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輕女是普遍的社會現(xiàn)象,古今中外有之,新中國的成立不就是打破這一舊習(xí)嗎?中國是做到了男女平等,但這只是擁有了男女平等的權(quán)力,同工同酬而已,有時候有些人有些事卻并非人格上的平等。女人需要照顧的時候男女平等,女人需要保護的時候男女平等,女人擔(dān)負擔(dān)不起的重任的時候男女平等,女人真需要的是這種平等嗎?男人輕視女人可以理解,他們?yōu)榱怂麄兊淖饑?,匪夷所思的是女人也輕視女人,甚至女人自己也輕視自己。如果女人輕視自己的女兒,可以理解為生了個不討男人喜歡的女孩,那女人自己輕視自己就真無法理解了。
女人不怕苦不怕累,最怕的就是寂寞。肖老師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個寂寞的夜晚,好像在她有生的七十年來,一直都是在等待與寂寞中渡過。與孤獨為伴,等待黎明的到來。吃完晚飯又將是個漫漫長夜,打開電視卻無心去看。
肖華回到農(nóng)場,寂寞也跟隨著她一起回來了。有了這一個月與謝政的幸福時光,更是覺得夜漫長而空虛。她拖著累得疲憊的身軀倒在床上,雙手抱著快合不攏手的肚子,并沒感到幸福和快樂,更不知是喜是憂,眼淚卻情不自禁地流出來。每天重復(fù)這樣不變的生活,變化的就只有肚子。這樣難挨的日子又過了二個月,如何才是個頭呢?直到第二天,勞作一天回家的肖華,看到了日夜想念的謝政,才讓她暫時得到緩解。
謝政在醫(yī)院躺了三個月,終于可以勉強下地走動了,他也急于出院,急于想見到自己的妻子,部隊和醫(yī)院終于同意他回家休養(yǎng)。
雖說農(nóng)場照顧軍屬,再加上謝政受傷,則更讓肖華受到嫉恨,特別是跟她一起去的,曾經(jīng)的好朋友譚玉琴。嫉妒是很可怕的東西,它能中傷一個人能摧毀一個人。同樣都是懷孕,肖華受到的照顧遠比譚玉琴多多了。再加上之前的種種隔閡,譚玉琴處處就拿肖華作比較,拿她做當箭牌,肖華做多少她也要求做多少,肖華休息她也要休息,搞得農(nóng)場領(lǐng)導(dǎo)很不好處理。在小牛事件上肖華對譚玉琴是有愧的,好像她受到的委曲全都轉(zhuǎn)嫁給肖華才能心理平衡一些。所以她再怎么與自己對著干,也只好忍受。同時她也是個要強之人,盡量多做事,少給別人把柄。一天下來也是累得腰酸背痛的,當她回家遠遠地就看到門是開著的,初夏的陽光照在門前,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如同剪影般地出現(xiàn)在肖華的眼前。她興奮地跑上去,進入這張畫里,急于想成為剪影中的一部分!
“別跑!別跑!慢點!慢點!”謝政仍依靠在門框邊,大聲地招呼著,他現(xiàn)在能大聲痛快地說話,但干體力活還是不行。
肖華顧不得這么多,但跑到了卻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用什么方式來表達喜悅的心情,謝政期望的是擁抱,但肖華怎么也再笑不出來,怎么也無法撲進他懷里,卻大聲地、傷心地、撕心肺裂地哭起來。
謝政立馬伸出雙手,把她拉到懷里,同時自然地屁股向后翹了一下,這一舉動才把肖華逗笑,現(xiàn)在她的肚子確實成了他們擁抱的障礙。
幸福的生活總是過得太快,肖華想要的生活就是謝政在家,無論歡樂還是悲傷,無論富裕還是貧窮,再苦再累,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行??缮鐣蝿莶辉试S,謝政的職業(yè)更不允許。
二個月后,謝政不得不返回部隊,他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你又要走了,這種日子還有多久呢?”肖華不舍,但還是幫著整理行李。
“我確實不能給你承諾,現(xiàn)在形勢這么復(fù)雜,我剛提升一級,而且一負點傷就要求專業(yè),太不是時候?!?p> “那什么時候是時候呢?下個月我可就要生了,到時候我一個人怎么辦?”肖華說著又流下眼淚,似乎她自結(jié)婚后眼淚就成了她的???。
“我都給鄰居打好招呼了,到時候一有動靜就去找隔壁的王大娘,沒事的,那么多女人生孩子都沒問題,你一樣沒問題的!”謝政邊說邊拿起行李,走出家門。肖華緊跟其后,一直送謝政上車,再看不到車時,才罷休。
謝政到醫(yī)院的時候,孩子已經(jīng)生下來了,但聽到肖華產(chǎn)后大出血,他的精力全撲在大人身上,至于孩子,他抱著襁褓焦急在產(chǎn)房外等候,都沒關(guān)心是男是女,直到醫(yī)生從產(chǎn)房中出來說:母女平安的時候,謝政才注意到是個女孩。
“是個女孩,你不喜歡吧?”肖華有些失落,自己費這么大力,差點命都丟掉,卻生個女孩,其實肖華之前沒啥感覺,懷起就生,管他是男是女,好像根本沒做好當媽的思想準備,但北方人對生孩子卻是異常的熱情與重視,都說肖華一定要生兒子,現(xiàn)在生下來卻是個女兒難免有些失落。
“喜歡喜歡!頭胎嘛,先生女兒還好些,長大點還是你的幫手,幫到帶下面的弟弟妹妹,就像我姐姐一樣,我都是我姐帶大的?!敝x政把襁褓放到肖華床邊。
肖華頭轉(zhuǎn)向嬰兒,第一次與女兒見面,她顯得有點局促和不安,因為這個嬰兒實在太丑了。真沒想到會生個這么丑的女兒。肖華差點哭起來,說:
“怎么這么丑!”
