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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絕

第57章 頑心

若絕 撒禮 5911 2020-02-08 12:29:09

  血洗崇光殿后,在云枝年提議下,玄悲鄰把若負聲藏到登瀛靜養(yǎng),她醒來后第一件事就向云枝年打聽閔憐的尸骨,得知被安妥下葬后頓時松了一口氣,又沉默不語。

  這種沉悶維持了三四日,下人送吃的來還會帶一些解悶的小玩意兒,若是往時她一準愛不拭手,但如今她的確沒什么心思擺弄這些。

  玄悲鄰一直沒有出現(xiàn),若負聲想這樣也好,崇光殿前他們大打出手,他一向寡言話少,她一時也想不出什么話來緩解尷尬,不如不見。

  這日,云枝年又來屋中為她彈奏安魂曲,她道:“我想確認一下,重華宗主當真是我殺的?”

  云枝年尚未答話,曲星河率先白她一眼,道:“你動沒動手自己不清楚?不然人家為什么崇光殿會面?為什么把閔憐抓走?”

  若負聲摸索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道:“我也是趕到崇光殿前才知道的?!?p>  頓了頓,她搖頭道:“無論如何,閔憐是無辜的。”

  曲星河抿了口茶,清清嗓子道:“人家不知道啊!就是知道,人家死了親屬,沒了親朋,不得拿你親近的人開刀?不得讓你痛上一痛?何況他還堅持你沒殺人?!?p>  若負聲眉眼陰鷙,沒說話,云枝年嘆了口氣:“現(xiàn)在外面都傳說是你步上法仙后塵,墮入邪道,走火入魔,才釀成大錯?!?p>  若負聲揉揉眉心,雙手插進頭發(fā)里,道:“我沒有具體印象?!?p>  曲星河嗤笑一聲,道:“走火入魔后不記事的多了去了。”

  云枝年問道:“你還能起一點事情嗎?”

  曲星河心道:涉及殺害宗主的大事,豈能是別人胡亂瞎安他頭上的?不過是走火入魔殺了誰都忘記了,有什么好深究的?不過鑒于問話的是公子,曲星河還是死死忍住了。

  若負聲道:“這事就說來話長了?!?p>  曲星河道:“那你長話短說。”

  若負聲這才慢慢回憶起來。

  那天她陪閔憐返回會稽,途徑長干里,往東玲瓏關(guān)有一處荒廢的莊子,兩人走累了,便在莊子歇腳。那里蒼翠、雪白二色各占一半,高高的山壁挺拔矗立,一道白綢般的山澗從蒼翠的山壁潺潺流下,流入山壁下的小小池塘里。池中飄浮著一層天清白云,池邊上架著一副老舊的秋千,四周竹林杳杳環(huán)繞著,僻靜雅逸令人醉然。

  “所謂‘人置畫中’莫過如此。”閔憐故作老氣橫秋地嘆一聲。

  若負聲攤攤手:“能不能成熟一點,像我一樣?!?p>  閔憐捧了手水洗了洗臉,睜眼時動作忽地頓住,喜道:“小烏龜!”

  若負聲忙湊過來,“哪里,哪里?”

  閔憐一指岸邊,只見一只小青龜笨拙得邁著五短四肢“撲通”一聲跳進水溪之中。

  閔憐湊近了溪水細細一看,道:“這里夏天一定有很多蓮子,很多荷花。”

  若負聲撥了撥溪水,淡淡應(yīng)道:“的確,紅的白的都有。”

  聽到這里,曲星河實在忍不住打斷道:“你能不能說重點?從玲瓏關(guān)你們偶遇重華宗主和樓舜開始說?”

  “不是偶遇?!比糌撀曕托σ宦?“樓舜惦念舊恨,玲瓏關(guān)截殺,重華宗主是聞訊來平息爭端的?!?p>  曲星河頗為意外,道:“還有這么一出?”

  若負聲道:“你別打斷我?!闭f罷,繼續(xù)回憶起來。

  閔憐道:“說的像見過一樣?!?p>  若負聲瞥他一眼,沒說話。

  閔憐又看了一會小烏龜,驟然反應(yīng)過來,“啊”得大叫出聲,“姐姐,你是不是來過這里?”

