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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絕

第34章 彤弓1

若絕 撒禮 5964 2020-01-22 20:00:00

  兩日后,傍晚霞光滿天,紅云避日,三人在白州十色城落了腳。仙門名門在各自轄地都設(shè)有震靈石,一般妖魔鬼怪不敢前來騷擾,所以飽受侵擾的災(zāi)地多半是窮山惡水,要不就是山遠地偏,沒有多少仙門鎮(zhèn)守,就是有,也是小門小宗。

  十色城就是這樣一座遐方絕域,斗絕一隅的城,它雖例屬白州,卻是唯一一個位處白州卻不歸成家管轄的城。一想到成家,若負聲立時回憶起當年崇光殿前一早偷偷溜走,后來又設(shè)伏把險把她誅殺的應(yīng)曦宗主成無弦,她暗搓搓地想:“也不知他如今過的怎么樣了,是不是還高高在上呼風喚雨掌控雷電?如果可以,真想把他的頭擰下來玩玩?!?p>  臨近夜晚,高高飄蕩的商鋪招牌旗號,粼粼不息的車馬,川流行人,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街道兩旁的曠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甚是熱鬧。若負聲摟著小渡,靠躺在馬背上,馬蹄踢踢沓沓,忽然冷不防停了下來,她用靴跟敲了敲馬臀,道:“走?!?p>  馬蹄一動不動,近處卻響起一人混雜鄉(xiāng)音的怒喊聲:“欸欸,你們怎么回事!管好自己的馬呀!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聽見云枝年連聲致歉,若負聲翻然坐起身,回頭一看,只見邊上站著個小販,手里握著個插滿糖葫蘆的木捧,親親正伸著舌頭津津有味舔著糖葫蘆。

  小販埋怨道:“弄成這樣,這怎么賣嘛!”

  玄悲鄰不欲與他多言,從袖籠里掏出一只銀錠過去。小販先是一怔,細細把他們一番打量,待他一眼認出云枝年和曲星河二人蘭衣外的云氏族徽后,臉色霍然一變,幾乎是迫不及待把銀票搶在手中,把布包胡亂一扎,往肩上一扔,提著木凳,忙不迭混入人群頭也不回地跑了。

  若負聲順手從木棍上扯下一根糖葫蘆,咬了一口嘿聲贊道:“居然還不錯。”

  親親見自己的口糧被她分去一只,怒然噴著鼻息,想摔蹄扭臀把人摔下去卻又不敢。若負聲拍拍它的頭,道:“怎么著?糖葫蘆是我買的,你還有意見不成?”說著,又喂了一顆給小渡。

  曲星河忍不住道:“你好歹要點臉!分明是雪華仙君付的錢!”

  若負聲嘿了一聲,道:“咱倆誰跟誰呀,誰買的不都一樣?何況正主都沒說什么呢?!?p>  曲星河被她一噎,啞然片刻,無言以對。若負聲若有所思道:“欸,凡間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皇上不急太監(jiān)……”

  曲星河怒而拔劍,喝道:“若,絕!”

  若負聲嘻嘻一笑,敲敲馬臀道:“寶貝兒,快走?!?p>  馬蹄仍是一動不動,若負聲眉頭一挑,招手把木捧往乾坤囊里一收,親親張著嘴舔著舔著啃了個寂寞,茫然地抬頭往四處看看,若負聲暗笑一聲,摸出一串在它的眼前晃了晃,就這么吊誘著它一路走到客棧門口。

  下了馬,她反手把吊了一路的糖葫蘆塞進嘴里,曲星河額角一抽,不悅道:“你多大人了?怎么還跟馬搶東西吃!”

  若負聲奇道:“這怎么叫搶?”

  曲星河道:“你為什么不把糖葫蘆給它吃?!”

  若負聲鼓鼓囊囊反問道:“我為什么要給它吃?”

  曲星河蹙眉道:“你吊了它一路!”

