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е簧淼膫春蛢`袋里的烈兒母子離開人間返回魔界。
雖然我在人間更多的時間是在沉睡,一萬年的歲月,我整整睡了七千年。可是這里依然承載了我很多,在這里發(fā)生的一切從某些層面上來說就好像是一萬年前的延續(xù)。
如果沒有這一萬年的起起沉沉,經歷六界大戰(zhàn)的我也許從此瘋魔,也許我就死在魔界百花調零的那一夜。
可當我穿著人間的衣衫,踩著人間的風月,帶著滿心的期待走到魔界入口的時候,我卻突然不敢進去了,人間有句話,叫:“近鄉(xiāng)情更怯”,也許就是我現(xiàn)在的感覺。
我抑制不住腦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從前他們最喜歡的卜卜殿下現(xiàn)在已經沒有一點往日的張揚跋扈,反倒平添了幾分凄苦,不知道他們還認不認得我?
當年是我父君做錯了事,害魔界生靈涂炭,千萬家庭妻離子散,不知道他們還恨不恨我?
還有幽不棄,我該怎么面對他呢?父君娘親都不在了,他會不會也已經離開魔界了呢?
可是我將成為新任魔君,這一切總得面對。
我沒有驚動魔界入口的士兵,而是直接運用法術進入了魔界,我想我最先去的地方就是祭壇,我要重新用離火點燃祭壇。
那一年有魔民看見一個衣著凌亂的人乘風而來,全身燃燒著離火火焰,開啟了魔界新的紀元。
當我落在魔界的土地上,越來越多的魔民認出了我,圍在我身邊,我臆想中的情景并沒有出現(xiàn),他們沒有怨恨我,沒有打罵我,他們低下了頭,匍匐著跪拜我。我為我剛才的想法而感到深深的羞愧。
我堅定的向祭壇走去,用離火重燃了圣火。
我的子民喜極而泣,他們需要的就是一個身負離火的魔君。
離火,可燃萬物,這就是魔界最后一道屏障。
我在淚眼朦朧中看到遠處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原來兄長沒走啊。
他是我兄長,叫幽不棄。
他是數(shù)萬年前六界大戰(zhàn)幻族時遺留下來的孤兒,被我父收為義子,也是魔界的大祭司。
我站在祭壇上,身后是重新點燃的離火,下頭是跪拜的萬民。可是這一瞬間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太威嚴,不像我。太沉重,不合適。太懶散,更不合適。
許久許久,我吸吸鼻子,只說了一句:“都起來吧。”
然后我的手就直接被握住了,都沒注意幽不棄什么時候走過來的。
不過魔民們對他很是尊敬,都問他好,還說讓他帶著我去休息。一些年紀大些的長輩說“回來就好”,就想是期盼在外流浪的孩子一般,聽見這話我又忍不住哭了,自從去了凡間,把自己淚勾的十足,動不動就哭,不過這是好像更像一個女孩子。
幽不棄牽著我直接回了魔殿,我想我得有一點魔君的架子,不能讓他老把我當不聽話的小孩,就甩開了他的手,指著主殿寢殿上的牌匾跟他說道:“兄長,給我換一塊牌匾吧。就叫無憂閣?!?p> 我父君南皓,天君北星,鬼帝蒼月,曾經結為兄弟,手足情深。而我現(xiàn)在再看這一塊書寫著“皓月星辰”的牌匾是,只覺得盡是諷刺。
我睡了一萬年,太多的新仇舊恨壓在心底,想不透,這名利場究竟席卷了多少神佛妖魔。
我再次使用了離火把“皓月星辰”燒的粉碎。
六界都以為離火是我父身死后血脈相承才認主于我。
其實我父不過只有一粒火種罷了,北星叔父奪走的就是那一?;鸱N。
不知道那個從小待我極好,又狠心把我打下凡間的天君大人怎么樣了?
“兄長,北星叔父還好嗎?”
兄長淡淡回我一句:“第二天他便身歸混沌,修行得道者,必定是形神俱滅?!?p> 他死了?他竟然死了?我有很多很多話想說,如鯁在喉,可是他卻死了。
我記得,幼年時,他曾說過的。他說在他心里我如同親子,和北辰一樣重要。
現(xiàn)在想來,當真可笑。
當年魔界戰(zhàn)敗,我父謝罪自裁。我以為叔父是庇佑魔界殘余,庇佑我的。
可是他卻沒有,那一瞬間我仿佛不認識他。他奪走了我父的離火火種,他看著我沒有一絲溫情,只有成王敗寇的決絕。
可是,我想我父當年若是沒有迷途知返,用離火焚遍六界,又當如何呢?北星叔父和我父君一樣,婦人之仁。要殺就應該殺的干干凈凈。
因著他一念之仁,留我一命,如今我身承離火歸來,背負無數(shù)血海深仇,縱然有心向善,這六界也不可能風平浪靜了。
“卜卜,還好嗎?”
兄長充滿關心的話傳來,把我從回憶拉到現(xiàn)實,我才發(fā)現(xiàn)這牌匾的灰燼已經被清掃了,我不禁回頭看去,看見了兩個窈窕的身影,含著淚看著我。
“花花綠綠也很想你,這一萬年,她們每天都在等你回來。不過…我讓她們先不要打擾你?!?p> 先不要打擾也好,等心情平復一點吧。
“對了,那對母子你安排了嗎?”我轉頭問他,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我,他貌似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已經安排好了,你不用擔心?!?p> 我放心的點點頭,烈兒和錦華公主是我?guī)Щ啬Ы绲?,我就一定要照顧好才是?p> 兄長走上前來,又拉住我的手,跟我說:“還有事嗎?”
的確還有一事,我如今既然回來了,那登基大典也該辦了,不知道六界知道我回來都作何感想呢?
“三日后繼任大典,勞兄長安排一下。廣發(fā)邀請函,來者是客?!?p> “還有事嗎?”
應該沒了吧!暫時想不到什么,我就向他輕輕搖搖頭。
“?。。?!”
我搖完頭,他就直接把我抱起來,直到把我放在寢殿的床上。我從小是他養(yǎng)大的,他以前也抱過我很多次,而且我跟他一直同寢同眠的,不過他從來都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這眼神我太熟悉了,就是我和清音看清瀾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掰碎了,放在嘴里,慢慢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