正好王大娘從病房外走進來,端進來肖華喂的一只母雞幫著殺了燉的湯,見肖華這么說笑起來:“才生下來的娃娃兒,都是這樣的!統(tǒng)一臉嘴,等長大一點慢慢就漂亮了!”
肖華看到王大娘把雞湯放在桌子上,心痛地說:“你還是把這只雞殺了?它是我從它一孵出來就養(yǎng)的,現(xiàn)在剛開始下蛋不久,而且這雞真神了,每天都會在門口接我下班,然后跟著進門,現(xiàn)在把它殺了還真舍不得?!?p> “你看看雞才養(yǎng)了這么幾個月你都養(yǎng)出感情來了,現(xiàn)在有了閨女,那以后還不把她寵成啥樣?”王大娘邊說邊笑邊拿碗盛湯,接著又說:“現(xiàn)在是沒條件養(yǎng)雞,糧食人都不夠吃,等以后條件好了,喂它一大群,吃個夠!”
謝政和肖華都笑起來,只是肖華的笑,卻不是由心的。再看看女兒,真不覺得會養(yǎng)出什么感情來,她沉默著,總有點開張不利的感覺,因為自己的媽生了五個女孩,直到不敢再生為止,受盡了嘲笑和歧視。現(xiàn)在頭胎就是個女孩子,肖華就有了同樣的擔(dān)心與彷徨,如果生不出兒子咋辦?把視線又移到謝政的臉上,看不出他有什么不高興,才稍稍地放下心來,喝起雞湯。
米石送走米雪陽,到家就蒙頭大睡,但怎么也睡不著,心有余悸地聽著被子外面一切動靜,突然想起大門沒反鎖,正要起來,忽然聽到“卟!卟!卟!~~”的聲音,再定神聽,真有其聲!停頓許久又正要起來,又聽到這個聲音,這一次米石心跳加速、酒也醒了:今天真把老漢帶回來了?!米石不敢露出頭來,一動不敢動。許久,米石仍蒙著頭,但他把手伸出去,終于摸到電燈開關(guān),打開燈后半天才露出頭來。燈一打開,卟卟卟的聲音也沒有了,再定睛四處看,沒啥動靜,決定起來,可剛一起來,就又聽到卟卟卟的聲音,順著聲音一看,原來是個很大的飛蛾,大概自己起床聲驚動了它。這才放下心來,打開門把飛蛾放出去,反鎖上門,才又睡下去,折騰了一天累得不行,不一會兒眼睛就迷糊起來。
謝思源在夢中突然醒來,大概睡得太早,醒來一看才11點。想起剛才的夢,確實有點可笑,清楚記得自己不是在跟齊老師說話嗎?難到也是夢?覺得太神奇笑了笑。但夢里說要記住那張臉,此刻謝思源又開始想她的樣子,可怎么都還是不太清楚,總是模糊。他搖搖頭,又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明天就要出院了,那個美女護士還沒機會問她名字,心想著一定要加個她的微信,這么溫柔的女孩現(xiàn)在真不多見,等腳好了再追她,如果她還沒男朋友就好了。謝思源想著、想著又有點糾結(jié)起來,現(xiàn)在一事無成,真沒這底氣追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