  若負聲繼續(xù)撥著水面,道“來過?!?p>  “也對,這里是去京陵的必經(jīng)之路?!遍h憐自認為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若負聲道:“看到池邊那些石頭了么?去把它們翻開?!?p>  閔憐撓撓頭,雖然不理解還是選了塊石頭,翻了個個,頓時瞪大眼睛:“這,這這是……”

  “血跡?!比糌撀曋е骂h,若有所思:“看來這里所有的石頭都被人翻了個面?!?p>  “這里死過人?”閔憐抬起頭,若負聲頷首道:“死過,小憐,你知道這莊子為什么這么美卻沒有人住嗎?”

  閔憐訥訥道:“為什么……”

  若負聲半真半假道:“因為這里被詛咒了,所有住在這里的人都會死?!?p>  閔憐嚇得魂不守舍,顫顫巍巍道:“那,那我們?。?!”

  若負聲見狀,擺擺手道:“你還不信我嗎?我說沒事就沒事?!?p>  話音剛落,瞬息間陰云密布,烏壓壓一片,山澗旁,流水淙淙,偶爾飛濺起幾滴水珠,折射最后的淡淡的一點天光。若負聲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笑,狂狷放肆的大笑。

  若負聲雙目一凝,只見山澗流下的水漸漸變黑,逐漸將整個水潭染成墨色,蒸騰般的氣泡從水潭中央冒出來,她忙推了推閔憐,催促道:“快跑,你先跑,別回頭?!?p>  閔憐拼命搖頭,“我能幫忙的!”

  若負聲道:“跑!你現(xiàn)在只是一個累贅,只會拖累我?!?p>  閔憐后退兩步,又上前三步,猶豫不決,聽見笑聲愈發(fā)近了,若負聲喝道:“走?。 ?p>  閔憐抹著淚,抱著小包袱邁著小短腿跑了。

  潭水如同沸水,烏黑渾濁的泡泡一個接一個涌上來,若負聲湊近一看,潭底沉著無數(shù)骷髏頭,那些骨頭縫隙中生長出無數(shù)黑色的觸手騰然從水中躥出,向她伸過來。

  了邪出鞘,寒芒橫斬,斷根的觸須咝咝在潭邊扭動,一個瘦高的人影踩著那半截觸須,緩緩從竹林陰影之中邁出來,若負聲一見,頓時眉開眼笑:“呦,樓兄,你是畫了個什么妝?”

  樓舜雙目腥紅,一對眼眶烏黑如墨,如同被人用筆畫了兩個墨圈,頗為滑稽。

  話頭調(diào)侃得輕松,若負聲卻不敢放松,她看出樓舜似有癲狂之態(tài),神智不甚清醒。

  “那不是妝,那是服用碧菱草的負作用,讓人逐漸失志?!?p>  沉穩(wěn)低緩的聲音自半空傳來,若負聲抬頭一望,蕭棠負手立于飛劍之上,后面跟著的正是威震九州的水鏡鱗羽隊。

  “重華宗主?”若負聲心里蹊蹺,沒道理她一被樓舜攔下找茬,蕭棠后腳就到了,怎么也不像是巧合,但這般情境下,也容不得她問得太細。

  樓舜霎然抬首,咬牙切齒,“重華宗主,也要插手我們二人的恩怨嗎?”

  蕭棠喝道:“樓舜,你現(xiàn)在頭腦不清醒,別做讓自己后悔的事!”

  “我再清醒不過了!”樓舜揚起手,“看,這是什么?”

  “劍魂符?”蕭棠蹙眉道,“你竟弄來了這個?”

  若負聲握緊了邪,眉目微沉心道:“號令萬劍,聽說上古十大名劍劍魂亦被收錄其中,自凈世后便下落不明,沒想到居然藏在樓家,這個樓人杰真是……讓人預(yù)料之外?!?p>  “對不住了蕭宗主,你若是攔我,那我只好……連你一起滅!”一個滅字一出,樓舜雙指一并狠狠揮下,語速極快道:“承天八卦,卦卦無象,象生萬劍,萬劍來朝!”