  若負聲聳聳肩道:“那又怎么樣?”她把馬韁交給小廝,親親一步三回頭不情不愿地被扯到后院去了,若負聲叼著糖葫蘆美滋滋對玄悲鄰道:“它從沒這么不舍得離開過我?!?p>  曲星河插嘴道:“你瞎了?它那分明是在瞪你?!?p>  他們雖據(jù)尸體上血花紋路的指引來到十色城,但感應(yīng)始終若即若離飄忽不定,并不似先前那般方向十分明確,云枝年帶著曲星河在十色城周邊探看,房中只有若負聲與玄悲鄰二人。

  玄悲鄰辟谷多年,若負聲回回吃飯都要拉上他一起,想方設(shè)法鍥而不舍地想要給他灌湯灌菜,每每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也樂此不疲。又一次被推開后,她坐下來,斟了一杯酒,慢騰騰在指尖轉(zhuǎn)著卻沒有喝,窗外昏色余輝罩在她身上,她托著腮看著榻下,小渡正和一只蘋果玩得一幫歡樂,杯中清酒倒映出她半明半暗的面孔。須臾,玄悲鄰面無表情道:“坐好?!?p>  若負聲湊到杯邊抿了一口,眨眨眼,笑得不懷好意道:“我坐得,還不夠好嗎?”

  頓了頓,玄悲鄰目光下移,若負聲的視線也隨之落在她壓在對方膝蓋上的兩條腿上,但看過了卻沒有半分要移開的意思。

  她正想一口飲盡杯中酒,卻忽然手腕一抖,道:“欸!欸!玄遲!”

  玄悲領(lǐng)一手鎖住了她的兩條腿,現(xiàn)在她想收也動彈不了。若負聲放下杯盞,神色滿是贊美,驚嘆似乎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撫掌道:“哇,鼓掌鼓掌,為玄少宮主獻上無上敬意!不得了不得了!居然一只手制住了大名鼎鼎叫人聞風喪膽的風云王,簡直是讓人甘拜下風,心悅誠服!仙門青史該給你記上大大一功!獎勵一朵小花花!”

  “……”

  玄悲鄰手掌微微收緊,若負聲臉色一變,咝抽了一口涼氣道:“別別別,輕點輕點!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話一脫口而出,她忽然微微心虛,回想起來這話她似乎曾經(jīng)說過不知道多少遍。

  這時,門被人輕輕敲響,她對玄悲鄰道:“坐著別動,我來開?!?p>  玄悲鄰松開手,若負聲把門一打開,云枝年和曲星河并肩站在門口,她了然道:“有眉目了?”

  云枝年頷首,笑道:“找到方向了,一起去嗎?”

  若負聲道:“等等?!?p>  她折回房內(nèi),玄悲鄰已經(jīng)抱著小渡走了過來,她伸手接了過來,兩人并肩往樓走去。

  戍時,大堂里早已空無一人,只有掌柜趴在前臺打瞌睡,客棧外,十色城臨近暮夜了無人息,一片寂靜安寧,唯有商戶旗旌招展,風里獵獵作響,一盞盞橙紅色圓滾滾的燈籠高懸,一眼望去,如同無聲無息的一雙雙牛眼。

  出了城往北翻過一個小山丘,空氣中漸漸彌漫開來一股似腥似香的味道,再越過一個山頭,那氣味黏稠濃厚到令人作嘔。若負聲起初不覺如何,只覺有些熟悉,到后來看見半空中一座懸空中天,霧氣繚繞的紫色高塔,眼前一亮,脫口而出道:“哇!”

  高塔無月無星的夜幕中緩緩升起,塔頂端坐著一只江牙浪紋石像,獸口中濃紫色的晶石宛如暗夜里獸類的雙瞳,平靜蓄勢凝視著下方眾生。

  若負聲摸著下巴打量一陣,對玄悲鄰嘀咕道:“你發(fā)現(xiàn)沒?它長了一圈,看來這么些年在外面沒少吃東西?!?p>  玄悲鄰平靜地淡看她一眼,意思是還不是你放出來的?

