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背著一個破挎包,上面打滿了補丁,而且補丁的針線紋路看起來非常的不規(guī)則,線頭都露在外面,這一看就是他自己用針線縫的,較一般針線活比較好的人縫補的話,他們會把線頭留在內部,這樣縫出來比較美觀,只是這也是貧窮和丑陋中所凸顯出來的美觀,因為不管什么衣物只要是打了補丁,那就永遠也沒有美感了,在村子里絕對沒有人會說:“哎,那誰誰誰,你打的補丁真好看”,如果這么說了,那只能證明你在挑釁,你瞧不起別人。大概只有那些沒有經歷過貧窮和無助的人才會覺得打了補丁的衣服好看,在我看來,那是一種扭曲的審美,絕對稱不上是時尚。
虎子和二狗他們嘻嘻哈哈的走在一起,一點也沒有注意到李橫那些人在那里等著他,時而跑前跑后,時而敲敲打打對方,玩的不亦樂乎,他比我想象的還要混的好。
遠處的李橫和王在前早都盯著來來往往的學生,仔細的搜索著虎子的身影,忽然王在前眼睛一亮,似乎是閃了一道光。
“橫哥,我看到那個野種了,在最后面,和小騾子他們在一起”王在前激動的說道。
因為李橫和騾子是一個家族的,算下來也算是兄弟,只是血緣關系比較遠了,李橫的爺爺和騾子的爺爺是親兄弟,他們這個家族不太團結,李家整個家族在村子里可不算是少數,但是每家每戶的關系基本處的甚至連和外人都不如,時常在窩里鬧,只是騾子的父母算是比較佛系,也比較乖張,所以算是他們家族的一個例外,人緣還是不錯,和各個家族都沒什么過節(jié)。騾子大名叫做李樂,也和他的父母一樣,佛系且樂天,是那種人見人愛的孩子。在我眼里,李樂這種人比虎子還要可惡,什么人他都能拿捏的了,就連李橫這種窮兇極惡的人也看李樂顯得格外的親切,在李樂小的時候,李橫比他大,還經常背著他到處跑。因為李橫和李樂的這層關系,所以王在前也比較在意李樂這個小子,也喚他為“小騾子”,這樣可以拉近他和李橫的關系。
“嗯,看見了,兄弟們,走起!”李橫招呼了一下蹲在那里下老虎棋的那群后生,就雙手揣在屁股兜里,氣勢凌厲的向虎子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虎子根本沒有注意到危險的到來,還在那里和他的四大天王的成員玩耍,反倒是騾子率先看到了這一幕,眼睛呆呆地看著李橫他們這個方向,然后用指頭戳了戳虎子說道。
“趙良,趙良,快跑!”虎子在學校里混的熟了,大家也都叫他的大名,就連騾子也不例外,當然這也是虎子的要求,因為他覺得虎子這個名字特別的沒有品位,而且趙良這個名字也讓他特別的驕傲,這是個有名有姓的名字,而不是“虎子”這種爛大街的名字。
“咋咧?我跑個甚?”虎子看向騾子問道。
“你向前看”
虎子頭一撇,向著前方看去,本來笑嘻嘻的面孔一下子變得僵硬而又嚴肅起來,倒不是說虎子怕李橫這一幫人,他去年孤身一人對抗李橫一幫子人,也沒見的李橫占什么上風,而今的他混的風生水起,有了肯為自己拋頭顱灑熱血的摯友,那就更不會害怕了,只不過眼前的這個局面處理起來比較棘手而已。
當然說他不怕,他也怕,但不是怕自己受到身體上的傷害的那種怕,他是害怕自己的摯友在這種危急的場合離自己而去,去年冬天他不害怕,是因為他什么都沒有,沒有友情,沒有靠的上的隊友,而今他有了,卻似乎是沒有了那時的那種豁出去的勇氣了。
我躲在那棵樹下望向虎子的方向,看他的嚴肅的表情,我心里就覺得暢快淋漓,這種表情我在去年虎子和李橫他們打架的時候看到過,就像是一位戰(zhàn)士雄赳赳氣昂昂的要上戰(zhàn)場時的場景,只是去年他憑著自己的心狠而打贏了那場戰(zhàn)爭,而今我真的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來虎子到底還拿什么打贏李橫這幫人,他們可是比虎子大六七歲,況且在人數上也占優(yōu)勢,不過更重要的是,李橫吃過去年的那一次虧,肯定長了記性,知道了怎么對付虎子這種人。一場碾壓般的毆打就要開始了,我格外激動,我不知道虎子是否后悔和我這種人交過朋友,在和他絕交之后甚至比一個陌生人還不如,看著他遇到困難,反而在幸災樂禍,這是他的不幸。我從內心里也討厭我自己這樣的人,總在陰暗處詛咒般的看著別人,卻又沒有勇氣正面去面對,我唾棄自己,沒有勇氣去爭取自己想要的生活,沒有勇氣去挽回自己的親情,友情,我憎恨自己,每天茍延殘喘的想要逃離這個地方,這一切事情的導火索都是因為虎子,我憎恨自己的懦弱的同時,我也憎恨虎子。
“去年那一橛子真的是沒給他捅疼,還沒長記性”虎子嘀咕道,一邊還在大步的向前走著。
二狗和狗腿子也看著虎子猛然變得嚴肅了,抬起頭,看向前方,李橫他們如餓狼一般,加快了腳步,朝這邊慢跑過來。
“虎子快跑!趕緊的”狗腿子對虎子大喊道。
因為去年虎子在山上給李橫捅了一橛子的事情村子里鬧得沸沸揚揚,每個人都知道虎子和李橫有過節(jié),而且李橫的父親李玉柱去年甚至被虎子氣的半死,還送到了鎮(zhèn)上的醫(yī)務室,這種梁子可不比平時孩子打架那種,弄不好是要挖腦瓜蓋子的。
“跑?來不及了,跟著我上,弄死那狗日的”虎子呲著牙說道,給人的感覺李橫那一幫人的氣勢真的弱爆了,一看就不像是個打架的。在虎子的這種兇殘的表情面前,李橫他們那群餓狼瞬間就變成了小貓咪,喵喵叫的那種。
“不行,我們要吃虧的”二狗對虎子說道。
“你怕你可以先走,他們是針對我的,不會刁難你”
“你看你說的什么話,我們當時可是拜過把子的,我怎么能拋下你不管,我是說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人多勢眾”二狗氣勢如虹的說道。
“誰吃虧還不一定呢”虎子轉過頭去,對著身后的二狗說道。
騾子則是跟在虎子后面一言不發(fā),他自己心里知道事情的窘迫,一方是和自己拜過把子的虎子,一邊是從小就對自己還不錯的李橫,即使刨除他們的血緣關系,單單憑著小時候李橫背過自己,那也不能倒過來幫著虎子去弄李橫,這不地道,他心里格外的糾結,只能看事情是如何發(fā)展的了,如若不行,那就當個和事老吧。他看著虎子暗暗的說道:“我絕不可能讓你受到傷害,萬一不行,那也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