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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圖記

第二十六章 蓮鶴方壺

符圖記 狄清平 2393 2020-01-04 23:48:20

  月色皎潔,散著柔和的光暈,將陸安平的身影拉得老長。

  “這一線生機(jī)也要斷絕嗎?”

  鼻尖傳來駐顏丹那縷清甜氣息,陸安平邁著沉重的腳步,雙眼癡癡地望著仙府透出的紅霞。

  畢竟不是修復(fù)爐鼎的丹藥……陸安平無聲嘆息,這幾日的經(jīng)歷不斷閃過。

  石屏山前見修行人斗法的驚嘆、陶崇晝點破先天不足時的巨大惶恐、喬大叔指點寧封仙府時的一線希望……

  還有霧海中初見仙府霞光的動容、九宮八卦陣中初入修行門徑的欣喜……一切化為云煙,終究無法彌補(bǔ)先天不足之癥。

  陸安平面容黯然,渾然未在意身后修行人,徑直走到仙府洞口。

  方才他沒敢太湊近,如今站在洞口邊緣探望,霞光中似乎是一片光怪陸離的世界,諸般顏色聚集又分散,呈現(xiàn)出某種玄奧的規(guī)律,而后透過氤氳的淺白霧氣,變幻為一片紅霞。

  “眼前也是仙跡了……”陸安平苦笑著,“連傳說中的仙人也有避不開的災(zāi)劫,也會殞身初陽谷……我這樣凡夫俗子的性命又算得什么?”

  他將駐顏丹收起,兩手放在嘴邊,呈喇叭狀,沖著仙府聲嘶力竭地喊道:

  “只是熬著等死,實在不甘心!”

  淡淡的淺白霧氣彌漫,霞光依舊,沒有任何回音。

  “快一整天了,不知道喬大叔怎么樣?”

  陸安平感覺心底那股絕望情緒緩和許多,不禁想起仙府中的喬大叔。

  對這位修為出神入化卻隱匿于破觀中的喬大叔,陸安平并無半絲怨意,只是有些遺憾,也許寧封仙府本就只有駐顏丹罷了……

  正神思間,咚得一聲輕響落入耳中。

  他心念一動,不由得睜大雙眼,霞光中諸般色彩聚散,淺白色霧氣蒸騰,還是不見丹藥、不見法寶、更不見修行人。

  他站起來,拍了拍泥土,轉(zhuǎn)過身去。

  不遠(yuǎn)處,仙風(fēng)道骨的陶崇晝手持拂塵,正與一身青褐道袍的余長青低頭耳語。

  秦沖身上那件黑衣大氅微微擺動,恭敬地站在余長青身后;余霜則一身白裘,兩手抱著那柄收服不久的飛劍,顯得英姿颯爽。

  這駐顏丹……吃了也沒用處,不如找機(jī)會送給余霜吧……畢竟她從尹奇手中就救過我,幾番關(guān)切也是真心實意……

  陸安平心中暗想著,眼神略過低頭把玩法寶的寧浮生、顏崇兩位,落在手搖羽扇的隱先生身上。

  “隱先生的恩情,怕是難以回報了……”

  陸安平暗嘆了聲,旋即發(fā)現(xiàn)隱先生羽扇揮了揮,似乎在向他示意。

  他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洞口紅霞中飛出一團(tuán)圓乎乎的物事,滴溜溜轉(zhuǎn)著,不像那尊杏黃小鼎般一閃即逝,而是輕輕滾落,停在腳下。

  “好像是顆石頭……”

  陸安平驚疑著,彎下腰,把石頭撿起。

  石頭呈卵形,比雞蛋稍大些,分量略重;通體呈青色,表面密布著一片片細(xì)微的凸起,間或帶著苔蘚遺留的斑駁灰色。

  “這也是寶貝?”

  陸安平轉(zhuǎn)過身,望著不遠(yuǎn)處神情各異的眾人,心中泛起了疑問。

  ……

  ……

  “似乎是某種法寶?”

  對騰云境的真人來說,隔著十幾張丈與在眼前幾乎無異,因此余長青一眼便望見石頭表面的紋理,低聲念道。

  剛才他與紫陽觀陶崇晝一起收服正陽鼎、影青玉凈瓶、幽玄旗、天心紫玉環(huán)四件法寶,另有三件上品法器,收獲不可謂不豐。

  然后此刻見到少年手中的石頭,目光不由得有些熱切。

  “這陸安平雖有修行資質(zhì),但不過是個鄉(xiāng)野少年,先天爐鼎不足,沒幾年可活罷了。

  “沒想到竟似與正一派有關(guān),攜有太乙真雷,難道與那位正一祭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還有那位處處庇佑他的隱先生……”

  余長青陰沉著臉,不由得暗罵了聲。

  “若不是隱先生追那疤面乞丐,此刻便又多了件青藤鞭法寶……

  “還有尹奇……雖說遁甲宗沒落,畢竟也是幾千年大派,從他的遁法及隱匿氣息的法門來看,確是得了幾門厲害傳承……”

  他轉(zhuǎn)過頭,與陶崇晝對視了眼,從這位老友深邃的目光中讀出了同樣的熱望。

  “也許是某種卵生靈獸,玄龜?騰蛇?甚至……朱雀?”