  曲星河聞言臉都綠了,吃東西?能吃什么東西?不是活人就是死人,再不然就是妖物邪祟,總歸不是正常人吃的食物。

  若負聲樂了,伸手要去勾曲星河的肩:“小麓,你別怕,我保護你,別說八荒獸,九荒獸都吃不了你?!?p>  曲星河飛快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皺眉躲開道:“離我遠點,顧好你自己就不錯了。”

  他們邊說邊走,一片漸漸大霧籠了過來,霧散后有如踏入另一個世界,刺骨冷冽的寒風從四面八方涌來,景色瞬間變換到一片烏黑凄寒的密林之中,連天上弦月都染上一層冷冷的緋色,詭譎妖異,腐敗枯爛的土腥味混著無處不在的尸臭撲面而來。

  云枝年定定心神,道:“……這里是?”

  若負聲拍手道:“恭喜,我們已經(jīng)到八荒獸肚子里了。”她渾然不覺自己說了什么驚人的話。

  曲星河怒道:“這有什么好喜的!我們被它吃了?。〕粤耍。?!”

  若負聲道:“不是誰都能有機會被它吃一吃的,幸許等你老了回憶起來還是一段津津樂道的往事,還能同你孫子吹噓一番?”

  曲星河四下看了看,心砰砰直跳道:“現(xiàn)在問題是怎么出去?”

  八荒獸被玄氏一族鎮(zhèn)壓封印幾百年,對于尋常人來說只是傳說,經(jīng)若負聲誤打誤撞放出來后,也不可能敲鑼打鼓讓所有人都知道,即便心性沉穩(wěn)如云枝年猝不及防面對如此完全陌生的妖獸,此時心中也有些摸不到底。

  若負聲卻是全然無懼,自打答應(yīng)過幫玄悲鄰找回八荒獸后,就做足了功課,此刻得意洋洋道:“你知道八荒獸是誰放出來的嗎?”

  曲星河道:“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你????。俊?p>  見曲星河手殺氣騰騰地摸上腰間的恨情,若負聲立即閃身挨蹭到玄悲鄰身邊,轉(zhuǎn)了個目標,道:“融月道君想知道八荒獸的來歷嗎?”

  云枝年頷首道:“想。”

  若負聲道:“你們方才看過它的全貌,可覺得它像什么東西?”

  曲星河卻是狐疑道:“我一直就想說了,這真是八荒獸?剛才我們在外面遠遠看起來,分明就是一座塔,你不會認錯了吧?”

  若負聲道:“你不會以為一個塔自己能凌虛憑風,到處飛吧?說起來,八荒獸在民間怪談里不是有嗎?還很出名。”

  曲星河臉部扭曲了:“……民間怪談?”

  若負聲拍拍他的肩道:“多看點書?!?p>  正巧腳下樹根爬過的地方凸起一塊,若負聲一時不察往前撲去,好在及時一雙手把她扶住,她站穩(wěn)后道:“多謝少宮主?!?p>  頓了頓,又道:“你們再想想,還有什么東西是做成塔狀的?再提示一下,放書房里的?!?p>  曲星河皺眉沉思,云枝年想了片刻,道:“鎮(zhèn)紙?”

  若負聲道:“不錯?!?p>  要說八荒獸與玄氏一族也是淵源糾葛頗深,它原本是玄氏老祖屠戮仙案前一張鎮(zhèn)紙,日夜聆聽教誨后竟慢慢生出了靈識。

  云枝年眉頭皺得死緊,嘆道:“沒想來竟是這般來頭,這種妖獸不通六根,恐怕不好教化?!?p>  若負聲點點頭道:“正是如此,史籍上有記載,起初八荒獸在自來宮當了個鎮(zhèn)宅獸,可自從它吞下一名不請自入的訪客后,屠戮仙看出它暗藏兇性就把它封入陰陽寮?!?p>  曲星河懷疑道:“史籍?哪本史籍?你還會看史籍?”

  若負聲很是心累:“重點是這個嗎?”

  曲星河換了個問題,道:“八荒獸逃出封印后,為什么不回頭報復(fù)?”

  若負聲道:“因為畏懼?!?p>  云枝年道:“從何說起?”

  若負聲道:“史載玄氏老祖屠戮仙曾在它體內(nèi)留下一道保命咒印,當年它將咒印施在一名凡人身上,讓凡人去考驗八荒獸是否誨改,卻不料……”

  曲星河接道:“卻不料它仍是難以抗拒吞噬外物的天性,把那凡人一口吞食了,這咒印便從此留在八荒獸的腹中?”