  蓄勢待發(fā)濃云中的閃電驟然劃破天際,轟隆隆雷鳴不止,一只三足金烏在云霧之中顯出全貌,它雙翼扇動風雷,口吐成雨,雨點落下云端,化作萬千劍氣,猶如千軍萬馬嘶吼著向他們撲來。蕭棠吩咐若負聲:“藏起來!”

  便是一宗之主,面對劍魂符亦需萬分小心,若負聲不敢令她分神,邊躲閃劍光邊尋找躲藏的地方,只是了邪似乎受劍魂符的影響,竟想脫手離去,若負聲死死攥緊刀柄,了邪刀身如沉夜鴉羽鑄就,通體烏沉漆黑,刀柄尖細,雕刻著精美繁復(fù)的九瓣桃葉,摸著卻不粗糙,若負聲只覺手掌漸漸汗?jié)?,了邪就要脫手,恰在這時,鞭影一搖,樓舜就在這時執(zhí)鞭勒住了若負聲的頸項,長鞭一卷,將她卷到自己身邊。

  鞭上布滿細密猙獰的倒鉤,鞭身甫一纏上若負聲的頸子,倒鉤就死死嵌了進肉里,樓舜收緊鞭身,慢條斯理拉扯著鞭尾。

  “啪噠——”血飛濺在草叢上。

  若負聲頸部頃刻之間一片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殷紅的鮮血順著鞭身蜿蜒,一直淌進前襟。

  “沒想到今天吧!”樓舜翻來覆去欣賞著自己的杰作,哈哈大笑,狀若顛狂。

  若負聲被勒得喘不過氣,卻仍不忘嘲諷他:“窩囊廢瘋了也是個瘋窩囊廢?!?p>  樓舜登時雙目充血,面部越發(fā)猙獰起來。

  仙門后輩有被冠以“仁心智世”美譽,聞名遐邇的融月道君,也有終日聽曲游湖,吃喝玩賭的“永州君子”,不過這“永州君子”卻是自封的,也不是單指一人,而是指雀尾樓陳續(xù)風,以及鳳頭山樓舜。

  這兩人與他的積怨,那可真是源遠流長。說到底,究其根源,怨恨還是從一顆桃胡開始的。

  自打子午莊歷練相識后,反正離得不遠,若負聲開始有事沒事頻繁往登瀛跑,偶爾撲了個空,遇到云枝年外出,她就會趴在望闕湖邊最大的一株松柏樹上睡覺。

  那古樹足有十幾人合抱粗,生得遒勁結(jié)實。若負聲爬樹爬慣了,足下一點,如一尾白鳥,輕盈地落在枝頭,盤膝而坐,從兜里掏出個桃子慢悠悠啃起來,動作渾然天成,行云流水。

  不久,樹下來了一名穿著云氏族衣的少年,年歲尚小,扭扭捏捏抬頭看著樹上愜意閑適的若負聲,道:“若姑娘,容少宗主在外面等你?!?p>  按理來說出入宗門都要令牌,尤其是以規(guī)矩繁眾,禮數(shù)嚴苛聞名的云家,外有陣法結(jié)界密布,內(nèi)部一里一崗,門口無縫輪守,但云枝年給若負聲留了信物,出入倒也直接方便。

  可憐容鈺一無手牌,二無信物,三也不欲尋個人還驚動云家長輩,就被擋在了門外。

  若負聲拍了拍臀邊的樹枝,道:“來上說話?!?p>  少年連連擺手,若負聲笑道:“你在下面說話,我聽不清?!?p>  少年不疑話里有謊,猶猶豫豫,終于抓著樹干,往樹上爬,他生在禮數(shù)周全,規(guī)矩嚴苛的登瀛,活了十三年從未做過如此不檢點不端莊的事,臉漲得通紅,也不敢往下看,艱難生澀地往上爬,一不留神被枝杈鉤住衣擺,左手扣著樹皮,右手忙顫顫巍巍去拉。

  若負聲看得津津有味,換了個姿勢,道:“容鈺?她也來了?找我做什么?”

