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睡這么久的？”熾魚伏在衡堯的胸前，還在一抽一抽地：“我讓人給欺負得……老是挨揍……”
衡堯摟著她，不覺好笑：“夕夜他們都在，你打不過，不會讓他們替你教訓(xùn)那些人？”
他只覺得熾魚拼命地往他懷里鉆，不覺緊了緊摟著她的手：“怎么了，想我……”
衡堯話沒說完，熾魚熱熱的嘴唇已經(jīng)堵住了他的嘴，他只看到她血色的眼瞳看著自己，她的身體已經(jīng)貼了上來。
“魚兒……”衡堯覺得渾身都酥軟了，笑道：“你這是……終于長大了么……”
“今天不是月圓夜啊……”衡堯喃喃說道，一臉溫存。
借著微弱的月光，衡堯打量著她的臉。
“媳婦兒這么乖，我都不習(xí)慣了……”衡堯捏了捏熾魚的臉，她還在他懷里睡著，一點兒沒有驚醒，似乎很安心。
“這些年你很難么……”衡堯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再睡了?！?p> “十三。”孔雀在窗外輕聲喚道：“時間差不多了……”
“行了，我知道?！焙鈭蚵晕櫫税櫭?，他湊近熾魚的耳邊：“魚兒，我得回去了……”
他把熾魚安置好，掖了掖被角。他走了半步，又回頭不舍地看了她一眼。
“衡堯，別走……”熾魚沒有睜眼，只是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衡堯見著她可憐巴巴的模樣，心里一酸。
“不準走。”熾魚幾乎帶著哭腔。
衡堯拍了拍她：“魚兒，你再等等我?！?p> 熾魚低著頭沒有看他，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等多久？”
衡堯戳了戳她的額頭笑道：“夫君不在的時候，乖著點兒，別去給我招惹野男人，知道么？”
“我就要！你不回來我天天找野男人！”熾魚罵道，眼圈紅紅的。
“嘿，你還來勁兒了……”衡堯指著熾魚，一時找不到話接下去。
“行了，打情罵俏的，也不怕我這聽著一身雞皮疙瘩?！笨兹副г沟溃骸笆?，外邊等你。趕緊的。你個半殘廢，你以為你能撐多久？”
孔雀和十三的身形在綠色的光焰中消散了，熾魚坐了起來，愣愣地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窗外。
熾魚披著孔雀留下的厚披風(fēng)，逆著風(fēng)雪，在山林間行走。她伸出手來，雪片落下來，在手心中化成了水。
衡堯溫?zé)岬挠|感，還在手上殘存著微弱的氣息。熾魚放下手。
“魂姐姐，別難過。主人也想你的?！毕σ拱参康馈?p> “你哪只眼睛看著我難過了？”熾魚一抬頭，張口就罵道，眼圈還紅紅的：“我只是在想，怎么讓赤淵醒過來。誰想著他了？”
夕夜看著熾魚眼淚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住了口。
予遲搖搖頭，張口就想懟回去。千食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
村子已經(jīng)遠遠地在他們身后，霧隱村，鬼盜兄弟，神行司，大概只是一個偶然，卷入了她的生活。
這些人和事，跟她熾魚再無關(guān)系。
衡堯終究沒能支持太久，就跟隨孔雀回了幽冥界。
這個讓孔雀擔(dān)心的，名為月的組織，帶著靈寶離開了，不知去向了何處。綾波和魏叔，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熾魚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耳飾，那是一支羽毛的形狀，彎曲如同弦月的耳墜。許多年前，衡堯親手給她戴上的，據(jù)說這是他家族的標志。
這弦月鬼羽，月組織還沒有拿到。
夕夜幽幽地現(xiàn)出了身形來：“魂姐姐，再往前，我們就不能跟著你了。前面這個界域有些特別?！?p> 熾魚微微點頭：“我知道。”
“你自己務(wù)必保重。”夕夜囑咐道。
“我們?nèi)タ兹复笕四抢?，等著你回來。自己小心?！庇柽t說道。
“我看你是安逸慣了，成天對碧荷齋的茶葉念念不忘，都不想魂姐姐回來了，是不？”夕夜抱怨道。
予遲橫了他一眼，沒有理睬他。
千食將一包食物遞給熾魚：“給你打包了些吃的，路上吃。”
“多謝?！睙媵~接過了。
“魂姐姐，主人的事，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找到辦法的，你別著急，慢慢來。”夕夜安慰道。
熾魚苦笑：“已經(jīng)這么多年過去了，我急又有什么用。我們從六界找到了異界?！彼Я祟^：“謝謝你們?！?p> “魂姐姐何必說這些呢?！鼻车恼Z調(diào)里難得有些難過的情緒。
三個異靈跟她道了別，身形消散在風(fēng)雪里。
這些年，唯有他們一直陪著她。如今，她又要獨自去新的地方。
何時才是個盡頭？熾魚望向白茫茫的天空，心中一片茫然。
她并不知曉，此刻，霧洇村的祭臺上，一人良久地呆立在那里，正跟她看著同一片天空。這個人身后，有個穿著一身斗篷的怪人，似乎在等著他。
“你來了？”那人冰冷地說道。
“你知道我要來？”斗篷人略微抬了抬頭，露出一張被紗帶纏滿的怪臉。
“鬼頭陀，為什么是我？”無妄面無表情地問道。
鬼頭陀低沉的聲音幽幽地說道：“你還有牽掛么？”
無妄搖頭：“村人的事務(wù)已了。我沒有牽掛了?！?p> “那個鬼丫頭呢？”鬼頭陀問道：“我原本想找她。她的靈力比你更適合?！?p> 無妄一臉苦澀：“我要了她的命……如今就代替她吧?！?p> 鬼頭陀盯著無妄，低低地說道：“好。走吧。時間不多了?！?p> 鬼頭陀轉(zhuǎn)身向蒼茫的雪域里走去，無妄跟了上去。
“大哥，你……去哪兒？”景旭追了上來。
無妄扶了扶頭上的斗笠，沒有回頭：“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大哥！”景旭叫道，一把抓住了無妄的手臂就不放了：“好不容易族人好起來。你去哪兒？”
無妄看著景旭，景旭焦急地看著他。
景旭的身后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一掌劈向他。景旭軟倒下去。無妄解下了披風(fēng)，給景旭蓋上。他摸了摸景旭的頭發(fā)，輕聲說道：“好好照顧自己?！?p> “走吧?！惫眍^陀說道。
兩人走出了霧洇村，向極北的蒼茫雪原走去。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人煙了。
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兩個孤寂的身影一路向北，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