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jiān)直接就拿來了文房四寶。
李二陛下含淚寫下了一封書信,卑微到了極點(diǎn)。
“咔嚓!”
筆桿在他手中應(yīng)聲而斷,墨汁濺了他一身。
大殿內(nèi)是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眾人被那封充滿了恥辱的議和書壓彎了脊梁。
“報(bào)!定州刺史張德云之子,張志求見!”
太監(jiān)的喊聲頓時讓眾人再次抬起了腦袋。
定州,定州來消息了!
“定州刺史之子?快快進(jìn)來!”
李二陛下大聲說道。
眾人頓時眼睛睜的老大,死死的盯著大殿門口。
定州的消息終于來了!
雖然兇多吉少,但是至少定州來消息了。
“咣!咣!咣!”
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衣衫不整,滿身泥土的張志出現(xiàn)在了眾人眼前。
定州刺史的兒子怎么像個乞丐?
一股不好的預(yù)感在眾人心底蔓延開來。
“草民張志,拜見諸位大人?!?p> 張志說著就跪在了地上。
“定州守住了嗎?邊疆戰(zhàn)況如何?”
李二陛下無比擔(dān)心的問道。
張志搖了搖頭,淚水奪眶而出。
“定州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兵部尚書李靖在一邊著急的問道。
“突厥三萬大軍進(jìn)攻定州,定州將士寧死不退,全部陣亡。幸好白甲將軍來的及時,不然定州就被屠城了。臣來時,白甲將軍正帶領(lǐng)定州百姓死守城池?!?p> 張志說著泣不成聲。
三萬突厥鐵騎。
定州將士全部戰(zhàn)死。
白甲將軍帶領(lǐng)定州百姓守城。
這一條條信息如同一道道晴天霹靂,讓眾人是無比震撼。
短暫的震驚過后,眾人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雖然他們沒在現(xiàn)場,但是那可是三萬突厥鐵騎??!
不用想,也知道戰(zhàn)況之慘烈!
“我大唐將士都是好樣的。”
李二陛下說著便紅了眼眶。
“這是我父親的絕筆信,我定州將士沒有一個逃兵,我定州百姓沒有一個孬種?!?p> 張志說著就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大哭了起來。
日夜趕路,光戰(zhàn)馬就累死了三匹。
如今來到了長安,他終于可以盡情發(fā)泄了。
可是他剛哭了兩聲,由于身體過于虛弱,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快傳御醫(yī)!”
房玄齡沖著一邊的太監(jiān)大吼道。
看著如同乞丐一般的張志被抬走,眾人的心中是一陣酸楚。
李二陛下緩緩打開張德云的絕筆信,頓時青筋暴起!
白布。
血書。
那一個個字,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的戳在了他的心中。
他渾身顫抖。
他雙眼赤紅。
他青筋暴起!
張德云的絕筆信在文武大臣們之間來回的傳閱。
沒有嘈雜的議論聲,只有淚水的“滴答”聲。
定州那無盡的悲涼,在甘露殿內(nèi)不停的蔓延。
“哧啦!”
李二陛下直接就將剛才寫好的議和書撕的粉碎。
“陛下!”
諸位大臣沖著李二驚呼道。
“定州將士死守不退,全軍戰(zhàn)死。”
“定州百姓死守家園,全部戰(zhàn)死沙場?!?p> “白甲將軍親率三千騎兵死戰(zhàn)突厥三萬大軍?!?p> “他們在用血和肉,鑄造這我大唐的傲骨,鑄造這我大唐的脊梁!”
“血債必須血來償!”
李二雙眼赤紅,青筋暴起的大吼道。
“難道諸位大臣就這么怕死?連個定州百姓都不如嗎?”
李靖掃視一圈,強(qiáng)忍著心里的怒火質(zhì)問道。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那些剛想開口準(zhǔn)備勸諫的大臣們,立馬乖乖閉上了嘴巴。
是??!
難道我們連定州百姓都不如嗎?
老弱病殘。
妻兒老小。
他們?yōu)榱俗约旱募覉@,拿起武器站上了城墻!
而自己身在長安,身在這萬人向往的大殿內(nèi),卻要議和。
難道我們真的不如那些定州百姓?
頓時一股羞愧在諸位文臣的心中升起。
“速速集結(jié)兵馬,和突厥雜碎決一死戰(zhàn)!”
李二陛下咬牙切齒的說道。
“血債血償!”
那些早就按耐不住的武將,雙目赤紅的嘶吼道。
他們早就想上陣殺敵了!
就算戰(zhàn)死沙場,也比在這里談什么狗屁議和要好的多!
……
定州城外。
此時李勝男正在和自己的副將還有幾位親衛(wèi)在商量對策。
“將軍,我們的援軍何時能到?”
“不知。”
“那我們是駐守定州,還是回去復(fù)命?”
“不知?!?p> 李勝男心里無比煩躁,扭頭狠狠瞪了眼自己的副將。
這是李靖的親信,跟隨李勝男左右,就是為了在戰(zhàn)場上保護(hù)她的安全。
可是此時,李勝男卻恨不得斬了他!
定州將士死守不退,全軍戰(zhàn)死。
定州百姓為了守護(hù)家園,血染定州大地。
復(fù)命?
這命如何復(fù)?
將軍率領(lǐng)三千騎兵,大戰(zhàn)突厥數(shù)萬鐵騎,都未曾退卻半步。
身為大唐將士,豈能言退?
而此時,外面?zhèn)鱽砹饲刈哟ǖ母杪暋?p> “秦時明月漢時關(guān)”
“萬里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
“不教胡馬度陰山”
“談愛恨不能潦草”
“戰(zhàn)鼓敲啊敲”
“用信任立下誓言我來熬”
秦子川那沙啞中充滿了悲涼的歌聲,隨風(fēng)飄出老遠(yuǎn)。
仿佛在為定州百姓送行。
又仿佛在唱給自己聽。
李勝男大步跑出帳篷,看著遠(yuǎn)處的秦子川等人,頓時就驚呆了。
只見秦子川率領(lǐng)僅存的一百多白馬義從,正在為那些戰(zhàn)死的定州將士和百姓收尸!
他們一邊抬著那血肉模糊的尸體,一邊低聲吟唱。
他們兩人一組,抬著戰(zhàn)死沙場的將士,隊(duì)伍排得老長。
場面悲壯!
畫面凄涼!
……
李勝男和八千大唐將士,默默的看著,心里是無比震撼。
他們雖然都是八尺高的男兒,可是此時,看著眼前這一幕,卻一個個紅了眼眶。
“他們這是在干嘛?”
李勝男忍不住問道。
“他們在為死去的將士收尸,這好像是他們生前的約定?!?p> 旁邊一位大唐將士無比深沉的說道。
“什么約定?”
李勝男望著秦子川他們那長長的收尸隊(duì)伍,傻傻的問道。
“活著的人,為死去的人收尸?!?p> 一位大唐將士說著就淚如雨下。
這哪里是什么約定,這是視死如歸!
數(shù)萬定州百姓就這么戰(zhàn)死沙場了。
數(shù)萬人活下來的就只有他們一百多人。
何其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