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長桌前,居葁玖拉著王居亦一直袖子,帶著些許抱怨:“說著帶我出來玩,結(jié)果倒是晾我在一旁,自己開心去了。”
王居亦拿出插在褲子口袋的手,急著推卸責(zé)任:“我這不先把你安排好再離開的?!?p> 好你個小子!
居葁玖看著滿屋子人也不好發(fā)作,只是輕輕的跺跺腳作勢,王居亦察覺出她的小脾氣,看著她那不知是漲紅了的臉還是怎樣,忙求饒。
“我的好姐姐,你說你想玩什么,我一定給你找來?!?p> “嘴上功夫,也沒真見你給我找出些稀奇玩意。”
“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在官邸里我那件不是先想著你。”
越過居葁玖,他伸手拿過一串葡萄,拿在手里看了兩眼才送入口中,下嘴前還遞到居葁玖眼前,問她要不要。
王居亦話里不假,居葁玖的話確實有失偏頗,她來柏林的小半年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沒說全全見過,至少也領(lǐng)略過大半,王居亦對她確實沒話說。
原本十七八歲的少年就是愛鬧愛玩不著家的脾性,她在的這小半年這小表弟在官邸里的時間長到居岑安都覺得不正常。
她的目光毋的從小表弟這移到不遠(yuǎn)處的一群人上,仔細(xì)端詳后,晃動著他的小臂,轉(zhuǎn)回頭目光里多出些許狐疑的神色。
“你知道那兩人是誰嗎?”
一來一回的晃動,加上手沒有拿穩(wěn),葡萄就這樣掉在地上,在兩個人的腳邊滾的四散開來。
“你別動,我來撿?!?p> 王居亦蹲著,撿著那些四散開來的葡萄,居姜玖只覺著自己不成事那般竟給人添麻煩。待所有的葡萄都撿起,沒法再吃,他只給放在身后的長桌上。
轉(zhuǎn)回身問著:“哪兩個?”
男男女女,來來去去。
人太多,這樣一問他倒不知居葁玖問的是哪兩個個。
“就是那兩個?!?p> 向來拿手指著別人就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大家小姐的教養(yǎng)斷不會公然在這種場合出現(xiàn)紕漏。王居亦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仔仔細(xì)細(xì)的認(rèn)真人群中一塊說話那幾個人的臉。
然后道:“靠著柱子那個男人,是上將的兒子。他左邊那個男人,是柏林最大銀行經(jīng)理的外甥。那個中國人,是個留學(xué)生,好像是一個司令員的弟弟,經(jīng)常和他一起還有一個男人,”王居亦找了找,沒有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對象,便又說到:“此刻沒在,大抵又去哪艷遇風(fēng)流了?!?p> “那,那個女孩子呢?”
“哪個?紅裙子還是藍(lán)裙子那個?”
兩個姑娘一道站著,遠(yuǎn)遠(yuǎn)看著還有些相似。
“藍(lán)色那個?!?p> 不僅僅是因為顏色太過于明顯,更是剛剛在外邊兩個人被她撞見映像太過于深刻??倸w是在異國,管不來他人事情,卻又免不得好奇一番。
“Jutta?!?p> “原來就是她。”
“你可別小瞧了人家,他父親可是現(xiàn)任外長?!?p> 居葁玖點點頭,想著怪不得看不上那小小的留學(xué)生。司令官再大,也不過是個兵,混的開混不開又算另一回事,人家外長便是不同,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加官進(jìn)爵,吃著俸祿。
官本位思想似乎已經(jīng)深入每個人的內(nèi)心。
“想來也是同你旗鼓相當(dāng),不相上下。”
“人家可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主人,我們是夾頭縮尾的客人,旗鼓相當(dāng)從何談起,不相上下又是從何談起。”
居葁玖不懂。
確切來說,很多東西她都不懂。
