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最終,是伊迪斯打破了這片寂靜。
“我看她直接進來了,還以為是約翰先生的熟人……”伊迪斯小聲地說,手輕輕扒著卡修的肩膀。
白發(fā)的少女還是保持扭過頭來的姿勢,貼著卡修的手指。神情介于平靜和呆滯之間,不知道在想什么,至少一句話都沒有說。
約翰?對了,約翰。
卡修似乎回過神來,看向了二樓的位置。
他回家的時候,是大喊了約翰的名字來著。
此時一看,約翰正站在二樓的樓梯處,往這邊看來。他沒有拿著酒瓶,穿著那套紅黑的大衣,表情嚴肅,一步一步走來。
約翰的熟人……什么意思?
卡修腦中飛速運轉,他還不確定女孩是是敵是友,而約翰出現(xiàn)又是想干什么。
對了,卡修突然看到了約翰的白發(fā),看約翰的年紀應該還沒到須發(fā)全白的時候,或許是天生。再看向那少女——
也是白發(fā)。
難不成,是這樣?
卡修皺著眉,看向身后的伊迪斯,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伊迪斯似乎聽懂了主人的眼神,遲疑后點了點頭。
約翰沒有理會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幾步走到了客廳這邊。
少女卻沒理會約翰,還是直直地看著卡修,眼瞳水汪汪的,卻沒有任何表情。
“呃……你……來找你了。”
卡修說道,他一時間不懂怎么組織語言,也不知道怎么向少女稱呼約翰,只能隨便帶過去。
可少女聽到這句話,卻沒有轉頭,而是一只手抓住了卡修的右手,緊緊扯住。
她的手掌極涼,卡修下意識的一抖,感到一陣柔軟。少女雙手都握了上來,頭靠在上面,開始微微的抽泣。
哭……了?
之所以說抽泣,其實只是在微微的顫抖,發(fā)出干啞的低吟,若不是卡修手上明顯的濕潤感,完全看不出來少女在哭。
卡修陷入極端的混亂,什么情況,這到底是誰?
“他不是來找我的,是來找你的?!边@時,約翰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他的手輕輕扳開卡修的肩膀,幫他解了圍。
找我的……什么意思。
雖然疑惑,但卡修深知此時不是思考的時間,他順勢挪開步子,讓開位置讓約翰湊近來。
但是女孩卻沒放開的意圖,她緊緊攥著卡修的手,冰冷的手上傳來不讓他走的力量。
卡修心一軟,也不知道為什么,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細軟的發(fā)絲穿過卡修的手指。他微微發(fā)力,把女孩的頭扶了起來,面朝約翰。
少女的眼下是清晰的淚痕,微微咬著嘴唇,像個惹人心憐的瓷娃娃。
“!——”
可少女看到約翰的一剎那,并沒有任何別的情緒,那是單純的驚嚇和恐懼。她像是看到了世間第一大恐怖一般,發(fā)出不規(guī)則的痙攣,腳步一踹,就往后退去。
喉嚨里是掙扎著蹦出的嘶啞,伊迪斯從另一邊搭了把手,才勉強扶住了莫名驚恐的少女。
“你怎么了——”卡修被這個突發(fā)情況嚇了一跳,忙問。
但是少女沒有回應,只是把卡修的右手握得更緊了。
約翰也沒有說話,他蹲了下來,剛好夠到少女坐著的高度,兩人對視。
“…………”
“…………”
那是漫長的幾分鐘。這兩個人沒有任何交流,手勢和語言都沒有,就只是對看了幾分鐘。隨著時間的流逝,少女的眼神從驚恐慢慢安撫下來,身上的顫抖也漸漸消失了。
卡修完全無法理解這個狀況,和同樣迷惑的伊迪斯也交換了個眼神。
就那幾分鐘,宅邸內的四個人陷入了一份詭異的寂靜。
最后,是約翰打破了安靜。
“好了?!奔s翰站起身來,他表情依然是最平靜的一個,拍了拍衣擺,“她要在這里住下來。”
“住下來?!”
這又是怎么回事,突然來了個租客?
“她是來找你的,你要負起責任?!奔s翰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轉身就走。
“喂——”卡修喊了一聲,約翰沒有回頭,徑直上了樓梯。
真是來找我的?這個陌生的少女?
卡修看向伊迪斯,伊迪斯也搖搖頭,示意自己并不知情。
是“原來的卡修”的熟人?還是什么……
少女還握著卡修的手掌,眼神平靜,望著前方。伊迪斯似乎有些不忍,她輕輕躬下身,幫她擦去了淚痕。
要怎么辦,留下嗎,還是趕出去?危不危險,到底是誰,身份完全未知,約翰又和她交換了什么信息。
這些問題,卡修一個都想不通。突如其來的抉擇,讓他心里一陣翻涌。
“對了——”
樓上是約翰探出的頭,聲音從那個方向傳來,“忘了說,她不能說話,只能聽。”
“不能說話……”卡修恍然若失,語氣也變了許多,望回了那個少女。
少女依然沒有反應,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除了手上傳來的冰冷觸感,卡修感受不到她和世界還存在任何的聯(lián)系,像是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怪不得她從進來起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就算哭泣和驚恐的情緒爆發(fā),也只能從喉嚨里擠出一道嘶啞。
“主人……”伊迪斯語氣中也帶著些許猶豫的同情。
“好了?!笨ㄐ抟捕琢讼聛?,靠近少女,帶起一個溫和的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
伊迪斯帶著少女上樓了。
聽了卡修的吩咐,先帶她在這里住下,讓她選一個房間。
至于租金……想也知道,卡修也沒那個想法。
“就當獻愛心了……”卡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出這樣一個選擇,他也說不出理由,或許是她無條件的信任?
她是直接來找卡修的,而她握住自己的手掌哭泣時,卡修也無法說自己沒有一絲心軟。
“唉?!笨ㄐ奘掷锬弥粡埣?,那沒什么特別的,只是從桌上順手撕下的。
上面只寫著一句話“我不知道”。
簡單的字跡,一筆一劃,沒有多余的潦草。是那個少女寫的,她不能說話,只能寫字回答。
而她回答的問題,正是卡修提出的——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