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您有種子嗎
“播種？”
萬青聽到這里，忍不住又發(fā)了一聲問，人卻還是站在門邊沒有靠近唐明。
唐明用的這個詞很值得玩味，再結(jié)合萬全的事，讓他從中聽出了許多信息來。
另外，對于唐明的潛伏，萬青也是很佩服的。
從唐明的話可以看出，他變成怪異已經(jīng)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了，還做下了許多案子，卻是至今還沒有被云水堂抓住，可見唐明的潛伏工作做得極好。
有能力，夠低調(diào)，很謹(jǐn)慎，這唐明可以說是他的楷模了。
“嗯?！?p> 唐明點頭，微微笑著，眼中卻是不由自主地比之前多了一些熾熱，壓抑不住。
“播種……”
……
唐明在今天之前，一直以為自己的吃人是變成這種非人存在之后的特殊需求，就像人要吃飯喝水一樣，只不過他現(xiàn)在除了吃飯喝水外，還多了個“吃人”而已?？墒窃谑崂砬宄诉@些突然出現(xiàn)在他腦子里的知識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都錯了。
“吃人”——嚴(yán)格來說，是吸血——不止是一種需求，更是一種手段，一種能夠?qū)⑵渌俗兂勺约哼@種存在的手段！
增長力量和能力，只是吸血的其中一種作用而已，而至于怎樣將其他人變成自己這樣的存在，在這突然出現(xiàn)的知識里也有著詳細(xì)的記載，大部分的信息都是用來紀(jì)錄這了。
“這有什么用??？……”
唐明終于梳理清楚了這一切后，喃喃自語了起來。
對他來說，這種新的“播種”能力，還不如對他的耳力增幅來得有用呢。
至少，耳力增強(qiáng)可以讓他成為賭神，戰(zhàn)無不勝，可以就此過上好日子，但是“播種”呢？讓其他人變成和他一樣的賭神，對他來說有什么好處？
不單只沒有好處，反而是壞處多多，唐明當(dāng)下就想到了兩個：一，到時候會出現(xiàn)新的賭神跟他搶生意，二，“食物”也會因為多了一個人，而更不好找了，覓食起來也會更危險。
這些都是壞處，而好處的話，硬說起來，唐明就只能找到一個。
那就是，多些同類，他可能不這么孤單了。
自從變成“怪物”后，自從一次又一次地吸血后，他對于“人”的這種身份認(rèn)同感是越來越低了。他越來越覺得，“人”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種食物，一種高級點的食物，但本質(zhì)上和豬牛羊并沒有什么不同。
讓一個“人”天天和一群“豬牛羊”生活在一起，時間長了，確實會覺得有點孤單。
“有個‘人’陪著挺好……”
唐明喃喃自語，還真有那么一點點心動了。
然后他順著這思路更深地想了下去。
這是第一個同類的出現(xiàn)，讓他可能會不那么孤單，但如果說還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呢？……
如果像他這樣的“怪物”越來越多，多到一定的數(shù)量，比如說，大半個濟(jì)仁縣都是他這樣的“怪物”，那么到時候，在濟(jì)仁縣，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怪物”？他還需要像現(xiàn)在這樣一天到晚謹(jǐn)小慎微躲躲藏藏嗎？到時候，該瑟瑟發(fā)抖的該是像豬牛羊一樣成為了食物的凡人，而不是他們。
這就解決了覓食危險的那個問題。
至于有人跟他賭神唐明“搶生意”的這個問題嘛……
真有那樣一天，作為這一切的源頭，一切新“人”的父，他唐明，到時候會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和地位？還用得著為這點蠅頭小利斤斤計較嗎？
這還只是濟(jì)仁縣，再放大到整個大宋呢？
如果說整個大宋，有一半都是他這樣的新“人”，那么他唐明作為一切新“人”的父，屆時將會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王侯將相……您有種子嗎？……”
唐明低聲自語，聲音顫抖微弱。
他想說的大概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但文化水平實在太差，記岔了，可他的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奪目，其中有著炫麗的光彩。
成為“怪物”這么久，他太清楚自己這樣的存在，相對于普通人來說究竟有多強(qiáng)了。
都不用說大宋一半子民成為他這樣，只需要一整個濟(jì)仁縣的人都成為他這樣的新“人”，唐明就有這個信心領(lǐng)導(dǎo)起義，進(jìn)而推翻大宋，建立屬于他的新王朝！
到時候，他就會是這個新王朝的皇帝！而這樣的一個新王朝，也不會像大宋一樣，只能偏安一隅。
以新王朝的軍事力量，反攻金國，一統(tǒng)天下指日可待！
想到這，唐明越來越是激動，身體都開始顫抖了。
賭神唐明在這一刻終于覺醒了。
他終于明白，自己單純地去當(dāng)一個濟(jì)仁縣賭神、當(dāng)一個富家翁，對于自己的這身本領(lǐng)和機(jī)遇是多大的一個浪費(fèi)。
賭神算什么？
成為這天下的新皇帝，才是他這份機(jī)遇的正經(jīng)目標(biāo)?。?p> ……
