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公孫樹的話,杵臼倒是沒有發(fā)怒,稍有疑惑地詢問道:
“公孫先生,你這是?阿荼是我最喜歡的兒子,做他的少傅莫非你還不愿意嗎?或者你想做其他什么?”
“非是如此,能做公子少傅已是我榮幸之至,小子何敢祈求別的呢?”
“那你是為什么要推辭呢?”
說道此處,杵臼已經在旁邊宮人的扶持下在木榻上坐了起來,語氣里稍待一點寒聲。
公孫樹看著杵臼還算平靜的臉色,心中念頭數動,想到之前和差羯說的那些話,心下一動:
“不妨就趁此機會和杵臼說明,好教他放我歸去。”
于是他從幾案后
“不敢期瞞齊侯,小子只是想回姜國了。”
“不許!”
只是,公孫樹剛一說完,杵臼便一口回絕了他的請求。
“哼,可是我齊國對你有所輕?。靠墒俏引R國待你不厚?你為何要回姜國去?”
“王伯身死,我得回去為他服喪?!?p> “姜王只不過是你的伯父,你便在齊國為他服喪便是,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
“樹從小失親,是王伯帶我入宮,將我撫養(yǎng),此恩樹尚未得報,便聞王伯死訊。未能為王伯扶棺,我已是有愧于王伯,若是不能到王伯目前為之服喪,我心難安?!?p> 說到這里,公孫樹在幾案前看了上方端坐到杵臼一眼,只見他此時鐵青著臉,緊緊地盯著自己。
那目光若有實質,像一把刀子一般只唰唰地要插入公孫樹的心里,嚇得公孫樹連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想到了差羯給自己說的那些事,公孫樹還是狠下了心,又從幾案前起身,走到榻下,垂頭頓首:
“而且,這幾日有人從姜國而來,告訴我伯母因王伯之死心神大損,如今更是臥病在床。昔日在宮中時,我雖非王伯子女,伯母卻也視我為親子,不以差也。今日伯母疾病纏身,我當在床前服侍才是?!?p> 公孫樹說完長拜不起,端坐榻上的杵臼也面無表情地盯著他一言不發(fā)。
“公孫樹,你還是回去先仔細考慮考慮,日后再來我面前吧?!?p> “陛下,我心意已決,不管考慮多久,都不會變的?!?p> 公孫樹抬起頭認真地對著杵臼說道,只是此時卻有一個人擋在了他的身前。
“公孫先生,走吧。”
竺乙對公孫樹輕輕一禮,手向宮外招去。
公孫樹看著他略帶微笑的神色,以及他身后杵臼陰沉得能滴出水的臉色,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起身隨著竺乙向著外面走去了。
“公孫先生又是何苦呢?做我們荼公子的少傅,這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況且,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雖然陽生公子是君上長子,可是君上卻更偏愛荼公子許多。我看先生若是做了荼公子的少傅,日后,往少了說,公子定當倚重先生,往大了說,先生執(zhí)政齊國為嘗不可。”
帶著公孫樹向宮外走去,竺乙一路上在公孫樹耳邊絮絮叨叨,他的臉上倒是帶著微笑,對公孫樹釋放著善意。
聽了他的勸說,公孫樹微微一嘆氣,對他回道:
“大人不必說了,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p> “可是覺得姜王、姜王后之恩情難報?公孫先生你這卻是死腦筋了,如今你回去不過是守姜王枯骨,而你自己也不會什么醫(yī)術,便是回去了又能對姜王后的病情有何助益?不如便留在齊國,借齊國之力,尋訪名醫(yī)送到姜國去,為王后看病。
“而日后你若是在齊國身居高位,對姜國稍有偏袒,姜國豈不是便能從中得益?這豈不是便報了姜王的養(yǎng)育之恩?”
公孫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的道路,聽了他在心中暗自念叨:
“說得挺美,可惜前提便不存在啊。”
“杵臼倒是傳位給了公子荼,可是陽生心腸狠啊,和陳乞一起謀劃篡位,還最后殺了他。若是我自己留下來,未必不能改變局面,說不定還真的能在齊國執(zhí)政?!?p> 這樣想著,他微微一嘆:
“可惜這樣以來,我雖然能在齊國執(zhí)掌政權,卻少不了和國、高二氏爭權奪利。便是真正地執(zhí)掌大權,也只能讓姜國在短期稍有獲利,卻最終改變不了滅亡的前路。如今已經是春秋戰(zhàn)國之際,按照后世的研究來看,諸侯國之間隨著人口的增加,他們互相之間能夠開墾的土地已經沒有了,之前遙遙相對的諸國,如今邊境相鄰,諸國之間的戰(zhàn)爭,也從春秋時期的風度翩翩轉向了戰(zhàn)國時期的詭譎狡詐。
“時不我待啊,若是我不回到姜國進行改革自強,姜國不是被老大哥齊國所吞并,便是被南方的越、楚二國所亡。
而且,王后、阿葵還有王兄他們還在姜國等我呢。我不能失了和阿葵之間的約定?!?p> 目光閃動,任竺乙在旁邊勸告,公孫樹終究不為所動,最后在宮門前和他告別了。
另一邊,陳氏族內,此時卻正有幾個人聚在一起商討著。
“君上這一手當真老辣?!?p> 陳乞坐在主位之上,對著下首的陳書、陳恒這樣說道。
“嗯?不知家主可否為我解惑,今日君上把萊地封給我,讓我去做了萊地大夫,可有什么不妥之處嗎?”
“以書,你沒有看出這也十分正常,阿恒,你可知君上何意?”
“回稟父親,我認為君上是想分我陳氏之力?!?p> “啊,君上不是封給我們陳氏封地嗎?”
“阿恒你既然這樣想,不妨給你叔父講一下自己的想法?!?p> “叔父想得少了,自然不懂這其中的道理。君不見昔日中行氏、智氏俱從荀氏所出,荀氏立族之祖乃是中行氏親弟,如今荀氏卻偏棒趙氏而攻中行。而趙氏也是一樣,HD氏不過幾十年間,便與趙氏離心離德,可是昔日HD氏之祖,趙穿,卻是趙鞅之祖趙盾的忠實擁躉。而今,叔父得封萊地,雖然叔父今日對我陳氏忠心耿耿,叔父之后卻不知又是何種心思。”
陳書聽了陳恒的話,卻立刻驚叫了起來,顧不得自己斷了一臂,便要離案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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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上
最近的章節(jié)不太好寫啊,我不怎么會寫這些權謀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