他倆的視線都落在那一圈人里,視線的焦點卻是落在不同方向。人群里有人向著他們這里揮手示意,王居亦只是笑點著頭用手示意自己要陪小表姐。
屋子里的人居葁玖算不上熟識,大抵都只是一面之緣,只有一兩個人平日里和自己這個小表弟來往密切,在官邸里能碰上幾面。不知是自小生在府里緣由,每次一見著那兩人她只覺著不像是好人,即便對方家世清白顯赫。
那朱家小公子從人群里鉆出來朝他倆走來,今日在居葁玖眼里倒是穿得人模人樣,同王居亦一樣小西裝打領(lǐng)結(jié),衣服顏色也襯的人精神不少,平日里見著他都是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真不知這要是回國,哪家姑娘能看得上。
“小表姐,你怎么來了?平日里請你出來都得三請四請,還以為閨閣姑娘不愛熱鬧?!?p> 朱家小公子同王居亦一般喚她小表姐,十分親昵的稱呼,從這公子哥的嘴里念叨出來倒顯得有些輕浮。居葁玖著實不喜歡這樣,奈何對方臉皮子比那總統(tǒng)府外的臺柱子都要厚上三分,也沒得辦法,左不過就如此。
平日里王居亦時常與他們相約,每每邀著居葁玖一塊她都拒絕。倒是有一次同他們一道出去,男孩子的話題她參與不了,一個人坐著又顯得落寞,若沒有一個可以作伴說話的,她都是拒絕和他們出去的。
“今日倒是和往日不同,沒曾想還有這樣的精神。”
“難得聽見小表姐夸我,就怕聽你說我吊兒郎當(dāng),沒個正形?!?p> 說著,朱家小公子越過兩人拿起桌上的葡萄往嘴里扔。居葁玖看著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那被他送進(jìn)嘴里的葡萄可是剛剛才被拾起。
“還挺甜”,說著將那葡萄遞在兩人面前,揚揚手,“嘗嘗?”
“你多吃點,好堵住嘴。”
王居亦轉(zhuǎn)身又從盤子里拿了一串葡萄,塞在他的手里,露出一個獨有的笑容,“眾樂樂不如獨樂樂?!?p> “嗯——還是你懂我?!?p> 身后突然傳來清醇的男聲:“再說什么開心事,可否也讓我聽一聽?!?p> 居葁玖回頭一望,這張面龐猝不及防闖入眼簾。
大抵微醺的緣故,男人面色稍紅,西裝外套不知去了何處,只穿著襯衫和那褲子同色的馬甲。身材確實好,袖子卷到肘部,小臂露出來看著就覺著健碩,不像是文弱書生。
居姜玖只覺得他輕浮,心里關(guān)于這個男人可沒一點好映象。
身邊兩個人都雙雙問著來人好,倒是讓她稍有吃驚。能被這樣的態(tài)度對待的人,想來也不能怠慢,可一想到剛剛在門外,怎么都說不出那一句好來,杵在這又顯得別扭。
在異鄉(xiāng),做異客,沒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事情,大家都是報團(tuán)取暖。即便再顯赫的家世,再了不得的人脈,不在自己的土地上都要縮著脖子低低頭。王居亦打小就混跡在這樣的圈子里,能混出一番天地自然有著自己的名堂,眼前的人他都主動問好,自然不可小覷。
“也沒說些什么,不過是在和家姐胡鬧一番,”王居亦說著。
“什么時候多出個姐姐?怎么沒聽人說過?!?p> “舅舅家的小表姐,來了還不到半年,平日里也很少出門?!?p> “居家小姐——”
對方拉著尾音,目光鎖在她的身上。
她也不懼,回看著他,果然敗類斯文。
無論是剛才,還是此刻,居葁玖心里都不喜這人。
在外邊見著就覺得看著眼熟,仔細(xì)想著眉眼間有些三叔居岑寂的影子,打著比較真是地別天差,竟及不得居岑寂的半點好來。
輕浮小人。
不知又從哪冒出一個人來,欲將他往人群里拉,嘴里念念有詞說什么只差他一人。總歸是難卻盛情,被拉走前還不忘言語上輕薄她一番,居葁玖只能在心里罵上千回萬回。
待人走后,她問道:“這又是何人?”
朱家小公子言辭間似有崇拜之情,“他啊,郴(chen)州陸家二公子,陸倬?!?p> 郴州陸家,居岑寂和管樑似有提起過,居葁玖仔細(xì)想著卻想不起到底是哪戶人家來。北城與郴州隔著些許距離,她從未去過郴州,自然識不得幾戶人家來,想來這樣說起,也是個家境不錯的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