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再別康橋》
“蘇陽，站起來，你又在開小差！”
決定發(fā)憤圖強的蘇陽，突然感覺到被一道黑影籠罩，抬起頭，發(fā)現(xiàn)是語文老師兼班主任，在學校師生間有“火爆老頭”外號的顧老師，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自己身邊。
周圍同學的目光全部匯集到蘇陽身上，前面的姚遙回頭看了一眼，又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看書，明顯是故意側(cè)著的身體，說明她其實也在關(guān)注著這邊發(fā)生的一切。
面對一向嚴厲的顧老師，后排幾個整天嘻嘻哈哈的男同學也老實閉上嘴，只有個別人用書擋著腦袋，幸災(zāi)樂禍的捂著嘴偷笑。
顯然被“火爆老頭”盯上可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我一直在認真看書啊。”
蘇陽很疑惑顧老師為何會錯怪自己，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站起說話，對待顧老師，他是由衷的尊重。
印象中這位班主任老師雖然苛刻，對待學生還是非常公正的，就憑他從沒放棄班上任何一個成績再差的學生這一點，就比那些專心優(yōu)等生，放棄差生的老師好很多。
上一世若不是顧老師不厭其煩的敦促教育，讓蘇陽迫于壓力學到一些東西，恐怕連大學都考不上。
“胡說八道！我站在你身邊整整三分鐘，發(fā)現(xiàn)你翻書幾秒鐘一頁，你這樣是在認真看書的樣子嗎？”顧老師的火爆脾氣蹭一下子就上來了：“蘇陽，如果你再這樣下去，不要怪我喊你家長來學校?！?p> 原來是這個原因，蘇陽無奈的苦笑，自己這一節(jié)課確實沒有在仔細學習任何知識點，而是集中精力判斷下自己目前的成績水準，再制定個符合自己的學習計劃，慢慢的提高成績。
既然是制定大計劃，要的是全面分析，蘇陽當然要一目十行才能縮短時間，這是工作之余，在網(wǎng)上看灌水小說練出來技能。
但這番舉動，在旁人眼里，無異于心不在焉故意耽誤時間的動作。
蘇陽解釋道：“顧老師，我明白自己的成績情況，今天上午我其實就是在篩查自己缺少哪部分知識，打算接下來的時間著重復(fù)習，早日把缺失的知識點找補回來?！?p> 這番問心無愧的態(tài)度，讓顧老師更加憤怒，怒其不爭氣。
“還狡辯！蘇陽，你太讓老師失望了?！?p> 倘若蘇陽不承認，說明他還有羞恥心，知道那么做是不對的，現(xiàn)在看蘇陽已經(jīng)拿“浪費時間”“荒廢光陰”當作平常事來看待，沒有一點羞愧感，這怎么能夠讓他不心痛。
蘇陽兩世為人，嚴格意義上說生活閱歷甚至比顧老師還要豐富，哪里看不明白對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
“顧老師，我沒有騙您，我是真的在復(fù)習?！?p> “那好，既然你這么說，我考考你學習的結(jié)果怎么樣，你就把我們昨天剛剛學習的《再別康橋》背誦下來。”
顧老師余怒未消，這篇文章昨天才學習，雖然布置了背誦的任務(wù)，以他的教學經(jīng)驗，一天的時間除了個別尖子生能完全背誦，一般同學至少好幾天才能完全背下來。
至于蘇陽，不求多好，倘若能夠背誦一半，甚至三分之一，都至少說明了他確實在這段時間里好好學習。
蘇陽臉上沒有出現(xiàn)顧老師想象中的慌張，他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好。”
“那就開始吧?！?p> 顧老師示意班上同學全部安靜，在“火爆老頭”的壓力下，整個教室立刻鴉雀無聲，都隨著他的目光轉(zhuǎn)移到蘇陽這個并不算高的身影上。
他覺得有必要讓蘇陽在全班同學面前丟下面子，不是為了侮辱他，而是讓他意識到荒廢光陰和欺騙老師都是一種被人看不起，應(yīng)該羞愧的行為。
蘇陽深吸一口氣，回憶起自己曾經(jīng)旅游去過的那做座古老的英國劍橋。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
“咦？”
這首現(xiàn)代詩的第一句蘇陽脫口剛出，顧老師燃燒起來的火山仿佛被傾盆大雨突然熄滅！身為一名擁有幾十年教學經(jīng)驗的語文老師，他立刻就聽出了蘇陽背誦出文章的不同。
語氣很輕，輕的薄如細紗，在旁人聽來，這可能是蘇陽心虛而中氣不足，而顧老師明白，徐志摩的這句詩，就應(yīng)該用這種語氣背誦出來，這正符合作者徐志摩當時的心境。
這是真正將感情融入到文章中的背誦，如果不是用心體會了這首現(xiàn)代詩，絕不可能表達出這份感情。
難道是巧合？
蘇陽的第二句與第一句銜接的也恰到好處，間隔不長不短，音調(diào)頓挫合拍：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邊的云彩?！?p> 短短兩句，顧老師竟然感受到徐志摩離開康橋時候的依依不舍，深怕打攪了曾經(jīng)的久居之地。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p> 這一下，不僅僅是顧老師，就連班上那些等待看笑話的同學，也聽出來了不一樣的東西。
蘇陽輕輕的跨出座位，向前邁出一步，右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胸前，顧老師身體竟然不受控制的讓開了道路，好讓蘇陽盡情的發(fā)揮，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情形不對，面前這個學生正在接受自己批評，接受批評的學生不應(yīng)該老老實實呆著受教嗎？
“波光里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p> 這一刻，蘇陽就是整個班級的中心，所有的人都被蘇陽的感情所感染，仿佛已經(jīng)置身于康橋之下，感受到那份淡雅的感情。
姚瑤原本拿著書本，側(cè)身偷聽身后的動靜，卻不知道什么時候，眼神震驚的直勾勾盯著蘇陽，似乎是要尋找那個一直都沒有過多關(guān)注的身影下，隱藏著一個很大的秘密。
……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云彩?！?p> 最后一句背誦完畢，蘇陽閉上眼睛，心中暗呼僥幸。
顧老師若是讓背誦其他課文，哪怕再簡單一些的，自己也早就忘記的一干二凈，唯獨這篇《再別康橋》不同，這是自己在大學里，作為學長的新生聯(lián)誼上的壓軸節(jié)目。
當初為了準備這個節(jié)目，花了一星期生活費請了隔壁廣播學院播音系的學長吃飯，給自己一個字一個字的扣發(fā)音，找節(jié)奏，練習了整整一個月，以至于多年之后參加工作，還曾經(jīng)在公司年會上表演這個節(jié)目，得了個一等獎。
這是專業(yè)級的表演，就算顧老師是經(jīng)驗豐富的語文老師，他也不可能達到這個水平。
此時此刻就連蘇陽自己，背誦完畢之后，也用了十幾秒鐘才從那種近乎夢幻的環(huán)境中走出來。
當他重回現(xiàn)實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個嚴重的問題：自己剛才完全用的是當年舞臺表演的經(jīng)驗，竟然不由自主的走出了座位，來到了講臺下第一排座位的位置，面朝黑板背向同學，一手在胸前一手在背后，頗有古代文人喝酒念詩扮騷客的風采。
完蛋了！
蘇陽暗呼糟糕，老師教導(dǎo)過程中不僅不虛心接受，還擅自離開座位，相當于錯上加錯，“火爆老頭”這下還不得發(fā)飆？難道自己重回少年第一天就逃不過“叫家長”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