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里,我覺得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感受到到四季的變化,他們每天都在忘情的玩耍,似乎是從早上一睜開眼睛就開始陷入到歡樂之中無法自拔,然后到了校園里,三個一群,五個一堆的在一起玩兒,他們也不會記得初秋校園里的第一片葉子是什么時候落下來的,草叢里的蛐蛐是什么時候開始叫個不停的,更不會關注自己那打滿補丁的褲腿是什么時候被露珠打濕的,這些在其他人眼里似乎是潛移默化的發(fā)生的事情,我這個傷春悲秋,倍感孤獨的人全都主意到了,大概沒有人會無聊的關注這些東西,除了我。
我每天第一個走到教室,便抱著書本開始啃讀,那破爛的各科書本我能倒背如流,當然也是僅此而已,因為我除了書本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可以提高自己學識的讀物了,至于家里我爸給我準備的那些三國水滸等名著,我也沒有心思去品讀,一方面是因為對于我這個六年級的人來說,這些東西晦澀難懂,水滸還好,三國就更是讀起來不明所以了,而且我想升學考試也不會考這些東西,讀了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在其他孩子還在和老師的節(jié)奏學習的時候,我已經(jīng)將課本爛透于心了,即使不用書本,我也知道老師今天會講什么,就是這么厲害,當然這也反映了我這個人是有多么的無聊和孤獨,因為我沒有把時間都花在和其他孩子的游戲上。
虎子則是截然相反,經(jīng)過這將近一年的學習之后,他在學校里混的風生水起,除了他們那些五虎上將的成員之外,他又多了不少的朋友,前后村不管大小的孩子都愿意和他玩耍,這是我所不能比的,他總能很好的融入大家,去和別人交流玩耍做朋友,而他的赤兔也已經(jīng)長的更加的壯碩了,看起來虎虎生威,當時他拉著牛犢子上學引起了不少人的鄙夷,而如今他的這一舉動,卻成了自己引以為傲的標志,許多學校里的孩子都想象他一樣,能有一頭乖巧的坐騎是他們每個人的夢想,但是也只是想想,學校的老師可不會讓他們都牽著自己家的牲口來上學,那學校不成了牲口圈了嘛,虎子只是條件所致,沒有辦法,所以老師也不會對他過于關注,作為一名老師,他們是不會喜歡虎子這種土匪一樣的孩子的,他不思學習,每天只知道三五成群的玩耍,時不時的還會給學校里帶來一些麻煩,但我和他恰恰相反,這可能是我唯一的優(yōu)勢了吧,因為所有的老師都喜歡我,他們老說我一定會學有所成,是個搞學問的料子,只不過還需加以培養(yǎng)雕琢,畢竟玉不琢,不成器嘛。
因為我之前和虎子關系好的緣故,這在細心的老師們的眼里也是明白事,他們會觀察每一個孩子的成長,當然他們或許還不知道我已經(jīng)和虎子決裂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們都會把我和虎子放在一起對比,說我是一塊美玉,而虎子則是朽木,每當他們談起這個話題,便會譏諷虎子,然后夸獎我。
虎子在這個學校里混的越熟悉,就越能體現(xiàn)出來他的不良作風,我一直覺得虎子壞是壞,但是還沒壞到一定程度,但是不久前發(fā)生的那件事徹底的否定了我對他的看法,他做了一些驚動整個學校的大事,盡管如此,但還是有人替他平息了風波,這也引起了我的憤恨。
記得那天上午,吳靜靜哭著跑出了老師的辦公室,哭的梨花帶雨,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這一幕被虎子看到了,他一直對吳靜靜心生愛慕,這段時間也一直在纏著吳靜靜,自從他認識的自己的前途渺茫那一刻開始,他做事便沒有了任何的拘謹,即使是十一歲的懵懂少年,飽受鄉(xiāng)里傳統(tǒng)思想的影響,可依然是做事很放肆,他不會顧忌別人的看法,一個勁兒的往吳靜靜身邊湊,簡直是流氓,有一次他竟然趁著別人不注意,撩起了吳靜靜的裙子,還好吳靜靜穿了底褲,要不那丟人丟大了。也許這就是那個年齡段對待心上人的一種方式吧,他們可不會像劉政府和常秀兒一樣公開的你儂我儂,只是將心中無限的愛意,轉化成了一出出的惡作劇,時間長了,關于他們兩個的閑話那就出來了,學校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也有不少孩子跟著起哄,愣說吳靜靜是虎子的媳婦,導致這個臉皮像紙一樣薄的女孩經(jīng)常紅著臉不知所以,她本來就特別的內(nèi)向,虎子表現(xiàn)的越二,她就越是躲著虎子。