想明白了這一切的唐明，恨不得馬上開始，到街上去見人就播種，好讓那美好的一天盡早到來，好讓自己登上這天下之巔。
只是他終究沒有這么做。
關(guān)于“播種”的信息，出現(xiàn)在他腦子里的雖然很多，卻不夠全面，散佚了一小部分，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播種成功。
除此之外，他對于這個天下依然還存在一點猜疑：衙門捕快他現(xiàn)在是不怎么怕了，但是這天下是否有能夠?qū)Ω端钠嫒水愂磕?？他之前之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主要也是因為不確定這種奇人異士是否存在。
基于這兩點原因，唐明最終沒有立刻上街去播種，而是壓抑下了即將登上皇位的激動心情，開始謀劃自己通往王座的第一步。
這第一步，就是找個人進(jìn)行播種，做下實驗。
一方面，這實驗可以幫助他了解、完善播種，另一方面，也可以通過這個實驗，通過播種的結(jié)果，來試探一下這天下、或者說濟(jì)仁縣有沒有能夠?qū)Ω端@種“人”的奇人異士。
而這個播種的實驗人選，唐明最終選上了萬全，主要有三點原因。
一，萬全是自己好兄弟萬青的父親，和自己關(guān)系既算近又算遠(yuǎn)，播種萬全進(jìn)行實驗，進(jìn)可探聽消息退可撇清關(guān)系。
二，萬青和萬全的父子關(guān)系并不是一般的父子關(guān)系，不需擔(dān)心萬青因為孝心的關(guān)系和自己反目成仇，多生事端——孝心？那玩意兒和萬青有關(guān)系嗎？尤其是在天大富貴誘惑的情況下，以唐明對萬青的了解，讓萬青親手賣老子都行。
第三點也是最后一點，萬全的工作是打更，常大半夜地一個人走街竄巷，這就給了唐明非常好的下手機(jī)會。
結(jié)合三點原因來看，可以說，在唐明目前的境況和需求下，選上萬全，那是必然。
實在沒有比萬全更適合他的實驗人選了。
不過這些唐明并沒有對萬青說。
之所以選上了萬全，他在這里用的是另一套說辭。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就是你了，我的好兄弟。”
唐明看著門前的萬青，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語氣，還拍胸脯保證道：“我若為皇，你必是我的開國大將軍，世代封侯，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你說，這是不是一場天大的大富貴？”
接著，他也不等萬青回答，就又道：“所以我就打算去找你，送你這場大富貴，卻不料你沒找到，倒是看見你阿爹不知怎地倒在路邊，昏迷不醒?！?p> “我當(dāng)時就想，既然你一下沒找到，找到你阿爹也是好的，都是一家人。你當(dāng)開國大將軍，你阿爹當(dāng)個國舅爺，我看也挺好，所以我當(dāng)下也沒再多想，就直接播種了你阿爹?！?p> 他這里說得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萬青的阿爹怎么就成了他的國舅爺，還播種萬全，聽起來總覺得怪怪的。
唐明繼續(xù)說道：“卻不料播種你阿爹之后，出現(xiàn)的情況卻和我所知的有些不同，似乎出了點岔子，我索性也就先不去找你了，打算看看情況再說。再接下來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比我更清楚。”
說到這里，唐明扼腕嘆息，“唉！你阿爹的事，其實我也是一番好意，只不過實在意外。不過好在，出事的不是大郎你，這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p> “不過對于你家阿爹，哥哥我在這里還是要給你賠個不是，實在是對不住兄弟了……”
“……”
萬青有點頭痛。
他在為自己的表演而頭痛。
唐明果然有天大的大富貴要送給他，所以他應(yīng)該是喜出望外的；
可是接下這大富貴的代價，卻是要變成怪物，見過萬全尸變模樣的他，此刻應(yīng)該是害怕糾結(jié)；
而唐明還可以說是萬全死亡的真兇，所以他又是不是該有點小憤怒呢？作為一個平常拳打阿爹腳踢阿妹的存在，知道面前的唐明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之后，怎樣程度的憤怒和痛恨才符合唐明對于“萬青”的認(rèn)知呢？……
這場戲?qū)嵲谔y了，讓這位非專業(yè)演員想得腦袋都大了。
可是這不是片場，他沒有那么多時間去揣摩，只能硬著頭皮上。
于是，就見到萬青聽完唐明這一番話之后，面上表情五味陳雜，讓人完全看不明白他現(xiàn)在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情緒想法。
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萬青現(xiàn)在心情很復(fù)雜。
非常之復(fù)雜。
萬青就這樣表情復(fù)雜地看著唐明，畏畏縮縮、瑟瑟發(fā)抖卻又拼命鼓起膽氣來說了一句話。
“哥哥，那、那可是我親爹……你、你弄死了他……”
他眼中一抹貪婪狂涌而出，混雜在復(fù)雜的表情中，很是醒目，身子抖得都沒那么厲害了。
“你、你得賠錢……”
“要、要加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