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鄉(xiāng)下也已經(jīng)七八天了,該辦的事也都基本上辦完了,這幾天下來九花花精致的小臉哭的皺巴巴的眼睛簡直跟個核桃似的很是難看。
遠處走來了個男人,長得很是高大,眉毛龍飛鳳舞的鼻梁也挺高的,跟九花花一個樣,只是這張厚實威武的臉上卻布滿了憔悴與胡渣。
這個人就是電話里那個哭得跟個小小孩似的爸爸。
因為都是農(nóng)村人,嫁人都嫁得早,媽媽十六歲就跟了爸爸,爸爸是村長的兒子,家里頭條件也不錯,可他對媽媽也總是板著個臉。
小得時候她就覺得,整天看著爸爸這副樣子,媽媽那體弱多病的身子估計就是被氣出來的。
剛懂事那會,她總是乘爸爸出出門,就悄咪咪地蠱惑媽媽說:“媽媽,咋們也學(xué)著隔壁王叔叔的老婆跑了吧”
媽媽起初被她嚇了一跳,后來聽到她的原委后竟然被她都笑了好些天。
她耐心地同自己解釋道:“你爸爸就是長得嚇人了點,對媽媽好著呢,你現(xiàn)在小小年年紀(jì),別老想這些東西”
她那時候以為她媽媽就是安慰她,說些好聽的話哄哄她,可是現(xiàn)在看看自己爹這副憔悴的模樣,真想給那時候的自己一個巴掌。
盯著依舊高大的他看了半天,她沒有忘記媽媽葬禮的那天這個男人哭得有多傷心。
爸爸把她帶到飯桌上,這兩天都在辦媽媽的事,他們父女倆也沒好好吃過飯,只見九大剛給她夾了兩口菜,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咽碗中的米飯。
九花花也吃了兩口,可是剛吞進去的又忍不住吐了出來。
她不滿道:“這飯都沒熟呢,咋吃啊”
九大剛看了她一眼,同樣的反駁道:“有的吃就不錯了,吃完趕緊走”
一看這父女兩的說話口氣就知道,九花花這說話嗓門就是跟他爸學(xué)的,如出一轍。
“走哪去?”她一愣。
“回去,回去上班去,你媽這也差不多了”
“不回去了,辭了”她面無表情道
他爸先是一愣,待反應(yīng)過來后呼出她意料的沒有生氣。
“辭了也好,回家里幫忙”
“等會,你到咋們山頭的祠廟里去趟,給自己求個簽保保平安”
廟?哦,她想起來了,是他們村最邊上了。
從小就在那,那座廟離他們村并不近,也很小。說是祠廟可實際上連尊佛像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總有人陸陸續(xù)續(xù)地跑去求簽。
小時候覺得好玩也跟娘一起去過一趟,現(xiàn)在想想,這些東西也就是些騙人的玩意,從前這里居住的人比較少,亂信了什么胡話才把那里當(dāng)做祠廟的吧。
本來不信神佛的九花花并不想去,可是想想自己下午也沒什么事可做,就當(dāng)打發(fā)時間了。
——
這幾年,外面的世界燈紅酒綠發(fā)展不斷,而這里,她的家鄉(xiāng)卻始終沒有變化。
在九花花出去闖蕩的這幾年里,早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現(xiàn)代生活的她還真的沒法迅速適應(yīng)這里的生活。
她穿上從前媽媽給她準(zhǔn)備的雨鞋,因為是好幾前的,穿在她腳上已經(jīng)顯得擠腳了。
這幾天里一直在下雨,這村里泥濘的小路也坑坑洼洼的十分難走,她穿著硌腳的鞋子,踏著不穩(wěn)的腳步,走在這條泥濘的小道上。
周圍總會時不時冒出個生臉的人來對她叫喚一聲。
她已經(jīng)記不清那些人叫啥名字了,只好微笑著回應(yīng)。
等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她頂著一張素面朝天的臉,深深地吸了口氣,帶著雨后泥土氣息的自然敢令她身心一松。
這里真好,什么都沒變過。不...除了少了媽媽。
等九花花的鞋子周邊黏上了泥土,她也終于到了。
這還是自己頭一回獨自來。繞了許多條山路走了有半個時辰才給走到了。
九花花深吸一口氣,看著自己留下的一個個泥土的腳印覺得異常美妙,走到平底上的感覺真好。
她這才想起來環(huán)顧了一圈周圍,她踏上古樸的石階,輕輕的腳步聲在這寂寥一片的地方響起,給人的感覺瞬間不一樣了。
周圍并不似想象中那般莊嚴,反倒是記憶中的簡陋。
她記得,從前的這里獨有一坐還算得上大的古樸屋子,外頭的荒草已經(jīng)布滿了不少,可要說最顯眼的還是那顆屋子邊上的槐樹。
這石階算得上高,九花花踩上一半,果然看到了翹起的屋檐角及那雪白的遍布枝頭的花。
越往上走,進入她視野的便更多了。
周圍雜生的雜草越往她逼近,她的步子就越慢下來,帶著淺顯的儀式感,就好似此時此刻這片天空獨屬于自己。
九花花突然停下了腳步,她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
眼前那顆年代久遠的槐樹下正立著著一道身影。
她靜靜地站在那,一身白衣像極了古代人的裝束,發(fā)絲垂下,寬松束著,從她的視角正好能看到她微微泄露的側(cè)顏。
如槐花般雪白的肌膚如珠如玉,黛眉微蹙,眼角卻生鋒,高挺的鼻梁下,組成的這副側(cè)顏很是英氣。
每一處的五官都是這么恰到好處。
女人對美好的事物都是會產(chǎn)生共鳴的,九花花也不例外,她好奇地盯著她看了半天,直到那人轉(zhuǎn)過身來與她對視了,才醒過神來。
意識到自己竟然看別人看入迷了,她尷尬地笑笑。
禮貌又不失微笑地走上前去,同時又上上下下將這個女子打量了一番。
待將她全部看清,心中瞬間劃過一道身影。
這不就是媽媽出葬的當(dāng)天,爸爸請來為媽媽送行的人嗎?
她記得那天自己哭得稀里嘩啦的,等合棺時,這個女人對著安詳躺在棺材里,不再醒來的母親附耳說了些什么。
因為當(dāng)時全場都充斥著哭喪聲,她沒聽清楚,只是對這個女子有了幾分映像。
在人群嘈雜中,她一身潔白長衫不入其中,如今換了個場地,竟也是這般超凡脫俗。
偷偷瞄了她一眼,平時還因自己長相而沾沾自喜的成就感消失殆盡。
等站在她面前了,才發(fā)現(xiàn)她挺高的,至少在女生中算個子高的了。
她輕咳兩聲,有些不自然“那個...我...是來...”
她話還沒說完,面前的人兒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徑自望屋里去了。
“喂...!”九花花對她的態(tài)度很是不樂意,低估了句“真沒禮貌”
接著便也跟著進了這間屋子。
說是寺廟可是跟九花花在曾見過的寺廟沒有一點相像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