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逸驍真的很討厭被威脅,敢這么威脅他的人,很少有誰能看見第二天的太陽。
但是對陸清漩這個小丫頭,他卻沒有辦法。
她說的沒錯,他是有目的的。
清漩明顯感受到了四周寒氣更甚,四目相對,她卻沒有絲毫退讓。
慕逸驍眉頭微蹙,但是隨之,那柄斷劍再次升空,劍到之處,見血封喉。
等到那群黑衣蒙面的刺客反應過來,地上已然躺了幾十具尸體。
想走,是不可能的。
他既然出手了,斷不會放人活著回去通風報信。
清漩站在高處,那漫天的血氣和著干澀的夜風漫進她的鼻腔,惹得她胃里一陣翻騰。
死亡離她一直都很近,但從未像今天這樣鮮血淋漓觸手可及。
而且這死亡,是她帶來了。
“你怕了?”
耳邊的聲音冷冷的,清漩咬了咬嘴唇拽緊袖口,半天沒有言語。
如果連這點承擔后果的勇氣都沒有,有什么資格當陸家的女兒。
慕逸驍一個翻身,抱住清漩,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握住了清漩有些顫抖的手背,那把軟劍在他們手里上下翻飛。
再落地,清漩清楚的看到自己手里的劍一點一點刺進對面黑衣刺客的胸膛,再一用力,刺客立即倒下。
鮮血濺到她的手背、臉頰和唇角,帶著點點余溫。
清漩腦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猛然斷裂,張大了嘴巴,尖叫聲破天而起。
她想把劍丟掉,卻怎么也掙脫不開身后男子的束縛。
他就是要讓她直面死亡。
弱者,有什么資格生存。
豆大的淚珠瞬間浸濕了她的衣襟,清漩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會殺人,她的雙手上也會沾滿了鮮血。
“是你說要救阿克萊,既然說了,就要為你說的每個字負責。”
等到最后一個黑影倒地,整片荒地上就只剩下阿克萊他們痛苦的呻吟聲一直回響。
慕逸驍放開了清漩,她步履艱難的走到阿克萊身邊,給他們一一喂下藥丸。
旋即倒地,任誰也叫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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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府西苑,經(jīng)歷了幾次沖擊的薛靜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目光決絕,眼神中再也沒有了半點溫柔。
十幾年了,她為了一個負心漢暗自神殤、自暴自棄,任自己的兩個女兒在府里瀝盡風雨,她不配做一個母親。
往后,她再也不會讓別人欺負她的女兒。
重新上好了紅妝,薛靜一如十年前那般風華絕代。
她站在這個圈了她這么多年的院子里,再也沒有了任何畏懼。
手里的流火放上天空,火紅的煙火就像在宣誓著主權。
她,薛靜,要回來了!
半城之外,薛府主院,看見流火的薛晟心里的一塊大石總算落地,這么多年了,妹妹總算是想通了。
世家大族里那些夫妻哪有什么真心實意,本就是互相依附互相利用。
遂休書一封,送去給了自己的同僚言官景睿,請他幫忙在朝堂上說合一二。
然后又去了后院,跟夫人商量如何把妹妹先從那院子給放出來。
說起來,薛靜如今這般光景也有她們的原因。
薛家本位列侯爵,薛晟和薛靜是老侯爺亡妻所生的一對嫡子女。薛老夫人在時他們都過得順風順水,不知人間疾苦,誰知她卻在薛靜出嫁第二年病殤。老侯爺續(xù)了弦,娶了新的夫人,又生了幾個嫡子,新夫人頗有手段,沒有幾年便讓薛晟兩兄妹跟老侯爺離了心。
等到薛晟夫人生下長子,新夫人隨便找了個由頭就把他們趕出了家門,那時的他身無長物,沒有片瓦遮身,心灰意冷下甚至想到了帶全家服毒。
是薛靜拿出了她十里紅妝,解了他后顧之憂,鼓勵他科考入仕,從頭再來。
到后來,他苦讀數(shù)年終于入仕,新夫人卻百般阻撓,把他下放去了苦寒之地。
輾轉七年,等他回來以后,她的妹妹已然變了個人,傷春悲秋,眼神中再沒了往日盛京第一才女的風采。
他早有意救妹妹脫離慘境,妹妹卻說她已無欲無求。
就那樣茍且活著便好,不用管她。
如今好不容易她想明白了,他必須和夫人快點想個辦法出來。
好在如今他女兒得了大皇子的青眼,他這個兄長也才好挺直了腰桿去陸家給妹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