  少年騰出一手擦了擦汗,道:“這……好像容少宗主提到了例檢。”

  若負聲咬著桃子,空著的一手拍了拍額頭,暗罵一聲,心道她怎么忘了今天不是一般的日子。

  這個所謂的例檢還是趙氏仿學(xué)云氏的規(guī)矩,旦凡名門大宗,弟子們修煉并不專一單修一門,故而劍槍弩刀皆要在每月既望之日例行抽檢一課,趙氏不如云氏一月一次這般頻繁勤快,而是以三月一季為期。

  若負聲不喜趙氏人人自持矜貴,盛行攀附之風,得了機會就曠課來登瀛,早已惹得趙靈犀等人不滿,但鑒于她回回在外歷練都立有功績,先生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例檢畢竟不同往日,不到場未免太過招眼。

  其實若負聲巴不得趙氏容她不得,把她一腳踢回京陵,但如果她做得太過,只怕連帶牽連著容家上下一起受累。

  她都能想到此時候在山門外容鈺怒發(fā)沖冠,雷霆暴怒的表情。

  這么一想,若負聲抬腕,把桃胡一拋道:“行了,你讓開,我下來了?!?p>  少年一直提心吊膽,就怕行差踏錯,不防額頭卻被從天而降一物砸了一下,驚得手指一個哆嗦,腳下踩空,仰頭摔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

  “哎呦!”卻是另一個聲音。

  少年火急火燎爬起來,道:“對不住對不住,你還好吧?”

  墊背的正是陳生,瑰麗華貴的族衣滿是褶皺,他狠狠拍開容鈺伸來的手,灰頭土臉地站起身,自顧自拍著衣袂,不冷不熱道:“怎么?說聲對不起就完事了?”

  少年一板一眼作禮道:“今天是我不對,我……”

  陳生不吃他這一套,打斷他,冷嗤一聲,道:“你?你怎么樣?想道歉總要有些誠意?!?p>  少年拱手道:“還請閣下明示。”

  陳生慢條斯禮圍著少年繞了兩圈,抬手拍了拍拍他的肩膀,道:“正巧我心情好,也不難為你。這樣吧!跪下磕三個響頭,磕一下說一聲何大爺,我錯了。我便掀過這一樁?!?p>  少年哪里遇到過這般得理不饒人,跋扈囂張的人物,然而的確是他的錯,往日訓(xùn)導(dǎo)也是要他敢做敢當,勇于擔責,一時間懵懵然,磕磕巴巴:“我……”

  陳生抱臂譏道:“怎么?不樂意?原來美名遠揚的登瀛云家也不過如此,空有贊譽,教養(yǎng)出的門生竟然連簡簡單單認個錯兒都不會?!?p>  若負聲支著下巴,心道:“登瀛云氏位列五大家族,名門中的名門,看袖口兩道蓮徽,這少年雖是旁枝,卻也冠著葉姓,今天要是真給陳生跪下了,那才是真正的玷污門楣,不過看他這木木呆呆,傻不愣登的樣子,倒還真有這種可能。”

  聽他扯上門風家教,少年薄薄的皮面更是漲得赤紅,想反駁又不知如何反駁,攥緊了拳頭,一副憋得慌的模樣,讓若負聲在上面看著不由搖了搖頭,忍不住道:“你們登瀛云氏啊,就不能學(xué)習玄氏鴻學(xué)館時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少教些德行禮數(shù)宗制儀設(shè)之類華而不實一點兒也不實在的東西嗎?書都讀死了,說個話都要瞻前顧后,連罵人還得要人教?!?p>  陳生聽到聲音從上方傳來,抬起頭,看見一人屈膝坐在樹枝上,垂下一條腿晃晃悠悠,看起來很是恣意自在,這張嘻嘻而笑的臉他在大大小小論道會,評講會,春秋獵會等仙門活動里見過不知多少回,他不假思索道:“京陵容氏若負聲?”