終于關于這個閑話終結的時刻到了,那天上午,老師將吳靜靜叫到辦公室批評了一頓,說是她早戀,讓他趁早放棄這段荒唐的感情,其實老師們也是有點大題小做了,因為面對虎子的惡作劇式的追求,吳靜靜從來沒敢正面回應過,當然也沒有反駁過,她臉皮薄到了不敢對別人說“不”的程度,老師們之前也無數(shù)次的批評過虎子,也用柳條兒抽過他,但是對于虎子這種人來說,這種程度的批評怎么可能阻止他的這條罪惡生涯,他依然羊皮照舊,不痛不癢,老師們只能拿吳靜靜開刀,畢竟一個巴掌拍不響,而且吳靜靜的學習成績優(yōu)異,在老師們的眼里,這么優(yōu)秀的孩子可不能被虎子這個土匪毀了,于是就批評了吳靜靜,其實也就是象征性的說了一下,沒想到一向沒有挨過任何批評的吳靜靜卻受不了了,她感覺自己憋屈的慌,她從來沒有回應過虎子,關于他和虎子的事完全只是虎子一廂情愿,加上學校里其他人的風言風語而促成的,和她半點關系沒有,難道自己長的漂亮有錯嗎?
這件事還沒有因為吳靜靜的眼淚而結束了,更加讓人捧腹的事情還在后面,虎子在得知吳靜靜是因為自己而受到了老師的批評之后,他做出了一件讓所有學生齊聲叫好,但讓所有老師倍加憤怒的事情。
因為學校里那時候還沒有自來水,平日里用水都是要到流淚坡村子中間的水井那里去抬,虎子在很早以前就擔任了自己班級了抬水的這一職務,當然有時候老師的辦公室用水也會讓他們?nèi)ヌВ驮趨庆o靜受到批評的那個下午,秋風格外的涼爽,吹得地上枯死的黃葉滿地跑,正巧批評吳靜靜的那位老師要虎子和班里的同學去給他到水井上去抬一桶水回來,這也算是對他這個每天不務正業(yè)的學生的一種懲罰。
誰知道這位老師他偷雞不成蝕把米,虎子在抬水的時候,脫下褲子對著那水桶了就澆了一泡蠟黃的尿,又慫恿其他幾個同學也都脫下了褲子,依次的尿進桶里,這幾泡尿進去,本來清澈的水質(zhì)都變得有些渾濁了,仔細看肯定能看的出來,這便是虎子對那位老師的報復,也是在對吳靜靜伸冤。
后來老師當然發(fā)現(xiàn)了,因為那桶水喝出了一些難以啟齒的騷味兒?;⒆舆€有跟他一起作案的同伙兒全部被正法,騎在墻上曬了兩天,秋天的高原上太陽是非常的毒的,紫外線格外強烈,曬在皮膚上會有一陣灼熱感,幾個孩子都被曬的脖子上蛻了層皮,而且這件事還沒完,老師的憤怒不是這么容易消解的,叫家長那是必備的,當然這也僅限于那幾個盲目跟風的孩子,對于虎子這個主犯,經(jīng)過幾個老師的討論,揚言要將虎子開除,從而還校園一片清凈。
整個事件我都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一直關注著,虎子被處罰,我有種快意彌漫在心頭,從始至終,我都看得很津津有味,一向無敵的虎子也被曬退了皮,對于虎子要被開除的決定也讓我竊喜了很長時間,我現(xiàn)在也認為他這種人就應該好好待在村子里放牛,來到學校完全是個禍害。但是,讓我惱怒的事情發(fā)生了,要說開除虎子這件事,虎子的外公趙富老漢肯定是說不上話的,他那人不靠譜,但是有人出來說話了,那就是我爸,因為他和那幾個老師的關系走的近,他站出來替虎子求情,懇請老師們不要開除虎子,最后肯定是如愿以償了,他沒有被開除。他成了勇敢的護花使者,成了反抗老師暴政的英雄,成了學校里人盡皆知的大紅人。
這讓我很失望,當然更憤恨,我一直在心里默念,我的爸爸啊,你到底還有袒護虎子多少次?他不就是個村里的野孩子嗎?你為什么要給他掏學費不算,還要百般的護著他,到底為什么?你的心里有半點關注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