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廝也有交際圈（下）
吳萬年踏踏實實地融入了灑掃小廝陳阿三的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
浣洗小姑娘就叫小花，跟陳阿三和跑趟伙計小二子關(guān)系最親密。居然說這三個人是從一個村兒里出來的，之前還有個叫王老五的，因為一次江湖人士在飯?zhí)美锏娜簹录?，不幸被飛過來的酒罐子砸死了。
唉，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在江湖人眼中便如草芥，命低賤的很。
吳萬年是切身體會著小草芥的心酸。
此時此刻他正八字腿地蹲在地上，手里拿著個玉米棒子啃得歡快，耳邊是小二子咋咋呼呼的聲音——面子這東西真是很神奇，當(dāng)周圍人人都要時，它就身價倍增，便是一個眼神都能拼死拼活起來；可當(dāng)混跡市井之中，它又非常不值一錢，就好比此時的吳萬年，形象極其不雅，外觀埋里埋汰，但在一群這樣的小草芥里，竟顯得異常和諧而美好。
草芥小二子唾沫星子亂飛，拱一拱吳萬年拿玉米的手肘，色瞇瞇道：“三哥，看見剛來的那個洗碗的娘們了沒？嘖嘖嘖，屁股真大！我聽說她是個寡婦……”
吳萬年嫌棄地挪了一步離他遠(yuǎn)點兒——嘖，活該你是草芥。
小二子繼續(xù)交流著會賓樓樓里樓外的八卦，到了備菜的時段，被后廚光膀子的大師傅一聲怒吼，喊去倒水了。
吳萬年耳邊終于清靜下來，他吃完最后一口玉米，伸了個懶腰起身，不知哪里飛來一個紙團兒，正好砸在他鞋面兒上。吳萬年腳尖一點壓住紙團，裝作整理褲腿狀下腰兩指夾住，收入掌中，四顧無人，面不改色地回到自己房中。
展開紙團，上面只一句話：三更時分，老地方見。
吳萬年：“老地方？”
系統(tǒng)：“這次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就負(fù)責(zé)幫你在會賓樓混口飯吃，哪里知道這陳阿三身份這么復(fù)雜。不然咱們再換一次吧？那個小二子怎么樣？就是個子稍微矮了一點點……”
吳萬年：“不用?！?p> 系統(tǒng)：“可你今晚怎么去見那接頭人？”
吳萬年：“會賓樓客房晝夜巡查，見面地點不會是那里。飯?zhí)么蜢群筚~房先生偶爾會徹夜盤賬，也不能是那里。廚師跑堂的都在東邊的院子里，夜半常聚眾賭博酗酒，更不適合?！?p> 系統(tǒng)：“前也不行，后也不行，東邊兒還有夜場，那老地方只能在西邊了！”
吳萬年：“沒錯。只是西邊兒是管事們的地方，那幾個管事身手不凡，我若是貿(mào)貿(mào)然出現(xiàn)，定會被注意到?！?p> 系統(tǒng)：“那干脆不去了。”
吳萬年：“也不行，一旦身份曝光，更加危險。”
系統(tǒng)：“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到底怎么辦！”
入夜，二更剛過，吳萬年就提著水桶和掃把去掃茅廁。
西邊地兒雖然不大，但一路上總有人來往不斷，見吳萬年竟這個時間打掃茅廁，紛紛好奇地問他緣由，吳萬年以白天老有人用灑掃不干凈為理由搪塞了過去，好歹取得了信任，成功踏入了西邊管事住所和重要糧食儲備的地界。
這個時間，四下漆黑一片，只有月光灑在地上，迎著吳萬年手中水桶蕩漾出銀光，彰顯著黑夜主宰的地位。吳萬年低著頭，裝作迷了路的樣子，放下水桶，靜靜地聽著夜色中風(fēng)傳遞來的聲音。
有人在暗處整理財資，有人在密談竊竊私語，有人被子掉在地上說了句夢囈，還有人輕盈地躍上了墻頭，踩折了一顆野草的腰身。
系統(tǒng)：這些你都能聽出來？
吳萬年：我自幼耳力敏銳，內(nèi)家高手才能分辨飛花落葉之聲，我卻天生如此。
這種絕技倒在此時幫了大忙，吳萬年已經(jīng)知道了老地方所在。他墊著腳急速移動，在墻頭那人落地時，已經(jīng)站在他面前了。
那人一身黑衣，蒙著臉，借著月光將手中的東西一晃而過，吳萬年靈光一閃，也從懷里拿出了玉佩，成功對接。
“怎么才來?！?p> 吳萬年：“生病，腿腳不靈光。”
黑衣人時間緊迫，沒察覺不妥，繼而道：“堡主要的東西呢？”
吳萬年故意壓低聲音，“沒到手?！?p> “怎么還沒弄來！再過幾日等那少莊主追來……”
話沒等說完，墻頭外傳來一聲嬌喝：“哪里跑！”
話音剛落，一個賊眉鼠眼的家伙出現(xiàn)在墻頭，原本正是逃路，卻恰好與接頭的吳萬年和黑衣人打了個罩面。
三人心里具是一驚。吳萬年暗道不好，這人不管什么身份，陳阿三的臉是被他看見了，密會蒙面人必定惹人起疑，再加上此人身后的追兵，必將引來更多麻煩！
吳萬年當(dāng)機立斷地一指前院，急促道：“往那兒跑！”
而蒙面人不做此想，他一躍而起，打算直接了結(jié)此人！
賊眉鼠眼的家伙早有防備，縱身跳下。半空中兩人拆招幾許，壓著拳風(fēng)和掌勁兒，生怕驚動更多人來！
弱雞吳萬年抹一把臉，深吸一口氣：“來人啊?。。∮行⊥蛋。。?！”
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聲吼，徹底把墻里墻外的人全震住了。
墻外人：
“怎么辦？我們還追嗎？”
“哼，追？我們住店！走，去正門?！?p> 墻內(nèi)人：
“閉嘴！再喊老子一刀殺了你！”
蒙面人趁機貼墻飛奔而去。
吳萬年撒丫子開跑，邊跑邊喊：“小偷殺人了！殺人了?。。?！”
燭光漸次亮起，東邊住的人操著木棒、菜刀狂奔而來，西邊管事們手提長槍、大刀破門而出，那“賊人”眼見不好，縱身上了客房屋頂，腳踏飛燕般溜走，東西兩邊人匯合時，只有吳萬年揮舞著刮屎尿的掃帚，瑟瑟發(fā)抖。
小二子：“三哥！賊人呢！”
吳萬年：“那廝好生厲害，一眨眼地，跑沒了！”
管事的看一眼吳萬年身后的墻和墻下亂七八糟的草，“還有人跟他交了手？”
吳萬年點頭道：“有一個黑衣人。跟那賊人一前一后地跳進來，我還以為他們是一伙的?！?p> 管事立刻安排人去安撫被驚醒的客人，又招呼眾人散開，最后警告吳萬年道：“你給我小心點兒。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