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別扭感

　　亞久津佑換好一身干爽的長袖長褲，從隔間里走出。

　　此時更衣室里聚集了不少人，他們大多是被這一場忽如其來的大雨淋了一個措手不及，來換一身備用衣物的部員。

　　亞久津佑同他們打過招呼后，從柜子里拿出一個保溫杯，倒了兩杯熱水，穩(wěn)穩(wěn)地端在手中，朝已經(jīng)拾掇好了正坐在角落里的亞久津仁走去。

　　亞久津仁雙手各握著一只球拍，舉放在眼前，有點出神地想著事，再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才掀起耷拉的眼皮，瞅向來到了面前的亞久津佑。

　　見他頭發(fā)微濕，發(fā)梢還在往下滴著水珠，不由得嫌棄地嘖了一聲，然后擱下手中的一只球拍，空出手拉下了搭在自己脖頸的毛巾，直接蓋上自家弟弟的頭頂。

　　亞久津佑收下好意，坐在長椅的一邊，抬手把頭發(fā)撥到肩頭一側(cè)，微微側(cè)著頭，仔細地擦拭。

　　期間，他微斂下的眼睛，從靠墻放的球拍上，又轉(zhuǎn)到亞久津仁還握在手中的另一只球拍。兩只球拍都磨損得很厲害，漆皮掉了，拍線斷了，拍框也變形了。

　　“明天可以試試新拍子呢?！?p>　　本沙明郵寄的兩只網(wǎng)球拍，在他回到霓虹的一周后就到了。

　　亞久津仁聞言，想起亞久津佑所送的一只流光溢彩又鋒芒內(nèi)斂的網(wǎng)球拍，動心了。他點點頭，道：“能見證我們成為正選，走向都大會，走向全國大賽，倒也不算埋沒了它?！?p>　　亞久津佑盱睨著放話的人，深覺本沙明聽到老哥的一番話，會繃不住心態(tài)，撕開平和的面具，以示他不情愿的別扭表情。

　　本沙明最得意就是他的一手祖?zhèn)鞯闹婆氖炙嚕麗巯ё约褐圃斓拿恳恢磺蚺?，將它們都當作自己的心頭寶貝。

　　如不是不想看自己親手所制的球拍一輩子蒙塵，他甚至會珍藏起每一只球拍，而非讓它們被握在一名名球員的手中，出現(xiàn)在賽場上，有被損壞的可能。

　　另一邊。

　　新渡米稻吉收回看向亞久津兩兄弟的視線，也不再整理自己的兩片頭發(fā)了，他傾身湊近一旁扣手機的錦織翼，咧開嘴角，笑道：“翼，今天的表現(xiàn)真不錯喲！”

　　錦織翼揮了揮手，滿臉不爽：“別以為我沒聽到你在場外的嘀嘀咕咕，就猜不出來你了說什么?！?p>　　“哦…”新渡米稻吉不在意，敷衍道：“怪就怪我太過坦誠了，說不出什么虛頭巴腦的話。”

　　錦織翼沒好氣地暼了一眼，懶得接話茬，只長長吁出一口比賽郁積的濁氣。

　　“與那小子打球，既費體力又費腦力，還憋悶得人實在太難受了?！?p>　　“憋悶呀，那我現(xiàn)在可真得有那么一點擔心貍貓了，這家伙平日里熱衷于收集情報，可今天一比完賽，就不知道溜到哪個旮旯里了，想給他一些有用的情報吧，都找不著人?！?p>　　新渡米稻吉佯作關懷，實則幸災樂禍地想要看好戲。

　　錦織翼無語地坐在一旁，聽著對方的絮叨，他雖沒有接話，但心里頭卻也認同對方的話。

　　外人可能對室町十次不了解，但作為同一個校隊的隊友，卻很清楚真實的室町十次完全不像他所塑造的形象一樣。

　　他是一個非常情緒化的人。

　　他沉著、冷靜、自信都不假，但如果短時間內(nèi)接連遇到挫折，他會變得非常焦躁，進而情緒沮喪，意志消沉，輕易就被挫折給擊垮。

　　錦織翼有種直覺，明天亞久津、室町兩人間的比賽會結(jié)束得很快。

　　翌日，天大晴。

　　上午的陽光很烈，甚至熾烈的有點刺眼，亞久津佑微瞇著眼睛，迎著來球，身體轉(zhuǎn)動，左肩膀微垂，快速且有力地抽出一拍。

　　砰！網(wǎng)球受力，反向旋上高空，急速遠去，而它飛升的高度也在不斷增加，漸漸的，它投在地面上的影子也越來越模糊了。

　　場外觀賽的眾人把手掌橫放，遮擋在眼上，仰頭望著空中網(wǎng)球，網(wǎng)球高旋，很快化作了一個小黑點。

　　眾人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直到網(wǎng)球砰然落地彈出界外后，他們才趕緊收回仰望天空的視線，然后低頭，狠狠地眨上幾眨眼睛，來緩解受陽光刺激所引起的酸澀感。

　　嗶！一聲尖銳的哨音響起，不過聽在在場眾人的耳中，無不覺得此刻刺耳的哨音，分外得悅耳。

　　在同本場對手握手致意后，亞久津佑舒了口氣，抬手抹了把汗，隨手拿起放在長椅上的外套披在肩頭上，就拎著球拍，轉(zhuǎn)向隔壁的場地。

　　這次校內(nèi)排位賽的最后一場的對手，就等候在那里。

　　亞久津佑還沒有走進場中，便遠遠看見了膚色黝黑，戴著深藍護鏡，酷勁十足的室町十次。見他停下熱身的動作，向自己的方向看來，便禮貌地朝他打了一聲招呼。

　　“……”

　　室町十次緘默不語，沒有回應，只面色凝重看著亞久津佑。

　　氣氛突然間就變得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