(yán)肅道:“你太過分了,這么隨便和一個男的睡在一起,也不怕將來嫁不出去。”
燭巖怔怔的聽著,玩弄著自己的頭發(fā),一點沒有起身的樣子,滿不在乎道:“那又怎樣,你又不是外人。”
俞樂深吸一口氣,用手貼著她的額頭道:“你認(rèn)真的嗎?”
燭巖打個哈欠繼續(xù)趴下,有些失望道:“開玩笑,你這么虛,有什么可害怕的?放心吧,我不會鄙視你的?!?p> 俞樂道:“我有喜歡的人了,那個人不是你,所以你不要指望了,因為你是外人。還有,我不會對你負(fù)責(zé)的。”
燭巖睜大眼睛好奇地問道:“是誰呀?”
俞樂把頭偏過去不理她。
燭巖繼續(xù)解釋道:“我也沒說讓你負(fù)責(zé)啊,你不要自作多情?!?p> 燭巖掰正他的腦袋,兩個人的眼神觸碰在一起。
“看什么?”俞樂沒好氣道。
“你的眼睛,沒有我有神,但和我一樣清澈?!睜T巖認(rèn)真道。
俞樂道:“我希望你只是做春夢了?!?p> 燭巖嘻嘻一笑,道:“我比你大兩歲,早過了沖動了年紀(jì)了?!眳s仍沒有起來的樣子。
“你還想問什么?”俞樂道。
“哎你這小賊,怎么就一點不心動呢,很傷自尊的。我說,你覺得愛,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的?”燭巖道。
俞樂不假思索道:“愛不是欲望,而是一種本能;不是索取,而是陪伴;不是道德、信仰,而是人性的依賴。人因為愛而變得脆弱,卻也因此懂得生命的美好?!?p> 燭巖神色茫然,若有所思道:“你說的好復(fù)雜,我不太懂哎。”
俞樂嘆口氣道:“想象一下,在一個美麗的黃昏時刻,你和你所愛的人一起在林間散步,手牽著手,累了就依偎在一起,無聊了就互相聊天,全副身心都投注在對方身上,跟著對方的悲傷而悲傷,快樂而快樂,就像把兩個人的人生疊加在一起,因而變得更加充實。
愛的人越多,你就會越發(fā)幸福,也會更加艱難,因為你在獲得愛的同時,也需要為這份愛付出。不過,好的感情是不需要計算的,愛這東西很難解釋清楚,它有時候濃烈到一定程度,就顯得很自私,甚至變得扭曲;有的時候,也會有點偉大。”
燭巖深吸一口氣,道:“你越說越難懂了,而且,那些美好的回憶,我根本沒經(jīng)歷過,想象不出來。”說完從被窩里爬出來,穿好衣服走出門去,道一聲:“早點起,我餓了?!?p> 俞樂心煩意亂,心里惱道:“這特么都是什么破事兒啊。”
旋即,一種淡淡的失落籠罩他的心間,他有些惘然地自言自語道:“你會找到的,大概吧。”
……
話說,自那日俞樂離開落日鎮(zhèn)后,假期將盡,曾經(jīng)作為十三小組的組長厲海,這一天接到了來自北境的著名修者學(xué)院——煉空之門的錄取通知書,正兀自感到納悶,卻見上面明確標(biāo)注著:
親愛的厲海先生,恭喜您憑著優(yōu)異的成績和不服輸?shù)钠焚|(zhì)獲得了本學(xué)院的錄取資格!請務(wù)必在x月x日來學(xué)院報道。另外,您的學(xué)費已經(jīng)有人代交,姓名不方便透露,歡迎您到時前來。
厲海一向嚴(yán)肅的臉孔上頓時露出一連串臥槽,心里想不出是誰在幫自己,便只好坦然接受現(xiàn)實,默默收拾東西,三天后,踏上了前往北境的路。
這一天走在一片幽郁的樹林里,一個人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四周充斥著各類妖獸和魔獸的危險氣息,對于自幼在山野長大的厲海來說,已經(jīng)再熟悉不過。
忽然,他聽見打斗的聲音,走近一看,是一個紅衣女子正在和一只妖猴斗在一起,那女子實力不弱于自己,尤其是力量上的造詣十分強(qiáng)悍,但總有種熟悉的感覺;那妖猴亦是十分靈活難纏,身材和四肢都格外修長有力,再加上是自己的主場,打起來游刃有余,不知不覺間,一人一猴已經(jīng)各自受了些不同程度的輕傷,照這樣下去,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厲海將手中風(fēng)屬性原力注入寒梭星輪槍,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妖猴身后,一槍刺出,瞬間傷了那妖猴的后背,妖猴吃痛,驚駭之下連忙抽身,幾步就跑得沒蹤影了。
那紅衣女子氣的捶胸頓足,指著厲海道:“厲海你干嘛呀,猴子都被你嚇跑了,還不去追?”
