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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蒙情

烏蒙情 康晟2333 3360 2020-02-03 10:07:54

  關順志和張志林從東站取出行李,已經(jīng)到中午了,雇了架馬車,坐著到鋼鐵廠報道。

  馬車穿過鐵路橋洞,張志林說:“已經(jīng)進入鋼鐵廠了?!?p>  獨一進出的鋼鐵廠大道,僅容兩輛車對行,堵塞時靠邊等待。大道上鋪著沙和碎石,車輪碾壓后,高低不平,坑坑洼洼。大道彎彎曲曲,上了一坡,下了一坡,又上了一坡,起起伏伏,像樹枝分叉延伸到山里的角角旮旯。

  十里鋼城,被群山絕峰包裹著,中央有一座獨特的山,像雙峰駝,就其形稱之“筆架山”。筆架山的側旁處,兩山的夾縫中露出特大圓筒狀高爐的塔尖側形。猶抱琵琶半遮面,顯出神奇嬌美。筆架山側旁,焦化廠的大煙囪順山壁砌成,半山處吐出濃濃的煙霧。

  須晴日,站在筆架山頂?shù)耐づ_上鳥覽鋼城:山溝溝里煙霧迷蒙;東一朵,西一團的窩棚油毛氈房成堆,成片,像一座座古戰(zhàn)場上的營帳;到處紅旗招展。工人們頭戴銀灰色頭盔,黃褐色藤盔,一身工裝,長筒水靴,三三兩兩,成排成行,扎堆抱團又成線狀散開,像萬千的螞蟻大軍。蟻軍各忙各的,井井有條,有規(guī)有矩。鐵道上,列車冒著霧氣各行其道,似條長蟲在奔馳。大道上,清一色的“解放”牌,偶爾有輛外國進口的大腦殼“太拖拉”追前;間或,有廠頭的“吉普”,市里當官的轎車,似甲殼蟲樣來去穿梭。喇叭聲、口號聲、汽笛聲、歡呼聲匯成時代的壯行曲。

  關順志和張志林先到總廠辦公室報道后,直接奔向大山深處的鋼鐵廠醫(yī)院。一位高高瘦瘦的勞資科人員接待了關順志和張志林。辦完各種手續(xù),安排住在救護車車庫旁邊的一間單房里,與另一位早到的中醫(yī)學院畢業(yè)的李學忠住在一起。

  醫(yī)院,獨門獨戶,落在鋼鐵廠最深處的山窩里。夾縫中有條小河溝,溝旁雜草叢生;溪流潺潺,有小魚蝦在游。溝旁山腳處,路盡頭,有棟“工”字型的二層樓房,就是醫(yī)院的主樓。病房、科室都擠在其中。半坡上有二層樓的辦公樓獨立翹首。食堂、鍋爐房、單生樓周圍散落著。山上有樹,低洼處是草和灌木叢,有幾棵松樹傲視蒼穹。車輛過時,躲不過,就會濺上半身污泥水。

  辦公室王主任告訴:這里現(xiàn)在條件差,天氣多變,就像閻王爺?shù)哪?,一會兒天高云淡,艷陽高照;一會兒就電閃雷鳴,風呼雨注??吹疥P順志和張志林腳上穿的是皮鞋,說:“你們要去買一雙水膠靴,出門方便。冬天,會發(fā)一雙反邦牛皮鞋。小伙子們,艱苦創(chuàng)業(yè),國家需要你們這些年輕的大學生?!?p>  大專院校畢業(yè)生到工作單位后,先要勞動鍛煉一年。關順志分到食堂當炊事員,張志林被分到鍋爐房燒爐。

  醫(yī)院雖小,肝膽俱全。全院有近兩百職工。有家室的住在小溪對面坡上的家屬區(qū)。單身職工多,住在“工”字樓對面山坡腳的三層單身樓上,每間住著四至六人。

  年輕人的目光,總會在同齡男女身上掃,有說有笑,特別是剛分來的大學生,更受小伙姑娘們的青睞。

  三個青年學子,時間長了,更是無話不說,談天道地,言近話遠;那個護士漂亮,那個是上海的,那個是貴陽的,那個是東北的。晚上,李學忠躺在床上問:“小張,你相中哪個了?”

  張志林笑著說:“不怕你們笑話,我真的看中了小兒科的護士黃文娟。這姑娘乖巧、秀麗,一雙大眼睛閃亮閃亮的,特別是微笑時的小酒窩真是迷死人?!?p>  李學忠和關順志笑著:“老弟,快馬加鞭,趕快追吧?!?p>  張志林樂在心里,反問:“李中醫(yī),你看上誰呢?”.李學忠神秘地說:“我現(xiàn)在還不想公開,但我心中有數(shù),到時候我會請兩兄弟喝喜酒。”

  關順志打趣道:“真是老中醫(yī),把脈問診,心中有數(shù),手到擒來?!?p>  李學忠說:“關兄弟,你瞧上哪個美人了?”