  寧浮生握著墨玉如意,若有所地道。

  滄溟派有靈獸夔牛,數(shù)千年道行,非真仙莫敵,因此寧浮生下意識往此處猜測,以為是仙人收服的玄龜、螣蛇、朱雀所化之卵。

  “這陸安平真是好運(yùn)吶!”寧浮生心中暗嘆。

  自己與師弟分頭出手,費(fèi)了好大功夫,才收服墨玉如意、天羅錘兩件法寶,還有四件中上品的法器,誰知這方石頭竟主動落入他手中……

  今早在歷山城外見到他時,以為是個尋常山野少年,誰知道敢闖入迷霧……陷入九宮八卦陣中有神秘的隱先生護(hù)持,甚至機(jī)緣巧合入了修行門徑……

  隱先生搖著羽扇、環(huán)顧眾人,臉上露出某種高深的意味,道:

  “也許兩位都錯了,就是塊普通石頭呢?”

  余長青面色微動,不明白隱先生話中是什么意思,略遲疑著,向陸安平問道:

  “你和正一派有什么關(guān)系?”

  此言一出,滄溟派兩位弟子面生困惑,不解地望著陸安平,隱先生臉上也露出幾分訝異。

  “沒有半分關(guān)系……”陸安平神色黯然,“正一派的那些高道怎會收我這樣先天爐鼎不足的弟子?”

  “那你.....”

  余霜剛開口,便望見父親余長青冷峻的眼神,不由得停下,摩挲著懷中飛劍。

  “你可愿拜入茅山紫陽觀……”陶崇晝輕撇拂塵,向前邁出一步,沉聲道:

  “昨日我便看中你資質(zhì),今日敢闖入陣中,足見心性、膽色也是夠的……”

  陸安平不由得一愣,沒有做聲,低頭擺弄著手中石頭。

  “貧道聽聞你喜符箓之道,茅山派也屬曾經(jīng)的符箓?cè)?,真文、云篆、符圖各類符箓應(yīng)有盡有……

  “此外,”陶崇晝語氣放緩,“貧道對丹鼎之道研習(xí)頗深,若入我三茅真君一脈,貧道自會煉制靈丹妙藥,醫(yī)治你先天不足之癥!”

  陸安平心神微動,旋即聽到顏崇陰冷的聲音傳入耳中。

  “陶前輩真是老謀深算,分明看上人家手中這塊石頭,卻拐彎抹角地收起徒來!”

  陶崇晝捋著頜下白須,輕笑道:

  “此言差異……昨日見陸安平時,貧道便起了惜才之心,如今有這正陽鼎,煉制丹藥便多了幾分把握……”

  而后他轉(zhuǎn)過頭,望著低眉不語的陸安平,笑道:

  “你意下如何?”

  ……

  ……

  聽到陶崇晝所言,陸安平略微心動,旋即感到一陣諷刺。

  指明先天不足時說無藥可救,此時卻可煉制丹藥……身入九宮八卦陣時未出手相救,眼下卻以丹藥為誘……

  這看來仙風(fēng)道骨的陶崇晝真是圓滑世故、老謀深算……

  念及此,陸安平抬起頭,堅定道:“生死有命……陶道長的美意,小子心領(lǐng)了!”

  既然幾位修行人這么在意這石頭,不如把它送給隱先生……

  陸安平想著,不在意面色陰晴不定的陶崇晝等人,向搖著羽扇的隱先生走去。

  腳下忽然震動起來,并非先前那般旋即平復(fù),而是有如山崩地裂,濺起漫天泥土,饒是眾位修行人也面露驚疑。

  陸安平甫一站穩(wěn),便見一道黃色身影從開裂的土層中躥出,如離弦之箭般,向自己而來。

  “尹奇!”

  電光火石間,陸安平來不及反應(yīng),甚至沒喊出口,便覺右臂劇痛,手中一空;而后看著尹奇抄起石頭,一閃而逝。

  下一瞬,倚蘭劍吞吐著青色劍芒破空而來,還有陶崇晝那柄白色拂塵。

  隱先生也出手了,頭頂綸巾輕輕舒展,旋即化為一道青綢,輕飄飄的,卻比倚蘭劍還快上幾分。

  尹奇似早有準(zhǔn)備,特意趁仙府震動、周遭靈氣紊亂時出手,旋即潛入地下,憑借戊土遁法在斷裂地層中穿行不定;同時放出最后兩只心血祭煉的黃泥人偶,揚(yáng)手變出幾尊黃巾力士。

  不過幾息,尹奇便遁出老遠(yuǎn),只是地底越發(fā)滯澀,似乎生了什么變故;感應(yīng)到拂塵與飛劍被黃泥人偶引開,他悄悄從泥里鉆出。

  甫一現(xiàn)身,便見一道青綢卷來,聲勢凌厲,不遜于飛劍。

  尹奇忙舉起鑌鐵棍,卻為青綢卷??;他大喝一聲,意欲掙脫,誰料青綢輕甩,竟將鑌鐵棍甩出。

  緊接著,青綢另一端有如電閃,擊中他手腕,瞬間破去丁甲神術(shù),手中那石頭也不知拋入哪里。

  “這番漏算了……”

  尹奇暗嘆了聲,隱約感到那柄倚蘭劍與拂塵瞬間將至。

  正當(dāng)此時,谷中上空似起了一道絢爛光滑,連那道青綢也為之一滯;趁此功夫,尹奇運(yùn)起土遁術(shù),復(fù)歸于地底。

  略一思忖,他穿過遲滯的土層摸到那根鑌鐵棍,暗罵了聲,顧不得那顆石頭,飛也似逃竄。

  ……

  ……

  陸安平站在隱先生身側(cè),望著洞府中升起的那片璀璨光華,不由得目瞪口呆。

  他瞥了眼滿臉震撼的眾人,疑問脫口而出:

  “那是什么?”

  眾人沉默不語,唯有寧浮生顫聲答了句,眼神中滿是艷羨,手中墨玉如意也險些滑落。

  “竟是蓮鶴方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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