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效忠
她看著蕭思遠的怒不可遏，滿心自責。
蕭思遠是個對朋友很誠摯的人。
而她，卻卑劣到，即使是對朋友，也要試著用利益打動對方。
她毫不懷疑，就算不付出這么大的代價，蕭思遠也絲毫不介意幫她。
然而她必須利用蕭思遠的重諾的一面，付出對方難以想象的巨大代價，確保他能死死守住秘密。
畢竟他們還不是那么親密的朋友，親密到對方有義務保守這種驚天大秘密。
總要換給蕭思遠點公平的東西。
不然就欠他太多了。
她安撫他：“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這種溫聲軟語居然讓蕭思遠怒火更盛地對她吼：“那你就應該把剛才的話咽回肚子里！”
洛風華離開了倚靠的木柱。
她半跪在蕭思遠面前，自下而上仰頭直視他泛著怒火的雙眼：“但你大可以考慮一下。你不需要，你背后的家族未必不需要。就算你身份有我們剛才提到的那位少爺那么高，你依然會需要我。”
蕭思遠震驚地看著從不肯低頭的死對頭，如今低眉順眼，半跪在他面前，本來寡言少語的一個人說了比以往所有時候加起來都多的話，只為不擇手段打動他。
如今入秋，天還是很熱，只是多了些微風吹拂?？蓛H僅這點微風，就讓蕭思遠感到渾身上下，充斥著無盡冷意。
他雙眼泛紅，語氣嘲諷至極卻難掩怒意：“你以為自己是什么東西？大言不慚，還說什么我背后的家族會需要你？你也配！”
蕭思遠知道，眼前這人已經(jīng)瘋的不像樣，必須罵醒他。
洛風華從來沒聽他說過這么重的話，但她知道，他心里很不好受。
“蕭思遠，我現(xiàn)在不弱于你，未來也不會差你太多?！?p> “我會成為你最鋒銳的利刃，你有什么不方便處理的臟活累活，我能不露尾巴地幫你處理地干干凈凈；”她頓了頓，心中充滿罪惡感，然而她必須說下去，“我也會成為你最堅實的盾牌，只要我不死，絕不會讓你死；你可以把我當成一件工具，如果需要的話，為了自保，你可以選擇像丟掉無用的舊衣服一樣舍棄我?！?p> “你閉嘴?！笔捤歼h朝她大吼，他心底甚至有些驚恐，然而他沒能打斷眼前人。
洛風華卻一反常態(tài)地喋喋不休了起來，明明半跪在地上，整個人從眼神到姿態(tài)再到口中話語，卻極具壓迫性，壓得蕭思遠動彈不得。
“蕭君成夫婦是很厲害，可他們終究會老。蕭家與隋家的雖然有姻親關系，然而姻親終究是姻親，隋家能保你蕭家萬萬年不成？就是你的至交好友楚恒之，來日各有各的利益，蕭家和楚家，你和他，未必就不會兵戈相向。而我，你想控制我，手段多的很，我絕無怨言?！?p> 仍是那雙清冷無波的眸子，然而蕭思遠知道，這平靜的湖面底下，涌動著一個瘋狂的靈魂。
“你，再加一個我，都是正當年。我們至少，能再讓蕭家多屹立幾十年。你蕭家今日不過是一個沒有底蘊的商賈家族，多了這幾十年的空檔，可就未必了?！?p> 她雙掌緊握，指甲幾乎陷到肉里，愧疚幾乎揪緊了她的心臟。
但是她得繼續(xù)引誘對方：“好好思考一下吧，拒絕我的效忠，你可不僅僅是代表你自己一個人。而答應我，你要付出的，僅僅是守口如瓶，和幫我一個小小的忙?！?p> 她盯緊了對方。
明明可以好聲好氣，但她偏偏要把對方迫到死角，讓他無力思考。
蕭思遠沉默良久，終于開口：“不用說了，我?guī)湍?。?p> 這一句話仿佛抽空了他的力氣。
就在幾句話以前，他還在為沐風可能對他投懷送抱這件事飄飄欲仙，腦子里有無數(shù)的壞念頭勾著他誘著他。
然而當沐風愿意付出更大的代價時，他那些壞念頭此刻卻轉不動了。
他想不想？他當然想。
來日沐風前途無量，能得到這樣一把刀，任何人都求之不得。
即使他貴為兩大宗師的長子，這也依然是個巨大的誘惑。
何況，他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家族想想。他可不信，日后家族能招攬到的寒門龍子，會既比沐風更厲害，又比沐風更忠誠。
他清晰地意識到，這究竟是個怎樣重量的交易。要是接受了這樁交易，他前面想的那些，沐風絕對也能輕飄飄地許給他，毫無怨言。
可他做不到。
只是想想，他都害怕的心臟抽緊。
連方才的旖旎欲念此刻都在不停鞭笞著他。
他心中痛斥自己，你剛才怎么可以有這么無恥的想法呢？
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眼前的沐風，是個活生生的人，是個會走會動，有悲喜愛憎的人啊。
得不到這個讓他心動不已的沐風，只會讓他不甘心。
可若是讓眼前這個活生生的沐風，為他拋去一切，成為一個獨屬于蕭思遠的所有物，不再有自己的思考和行動，成為事事為蕭思遠考慮的傀儡，成為他的刀他的盾他的一件隨手可棄的工具……
這件事讓他覺得可怖。
可怖之極。
即使來日沐風知道了自己對他的心意，嫌棄、漠然、歉疚、抗拒……
也比這樣好上千千萬萬倍。
“多謝你?！?p> 洛風華松了口氣，但內(nèi)心深處卻壓上了更沉重的巨石。
對蕭思遠這樣一個坦蕩的人，自己這樣做，終究是辱沒他。
“讓你做的第一件事，給我起來。”蕭思遠神色陰沉。
洛風華聽話起身，愧疚到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而蕭思遠卻把這不敢對視誤會成了言聽計從的低眉順眼。
他雙手用力扳著對方的腦袋，強迫對方與他對視。
一字一句都透著狠戾的味道：“看著我，你為什么不敢看我?！?p> 洛風華看著他。
她的雙眼已經(jīng)不像方才那樣步步緊迫，而是充滿了愧疚和難過。
蕭思遠看到這位曾經(jīng)的死對頭，露出如此軟弱的神態(tài)，更是焦躁不已。
“這就對了，至少還敢看我。你給我聽著，你方才給的很誘人，但是不夠。也許那些能打動蕭家的少年新星，但是你認識的蕭思遠是個更有野心的人。我要的還要多?！?p> 他鼻尖抵著對方的鼻尖，想要從那雙漆黑的眼睛望到對方的心里去。
“一條好狗確實能幫我很多，但我要的不僅僅是一條言聽計從的好狗?！?p> 他接下來的話，讓洛風華瞪大了雙眼。
“一條好狗又能干什么呢？我需要你好好往上走，走到能和我并肩而立的地方，不要對任何人低頭。到那個時候，你能給我的東西更多。”
“你方才許給我的東西不過蠅頭小利。我要的，是更大的利益，明白嗎？”
洛風華此刻才有些慌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