  若負聲點頭道:“不錯,這道咒印一分為二,玄氏弟子一旦找到八荒獸行蹤,就可持另一半咒印,再度把它封印回去。防的就是有朝一日八荒獸逃脫后,天下大亂民不僚生。”

  曲星河意味深長看她一眼,道:“屠戮仙可真有遠見啊……”

  若負聲沒說的是,畢竟主仆一場,這咒印也并非全然對八荒獸不利,本來八荒獸長至多可活三百余年,咒印賜予了它再多十倍的年歲,也算仁至義盡。

  云枝年道:“所以我們所需找的就是此處的封???”

  玄悲鄰道:“不必。”

  二人不解其意,若負聲卻立刻反應(yīng)過來:“玄遲,你是不是已經(jīng)找到了?在哪在哪?我能看見嗎?”

  玄悲鄰微微昂首,若負聲會意道:“天上?”她扭轉(zhuǎn)著腦袋東南西北轉(zhuǎn)悠著看了一圈,半天也沒看出有什么不同,頗有些地悻悻垂下頭。

  頓了頓,她轉(zhuǎn)頭對云枝年道:“融月道君,血花圖指引的是不是這里?”

  云枝年閉目探入乾坤囊感受了一番,肯定道:“是?!?p>  這下就不急著出去了,有咒印在手,封印八荒獸并非難事,如今倒是尋找不知藏身在何處的棄尸更為要緊。

  沿著那長長的烏林一路走下去,那股腥臭味仍然揮之不去,曲星河將恨情戒備在手中,神色警惕。

  走了很久都沒有事情發(fā)生,隨著步履前行,腐敗熏天的尸臭味更濃烈了,月亮被云層遮擋,夜色如濃稠的墨硯,前方云枝年的背影很快沒入一片濃重的黑暗,空色彌漫著迷蒙的霜,枝杈在霧中搖曳,靜謐中,若負聲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驀地,鴉群成片振翅騰空,四周樹劇烈搖晃起來,熒火蟲四散在空中,短暫照亮了方寸土地。

  若負聲聽聞身后厲風,有所察覺,她轉(zhuǎn)身的瞬間,便與劍身上倒映著的她自己對上了眼,小渡本安安靜靜趴在她臂彎里打盹,受到驚擾,倏然豎起耳朵,縮成一團。她下意識護住小渡,眼前寒芒一閃,只聽得“當!”一下碰撞聲近在咫尺,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悶響聲,若負聲順勢低頭一看,是一只干瘦烏黑的斷腕。

  “嘶——”一聲近在咫尺,尖銳刺耳的嘶吼,黑影沒有停息,再次撲上來。

  刀風臨時變向,轉(zhuǎn)豎切為橫斬,與黑影兩兩相撞,宛如金石相擊,無形氣流蕩出一圈漣漪,若負聲尚未及反應(yīng)陡然被掀翻在地,摔了個四仰八叉,又是一聲巨響,她匆忙坐起身抬頭看去,正值云破月出,滿輪緋月當空,銀輝傾瀉四野,玄悲鄰黑衣獵獵,臨風于前,一手籠于袖中,一手執(zhí)刀,衣袂飄逸,居高臨下平靜地看著她。

  “玄……”若負聲笑嘻嘻爬起來,將將張口吐出一個字,華瀲忽然便直直朝她面部刺來,在她沒有反應(yīng)過來做出表情的時候,直直刺入她身后黑影的頭顱,雪色氣浪漣漪般碎裂開來,瞬間,黑影仰面倒了下去。

  若負聲瞥了眼臉頰旁的刀鋒,一屁股坐在地上,擦擦汗:“嚇死我了!”