厲海一愣,旋即認(rèn)出面前的女孩正是和自己一個中學(xué)就讀的梅潁,道:“原來是你,不過,你為什么要殺死這只妖猴?它惹你咋的了?”
“不是,是我的一個試煉任務(wù),任務(wù)就是,必須殺死一只高品階的妖獸,我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打了半天,眼看著就要贏了,結(jié)果被你給攪和了?!泵窛}嘆口氣道。
“這樣嗎,不過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那任務(wù)又是誰布置的?”厲海問道。
“因為我接到了煉空之門的錄取通知書,就來咯,誰知道入門之前,還要進(jìn)行一次測試,看看你有沒有真本事,真是喪盡天良。對了,那你呢,你怎么也出現(xiàn)在這兒?”梅潁一臉敵意地打量著厲海。
厲海有些囧,道:“同學(xué)之間,不用這么大仇恨吧,而且我也是接到了通知書,和你一個學(xué)校,不行嗎?”
“臥槽,這么說老娘碰到你,倒是他鄉(xiāng)遇故知了,這樣,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后咱們就相依為命,在這北境好好混,爭取扎根,過上好日子?!泵窛}很爺們地伸出胳膊攬著厲海的肩膀,敵意頓消。
“扎根?什么鬼?”厲海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好吧,既然是這么一回事,那我們就一起完任務(wù)吧,我看你一個人對付起來也不容易?!薄笆前。憔透谖疑磉叞?,可惜俞樂沒考來這里,他的功夫可比我們厲害多了,你知道他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嗎?”
“這個嗎,聽我的組員阮世梓說,他去了西界,挺遠(yuǎn)的,那里據(jù)說是修煉圣地,應(yīng)該不錯吧。”厲海微嘆道。
“那是好事啊,你嘆什么氣,嫌自己本事不夠,心里自卑了?”梅潁調(diào)侃起來。
“怎么會?!眳柡O乱庾R地掩飾,卻知道俞樂在端木秀不告而別,自己又原力全失之后備受打擊,無奈之下踏上了孤寂的旅程。這已經(jīng)成了十三小組的一個秘密,他不想告訴別人。
“走吧?!眳柡;謴?fù)平靜,和梅潁并肩走在北境的大森林里,隨時應(yīng)對不可知的危險,并在這個過程里不斷磨礪自身。
……
落日鎮(zhèn),俞樂走后的第五天,時間一切照常。
林不凡和阮世梓在海邊相遇。
事實上,昔日的朋友已經(jīng)走得差不多了,對于這兩個人來說,珍貴的友誼只有一個,那個人走了。
“你接下來想做些什么?去什么地方?”阮世梓鼓起勇氣,問道。
林不凡道:“我哪也不去,就待在落日鎮(zhèn)不遠(yuǎn)的地方,等那家伙回來,當(dāng)然,我也不會耽擱了修煉?!?p> “哦?!比钍黎鳑]有再問,而是思索起自己的去留。
“還沒想好自己的事嗎?也對,畢竟你也不是普通人,你身上的煞氣已經(jīng)在慢慢覺醒,之后你就會自然而然的過渡到很高的層次,到頭來,沒準(zhǔn)我才是那個在沙灘玩泥巴的孩子。我覺得,你不應(yīng)該過于依賴別人,自己找個山好水好的地方,安心修煉便是?!?p> 阮世梓聽了,表示道:“你是對的。”
“安心好了,反正相思無用。你會發(fā)現(xiàn),那家伙或許經(jīng)常掉線,但該出場的時候,他從未缺席。”林不凡擺擺手背對著藍(lán)天大海走去了。
阮世梓似有所感,微微捏著裙擺,朝西邊望一眼,順著風(fēng)赤腳走過,只殘留一串嗡鳴不絕的寂寞鈴聲,身后的沙灘被海水沖刷,抹去了行行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