  若負聲佯裝驚訝,拱手道:“幸會幸會,沒想到堂堂陳公子還能記得我。”

  陳生抄袖,目露三分嘲意,道:“你的確讓人印象深刻?!?p>  若負聲嬉皮笑臉,道:“彼此彼此?!?p>  陳生側(cè)目道:“怎么?你是打主意要橫插一腳,多管閑事,給他打抱不平?”

  若負聲道:“那倒不是,說來我也是為了陳公子著想,不欲看你放過真兇?!?p>  陳生一愣,反問道:“什么真兇?”

  若負聲從樹端一躍而下,蹲下身,垂頭四下望了望,不肖片刻,目光鎖在一處,露出笑意:“找到了!”

  陳生見她從地上不知撿了什么,背著他吹了吹,心里不由升起一絲急躁,不待他上前再問,若負聲轉(zhuǎn)過身,手伸到少年面前,白生生的掌心靜靜躺著一個褐色果核。

  若負聲笑瞇瞇地將桃胡塞到他手中道:“好了,真兇找到了,你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罰它下跪喊大爺,砍頭斬首都隨你?!?p>  少年忍不住看了若負聲一眼,他從來沒聽見如此荒唐的話,更沒見過這等不害臊的厚顏無恥之人,一時驚呆了。

  陳生盯著手中的桃胡先是發(fā)了一會呆,猛地將桃胡擲回去,若負聲嬉皮笑臉,輕松閃身避過。陳生碰過桃胡的手掌在袍角反復(fù)擦拭,怒極反笑,道:“你玩兒我?!”

  雀尾山星軌樓陳家先祖陳淼十分玄妙,他長于熙熙攘攘的喧鬧市井,半生混跡民間。原本只是給人卜卦的江湖道士,逢兇必準,凡遇貧民分文不取,聲望很高,后來開山立宗,自此出世,名動一時。不過,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他是難得的情種,未及冠之年便足跡踏遍九州,遇到了他后來的妻子,從此攜手同進同退,聽聞當年星軌樓選址之所以定在雀尾山,正是因為妻子鐘愛雀尾山獨有的雀尾花,后來雀尾花也成了宗族徽紋傳承下來。

  然而月有陰晴,事必有撼,這個流傳后世令人生羨的愛情倒底也有不圓滿。陳淼的妻子天生缺陷,體弱虛寒,誕下的孩子個個也有不足之癥,她不到四十就去了,孫淼也隨之郁郁而終。但這先天陷癥卻一代一代延續(xù)下來,陳家子弟衰老極快,六十就算高壽,值得放鞭炮慶祝了。也因為如此,陳家心法仙法不同于旁門,他們多以繡針,輕絲,袖鏢等輕盈之物作為法器。

  陳生攤手一展,掌心多了一排寒芒綻綻,細堪比羊毫的銀針,也叫“無救銀針”,顧名思意,中了就沒救了。見他兇光畢露,少年回過神,急聲喝止道:“陳公子,登瀛嚴禁私斗!”

  “笑話!我又不是你們云氏的人?!痹捯粑绰?,陳生猝然出手,銀針風馳電摯鋪天蓋地向若負聲襲來,針鋒寒星宛如暴風急雨,不僅若負聲,連少年也在波及范圍內(nèi)。

  不打招呼就冒然出手,實乃仙門大忌,為正道不恥,少年生長在名門雅室,耳濡目染都是厚德流光,相識相交的皆是逸群之才,何曾見識過這般不規(guī)矩不正派的偷襲,就算是見陳生掏出法器,也只當是用來恫嚇唬人的,萬萬沒想到他居然真的一言不合便出手傷人。

  一時間,少年木木愣愣地竟未來及得及時躲開。

  比翻臉不認人,若負聲自封天下無人出其右,陳生那點偷偷摸摸的小動作,不過班門弄斧,不足一提。她反應(yīng)極快,一腳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地蹬在少年臀上,把他踹跌到一旁,了邪出鞘,刀光展開,將銀針雨盡數(shù)擋下。

  陳生沒想到若負聲竟然反應(yīng)這么快,一時頓了頓,他恍神的瞬息,若負聲嘴角一揚,反手一揮,長劍脫手,劍光毫不留情地劃向他的頸項。

  眼看下一刻,陳生就要身首分家血濺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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