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寒發(fā)現(xiàn)自從他進了這個宮殿站到了鬼君面前,鬼君就一直盯著他看,還若有若無的笑,讓他有些毛骨悚然,他突然有一種想要轉世輪回的沖動。
孟婆恭敬地對冥夜說道:“君上,屬下已經(jīng)找到接替職位的人了?!?p> 冥夜問道:“哦?是你身邊這位公子?”
他的眼神就沒有從九寒的身上挪開過,即使他在問孟婆話。
孟婆把九寒推上前,小聲地說:“快給君上行禮…”
九寒不知道該向鬼君行什么禮,就簡單地向冥夜行了一個拱手禮。
孟婆在一旁焦急萬分,心想:他莫不是瘋了!怎敢對君上如此不敬?萬一尊上怪罪下來,她就得打消她能夠輪回轉世的念頭了。
冥夜則笑而不語,不以為然。
他,有點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九寒…”
九寒,九寒,九寒…
冥夜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一遍、兩遍、三遍...
他記性很差,能記住的人和名字不多,這是他第一次想要將這兩個字牢牢記住。
卻沒想到,在他余生冗長的歲月里,這兩個字重重地烙在了他的心上,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冥夜問道:“你為何要接替三生的職位?”
九寒看著冥夜答道:“不想輪回?!?p> 冥夜又問:“并非每一個到達冥界的鬼魂都可以輪回轉世的,你既有轉世的機會,為何要放棄?”
他十分好奇九寒不愿意輪回的原因。
“沒有為何。”
......
冥夜問了三句話,九寒卻只回復了十個字。
真是個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人啊。不論其他,單憑九寒這個淡漠的性子的確很適合接替孟婆的位置。
孟婆這一職位,必須忍得了永世孤寂...
“三生,你派的最后的一碗湯便給你自己吧?!?p> 冥夜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同意她轉世輪回了?
孟婆喜極而泣,她等了數(shù)萬年,派了無數(shù)的湯,渡了無數(shù)的人,終于洗凈了她滿身的罪孽,終于能夠重新做人...
三生跪伏在地:“三生,拜謝鬼君?!?p> “三生,來世,再也沒有三生。來世,做個好人。去吧...下次再見,不要再滿身罪孽了?!?p> 三生連磕了三個響頭,每一聲都磕得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是冥夜免了她嘗無間地獄之苦,是冥夜讓她學會了如何去放下,是冥夜給了她重生...
來生,她定不會讓冥夜失望,做一個懸壺濟世的好人,償還她前世的罪孽。
冥夜還記得三生剛來冥界的時候,鬼城里浩浩蕩蕩全部都是要找三生尋仇的鬼,有的是因為魂魄不全無法輪回,有的是像九寒一樣不愿輪回,他們都等待著,等待著三生的到來,為前世的恩怨報仇。鬼差攔不住找三生報仇的鬼群,驚動了他,他召來了判官,判官遞上了三生的生死簿,整整三本寫滿了罪孽。
按理說,像三生這種情況,應該墮入無間地獄,一刻不歇,永生受苦??墒侨鷾喩盱鍤?,若是讓她置身于無間地獄,只會適得其反,使得她的一身戾氣越來越深重,這樣后果只會不堪設想。
所以,冥夜把三生安置在了忘川邊,賜姓孟。
孟三生、夢三生。
三生在忘川邊一待便是幾萬年,日復一日,派湯渡人。
她在渡人的同時也是在渡己。漸漸地,三生滿身的刺都收了起來,所有的戾氣也都蕩然無存。
如今,她想走也就隨她去吧,放她輪回也未嘗不可。
往后,沒有孟三生,只有孟九寒。
冥夜召出了九寒的生死簿,想要從中探尋九寒不愿輪回的原因,結果九寒的生死簿與三生的生死簿天差地別。
他皺了皺眉頭,收起了九寒的生死薄。
這短短的兩行也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于是他施法對九寒探靈。
九寒靈魂的記憶更是少的可憐,都是同一個場景同一個畫面,他在世二十三年,每日的生活幾乎一模一樣,沒有人參與全是過客。
這般無趣,還能活這么多年,也真是為難他了。
一個人活著若是沒有羈絆,沒有念想,沒有欲望,就如同一張白紙,一具尸體,也許九寒正是因為覺得活著沒有樂趣才不愿意轉世輪回的吧。
冥夜想著想著笑了起來。
他突然想把九寒這張白紙變成一幅色彩斑斕的畫,想把九寒這透澈的靈魂摻進七情六欲。
這是他現(xiàn)在唯一想做的事情,也是他現(xiàn)在唯一能提得起興趣的事。
九寒一直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冥夜看著他的眼神,和他不停變化的表情。
直接將冥夜和他在書里寫到的那些紈绔子弟掛上了鉤,不過也無所謂,他本就不在意這些,冥夜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他不關心,因為他不會與冥夜有過多的交集。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不去招惹冥夜,冥夜卻整天到忘川邊坐著一坐就是一整天,就算他不搭理冥夜,冥夜也不覺得無趣,就拿瓶酒坐在橋上看著他。
冥夜是處心積慮地想要闖進他的世界,他根本就無法阻攔,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九寒,你看看本君這身衣服好看嗎?”
“好看?!?p> “九寒,你瞧瞧本君這發(fā)髻束得齊整嗎?”
“齊整。”
“九寒,你嘗嘗本君這清酒釀得好喝嗎?”
“不喝?!?p> “九寒,你聽聽本君心跳的聲音全是在喊你的名字?!?p> “滾?!?p> ......
習慣,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
它一旦扎根下來,就很難拔除,若是拔除,就是鮮血淋漓的一個洞。
那日,他叫冥夜?jié)L了,冥夜就真的沒有再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里。
就好像那些日子都只是一場虛無的夢,就好像那個叫冥夜的男子未曾來過忘川邊,未曾坐在奈何橋頭,未曾與他說過那些話....
但是有些情愫又是真是存在的,它日積月累地占據(jù)著他的心他的腦海,讓他無法顧及其他。
他會不由自主地望著奈何橋發(fā)呆。
他會向路過的鬼差打聽他消息。
他喝他愛喝的酒。
他哼他愛聽的曲。
他前世不懂得愛是什么,如今懂得了,又好像遲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