  玄悲鄰把手遞給她,淡道:“起來?!?p>  若負聲還沉浸在后怕中,并沒有注意到玄悲鄰遞過來的手,方向并不十分對,只有云枝年細心如發(fā)有所察覺,眉尖微微攏起。

  “剛才要是刺歪了,我這活潑可愛的小臉蛋可就完蛋了……”

  曲星河抱劍站在不遠處,嗤笑道:“方才你被那爪子撓一下,你活潑可愛的小臉蛋還在不在都是問題。”

  若負聲抓著玄悲鄰的手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又后怕地摸了摸臉。

  玄悲鄰道:“好好走路,此處兇險?!?p>  若負聲背著手倒走在他的身畔,笑嬉嬉道:“我走得很好啊,你看,姿勢標不標準?”

  這時,趴在地上的黑影并沒有消散,反而微微動了動,慢騰騰再次爬起身,站直身體,這時他們才有閑心去打量此人的模樣,他面部猙獰與兇尸無異,身形高瘦,斷了一臂,另一只手持三尺青鋒,劍身上鐫著篆體“常”字。

  云枝年一眼認出此人,臉色頓變:“常兄?”

  若負聲也想起十方雪海的事,仔細打量兩眼,這人像是常步期,可又不像是常步期。說他是,因為他無論身材還是五官都與常步期別無二致,說他不像,是因為他的臉型幾乎走樣,顴骨突起,雙頰凹陷,眼球暴起,眼珠死白,且面皮幾乎垮下來,與十方雪海那時意氣風發(fā)時相比,何止老了三十歲?簡直就像一具枯骨外披著一層人皮。的確,再美貌俊秀的人尸變后都不會美到哪去。

  “嘶——”一聲震天尸吼,常步期劍光如急風驟雨般襲來,玄悲鄰召出華瀲,正欲出手,云枝年卻手持千尋邁前一步,道:“雪華仙君,請讓我來?!?p>  曲星河輕嘆:“公子早年便與常公子結(jié)識,如今已整有十五年了。”

  若負聲這才反應(yīng)過來,云枝年意在盡量保全常步期的遺容。玄悲鄰方才是顧著她在身邊,所以并未下狠手,如今一撒開,肯定顧不了那么多,到時指不定常步期連灰剩不下。

  以往只見過云枝年動用千蓮玉,或是御玉簫,這倒是若負聲第一次看他使劍的模樣。

  常步期生前被譽為劍宗古往今來用劍天賦最高者,以快劍冠絕當世,如今尸變后更是力大無匹。

  乃是一具能使變化莫測百余種劍決的兇尸。

  青光頻閃,宛若一道道密不透風的青幕,兜頭向云枝年罩下來,曲星河看得臉色發(fā)白,恨情握得死緊,額上汗珠密密。

  若負聲蹺著腿坐在一塊大石上:“看你那點出息,瞧著比融月道君還緊張。”

  曲星河眼睛盯著交鋒的一人一尸,沒理她。

  若負聲嘴角一彎,對玄悲鄰道:“哎哎,你看這招很險啊,我打賭,他接下來會挑刺直逼融月道君雙眼?”

  玄悲鄰哪里不知她是故意說給曲星河聽的,緘默不言,也不接話。

  果然,常步期走了幾招后,青鋒向上一折,直刺云枝年的雙目。

  曲星河額上汗更多了。

  云枝年不徐不緩,回招千尋化去劍勢,游任有余,曲星河頓時吊起的心放下一程。

  這時若負聲煩人的聲音又響起來:“這多半是虛招,常步期意在中盤?!?p>  曲星河剛放下的心又吊上來,果真,常步期青鋒數(shù)度在云枝年上下盤游走,卻驀地肘部一拐,往云枝年腰腹劃去。

  云枝年神色寧靜,千尋一沉,劍身與青鋒鋒尖相擊,發(fā)出“當——”一聲沉悶的響聲。

  曲星河長吁一口氣。

  若負聲砸砸嘴:“他們還沒拿出真本事呢,你心放太早了?!?p>  話音剛落,常步期倏然后退,青鋒豎起,一道清亮青光流過篆字,淌過劍刃,匯入劍鋒,劍身斑駁地爬上無數(shù)繁復(fù)錯綜的符紋。

  云枝年合目,一瞬間千尋劍身覆滿如玉的蓮花,紋絡(luò)錯綜間冷星耀光,玉色的光暈漾開一圈繁復(fù)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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