  關順志擺擺頭,沉默了一會,方才低聲道:“我嘛,農(nóng)村娃兒,家庭條件差,遠山遠水來到這里,暫時還沒想過這些事。”

  張志林笑著說:“志兄風流倜儻,一表人才,自有俏妹追上門來。”

  哈哈哈哈,一陣歡樂的笑聲。

  關順志躺在被窩里,閉著眼想著。我從小就想當醫(yī)生,父親的過逝,更讓我想當外科醫(yī)生。我很崇拜三國時的華佗。不能白費了這一年好時光。我要去求外科龍主任和手術室的瞿護士長,用我的空閑時間,能讓我到手術室參觀前輩、師兄們操刀。多看多學,總會有好處的。

  外科龍文斌主任,四十開外,中等身材,“W”型的頭發(fā)稀疏,尚紅光滿面,謙和地道:“好哇,小關,有時間你來觀看就是?!?p>  手術室護士長瞿金華高高瘦瘦的,金絲眼鏡后那雙望穿秋水的眼睛,閃閃逼人。上海人,一口的上海話道:“主任同意了,阿娜沒意見,儂盡管來。阿娜會教人通知儂各種手術、什么時間。阿娜歡迎。”

  一天??煜掳鄷r,急救車鳴著笛直奔醫(yī)院,一位重傷的病人被送進手術室。關順志得知后,向食堂陳班長清了假,直奔手術室;脫衣?lián)Q鞋,穿衣戴帽,按規(guī)矩整理好衣裝,進了手術間。手術間里,無影燈下,龍主任和另兩位中年醫(yī)生正聚精會神,有條不紊地操作手術。關順志盯眼看著,心里默默地背念著同部位解剖學上的肌肉、神經(jīng)、血管;同時,記住手術者操作的步驟、技巧、處理的方法、方式、效果。

  多次觀看手術,關順志發(fā)現(xiàn):龍文斌主任手術細致,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地處理,速度慢;而另一位東北的高年制的陳先禮醫(yī)生手術麻利,一刀準切透,出血時壓壓,鉗夾一會就行了,但關鍵部位特別小心,速度快。一種是歐美派,一種是日德派術式,各有千秋,各有所長。關順志想:當我上手術的時候,應該怎樣......

  請假的次數(shù)多了,關順志受過食堂陳班長批評,但還是難改。有時候,晚上熬夜看手術,第二天眼睛紅紅的,食堂班長看在眼里:這娃兒昨夜又看手術熬了一夜,太可愛了。陳班長拍了拍關順志的肩,點點頭,話到嘴邊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關順志多次進手術室觀看手術,與手術室的護士姑娘們都熟了。其中,一位叫孟映秋的護士,圓圓的臉,像熟了的蘋果鮮又艷;大大的眼睛,似兩汪清澈明亮見不到底的潭水浸人心脾;兩條烏黑發(fā)亮的中長辮甩前落后,勻稱、豐滿的身材,細細的腰身,修長的兩腿搭配得無與倫比;無論穿什么顏色的衣裝都令人心里舒暢。關順志心里暗戀著:“順志,你有這樣的福氣嗎?能討得這位仙女樣的美人歸嗎?”心里甜甜的,暖暖的。

  每逢遇到孟映秋,關順志都會紅著臉兒望著她,說:“你好?!?p>  孟映秋也一樣回答:“你好。”

  打餐時,關順志總會第一個趕上前,從窗囗接過孟映秋的鋁制食盒。心里有桿秤,菜勺子是有眼睛的。好幾次,關順志從窗口遞出飯菜,望著孟映秋,孟映秋抿笑著說:“給你飯菜票?!鞭D身離去,走幾步又回頭望了一眼。那一眼,醉透了,深深地鉆進了關順志的心底。

  秋去冬來,春至夏到。關順志順利地分配到了外科上班。張志林把黃文娟追到手,自然就到小兒科去了。

  李學忠和張志林一起在鍋爐房勞動了一年,把他同窗的中醫(yī)學院畢業(yè)的同學姚美鳳牽在手里。

  外科病房和手術室緊連在一起。關順志和孟映秋見面的機會多了,誰都沒有沖破那層紙,還是互相見面的那句短語:“你好!”

  一天夜里,關順志值班,廠里急送來一位下肢外傷的傷員。通知手術室,正好是孟映秋當班。

  手術間里。關順志和另位進修青年醫(yī)生忙著,清洗傷口,消毒鋪敷。麻醉師麻醉后,認真地結扎,縫扎止血,骨折處加用鋼板螺釘固定。孟映秋幫忙,直到凌晨四點過手術才順利完成。麻醉師和青年醫(yī)生將病人送出手術室回病房。

  關順志脫下手術衣,艱難地走出手術間,眼前一黑,摔倒在過道上?!斑恕钡囊宦暣囗憽?p>  正在清洗器械的孟映秋嚇了一跳,幾步?jīng)_上來,彎腰抱住關順志,急促地道:“關大夫,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關順志順勢抓住孟映秋,緩緩地說:“讓我靠一會。”說著,關順志把頭枕在了孟映秋的大腿上,躺著睡去。

  手術室里,是那樣地靜,幾盞柔和的小紅燈亮著;除了一個急促、一個平緩的呼吸音外,掉一顆繡花針都能聽見......

  孟映秋望著枕在自己大腿上的關順志,胸膛里有只小驢在撞,臉紅到了耳根,說不明,道不白是哪種滋味......恨吧,自己是個黃花大閨女,被一個男人抱著,枕著恨不上眼,罵不出口;愛吧,眼前這個男人認識這么久,總不敢沖破那層紙......孟映秋呆呆地望著,想著。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很短的時間。關順志睜開了眼,盯著孟映秋那羞羞的、紅紅的臉,嘴開了又合,合了又開,最后說:“映......映秋......”

  孟映秋應了一聲,聲音是那樣地溫柔、親昵、昵愛。

  關順志眼不眨,說:“我......我......我......”

  孟映秋深情地望著關順志,輕聲地道:“你......你說吧”

  兩雙眼睛對射著火熱的光,愛的神箭穿透了心。

  關順志猛地坐起,跪在孟映秋的面前,一口氣吐出:“映秋,我喜歡你,我愛你,我太愛你了?!?p>  孟映秋一下抱住了關順志的脖頸,顫聲道:“你這冤家呀,早就該說了呀。”

  關順志和孟映秋擁抱著,臉和臉貼到了一起,唇唇相依,吻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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