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誰也逃不過
夕陽把最后一縷余輝撒向大地,自己就偷懶躲到山那頭兀自睡去。剛才還言笑晏晏的病房,隨著黃昏的降臨,漸漸清冷起來,只剩下人去樓空的寂寥。
哦不,也不能算空,至少還是有一個人。在這偌大的房間里,仍有一個纖弱的女子佇立在窗前。
藍白相間,略顯寬大的衣衫,證明她正是此間高級豪華病房里的病人。
但這單薄瘦弱的身形,倒更凸顯了房間的空曠和寂寥。
童昕終于能有獨立的空間,好好的佇立窗前眺望一下遠方的街市。
西山的那朵絢麗的云霞慢慢暗淡了下去,不一會兒華燈漸漸升起,車水馬路。
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們仿佛眼前都有一條無形的虛線,指引著他們前行、轉(zhuǎn)彎、停駐亦或再次前行,他們涇渭分明,各不相干。
如果每個人都有一條自己的線,兩條線相交后,會放棄自己原本的路線和那人一同前行嗎?如果沒有人愿意放棄自己原本的路線,那他們是不是就只有擦肩而過的緣分呢?童昕皺起了秀氣的眉,支著下巴在窗前胡思亂想著。
忽然房門猛地被人推開,童昕怔愣間驚起回首脫口而出:“洛一誠……”
可待她整個身子轉(zhuǎn)過去,入目的卻是護士小姐端著換藥托盤一臉迷惑地望著自己。
接著她轉(zhuǎn)身看了看身后的門,又轉(zhuǎn)過頭來笑著對她道:“再等人啊?”
童昕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垂著蒼白的小臉小心地挪到病床上,乖巧地側(cè)過身躺好等待護士換藥。
“等男朋友吧?我看的出來。怎么不給他打個電話?總比干等著強。”護士小姐儼然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不僅手法嫻熟的幫她換著她腰間包裹的藥棉,還能察言觀色疏解病人的心結(jié)。真是位熱心的好姑娘。
童昕咬了咬唇不說話,今天是她最后一次換藥,明天早上她就可以出院了??陕逡徽\還沒有出現(xiàn),他很忙嗎?今天給他發(fā)了好幾條留言,都沒有回復(fù)。
“疼嗎?”看她不語,以為是自己手重了。護士小姐關(guān)切地問。
“不,就是有點涼。”童昕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著寬慰她道。
酒精棉上點點的涼意,只是讓她有那么一瞬的神經(jīng)繃緊,這微涼的不適感一瞬即逝。她沒那么怕疼,從小便是如此。
“那你就躺著,休息一會兒再起身吧!”護士小姐快速地收拾好用具,端起托盤還能干地幫她蓋好了被子。
“謝謝!”童昕禮貌地向她頷首道謝。
“好了我走了,你現(xiàn)在可以打電話啦!”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居然還回頭對她眨了眨眼睛比了一個電話的手勢。
童昕現(xiàn)在側(cè)躺正對著門,她有些想笑,怎么連護士小姐都這么調(diào)皮了。她們都好活潑,好有活力,真羨慕這些人。
可是,她秀氣的柳眉又微微蹙起。他現(xiàn)在方便接電話嗎?仔細想想,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偸怯X得沒有打電話的必要。
剛才護士小姐的話也許對,總比干等著強。可以試試。
這么想著,她就從枕下摸出了手機,翻出洛一誠的電話號碼盯著看了好半晌,直到屏幕再次黑了下去。還是沒膽撥出去。
她有些沮喪地又把手機收了起來,萬一他在工作打擾他多不好。他會不會嫌棄她太黏人呢?可是……
她又再次摸出手機,皺著眉思索了片刻。
她知道演員這個職業(yè)特殊。基本上是沒有固定休息時間的,和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同,但吃飯的時間總是有的吧!
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說不定他現(xiàn)在正在吃晚飯。他應(yīng)該不介意她打擾他吃飯吧,她只要一分鐘,幾句話就可以,其實就是想告訴他,她明天出院要回帝都了。
還是打一個心里踏實一些。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按下藍白相間的電話圖標,接著趕緊把手機貼到耳邊,生怕漏掉他的每一個聲音。
電話嘟嘟嘟地響了很久,也沒人接,童昕的小臉馬上垮了下來。
可剛等她要拿下電話時,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刺啦刺啦的雜音,顯然電話被接通了。
“洛一誠!”童昕激動地坐了起來,完全忘記了剛才護士小姐的囑咐。好像只有這樣接電話,才會聽得更清楚,說的話才會更動聽。
“喂!”電話里隱隱約約傳來了一個女子輕柔地聲音。
“喂?”童昕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有些緊張地拿下電話看了一下號碼,確定沒有撥錯。可,為什么是個女人接的呢?
“請問……這是洛一誠的電話嗎?”童昕說這話的時候心跳得有些快,她有些緊張地握了握手機。
“噓——你小聲點,他剛睡著?!彪娫捓锏呐勇曇羧匀皇禽p飄飄的不真實,讓童昕聽得腦袋悶悶地難受。
過了一會兒,對方似乎換了一個周圍比較安靜的環(huán)境,但聲音仍舊很輕很輕地同她講話。
她的聲音很好聽,語氣輕柔溫婉,語速不緊不慢地對她說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嗎?我可以幫你轉(zhuǎn)告他,他很累,可能不能馬上接你的電話?!?p> 女子特意強調(diào)了“重要”二字,讓童昕一時有些不知如何作答。自己找他算是重要的事嗎?
“呃……”她張了張嘴,覺得似乎說什么也不太妥當。
要她怎么轉(zhuǎn)告,訴說相思之情嗎?聽起來,倒像個不懂事的小朋友,在忙碌的男朋友身上找安全感。蠢得要命,算了,有些話肯定是沒辦法轉(zhuǎn)達的。
“我……沒有什么……重要的事?!彼龂肃橹f出了這句話的同時也掛斷了電話。
盯著已然黑下來的手機屏幕,她有些惆悵,她發(fā)誓只是惆悵,并不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她現(xiàn)在算是徹底明白:為什么母親總是喜歡登高遠眺。姜米為什么一遇到張小飛就又哭又笑的了。
想想自己自從心中有了洛一誠,這心情的起起落落,何曾由自己控制過。站在窗前的次數(shù)也愈來愈多了。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p> 果然是這樣,男人陷入一段感情愛上一個人,仍然可以抽身自拔。而女人一旦愛上一個男人,就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感情這個“魔鬼”來的時候無聲無息,誰也逃不掉的。
她發(fā)出了一聲重重地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