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寨,午時剛過,太陽正熾,知了聲亂。
‘棗園’練兵場上,一顆碗粗的棗樹底下。
一匹高大的黑鬃馬上,一位虎背熊腰、滿臉絡腮胡的蠻人,正手執(zhí)馬鞭,大聲呵斥著不遠處的一百多名騎兵,他們,身披露膀藤甲,分成兩組,排列在這青草地上,手握長細尖刀,密集有序地開展著對刺訓練,這持鞭怒喝的人,正是贊文漢。
少主勒馬站在他的身后,專注地注視著騎兵們的馬上表現(xiàn),身上不斷流出的汗水,已然浸透他早被洗得掉了顏色的青布單衣。陪著他的白病子雖也是汗流浹背,可紋絲不動、肅穆嚴厲的神色,讓不遠處的騎兵們儼然不敢有所怠慢。
這些騎士,都是他和贊文漢陸續(xù)從滑力子新設的墨俠訓練營里挑出來的,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不足十八歲,基本上由戎寨的墨徒和附近地區(qū)前來自愿投軍的野人組成,對這些逃出各自宗主領地的只具有奴隸身份的年輕野人來說,能到這自由還能看到生存希望的戎寨當兵,這似乎已是前世的造化了。
竹霄子按照少主的命令,在練兵場的入口處,讓戎寨的鐵匠,精心制作了一支四足‘軍鼎’,上面刻著青里子和他共同擬訂,經(jīng)少主修改之后的墨軍“六不準”。每日卯時一到,新兵們便在這大鼎前集合,由軍中墨辨大聲宣講一遍后,再行訓練。
新兵招募處就設在義堂的入口,少主指派滑力子和火大牛共同負責此項事務,尚不到一旬,新兵就招募了近三百人,除了被少主親自挑選專做騎兵的,其他新兵都在滑力子和軍中墨辨的帶領下,夜以繼日的在離‘棗園’練兵場不遠的‘菊園’空地上,進行高強度訓練。
少主今日親來,是帶著自己的計劃有備而來。他昨夜就接到花子宣的飛鴿傳書,之前從贊文漢口里,他已經(jīng)知道了青里子的窘境,現(xiàn)在又從花子宣的密簡里得知浐河已然發(fā)生了如此嚴峻的“腐疫”,駭然、震驚之余,他忙給花子宣發(fā)去密簡,上面只有五個字:“我速來援你!”
反復思忖之后,韓松子決定帶上一隊騎兵,立刻親往浐河,主持那里的抗疫要務。
騎兵已經(jīng)訓練了一段時間了,這群年輕人,自和這批精壯的戎馬朝夕相處、共同訓練后,人與馬之間的協(xié)調(diào)性已大大提高,前期少主和蔡丁、白病子主要訓練他們的劍法、騎射和刀法,而贊文漢參與練兵后,又把“獅戎”騎兵最要緊的‘劈刺術’加強訓練了一番,時間雖短,可也該讓他們出去見見世面了。
師儀按照少主的命令,集合了戎寨醫(yī)術較好的郎中和懂得醫(yī)術、有診治經(jīng)驗的墨徒,備好了大量藥材和資財,就等少主一聲令下,他們便啟程前往浐河。
烈陽下,直到這一輪訓練結(jié)束,韓松子才策馬離開練兵場,到?jīng)雠锵碌戎澪臐h。
這時,馬蹄聲急促傳來,只見火大牛驅(qū)馬匆匆奔向涼棚。
“少主,從師大哥哪里得知你欲親臨浐河抗那“腐疫”,這是我祖?zhèn)鞯姆酪呙胤?,請少主帶去浐河,萬一能用上,也算是了我一樁心愿!”一跳下馬,顧不上擦去滿頭的大汗,火大牛便從懷中取出一個黑黃相間的竹簡,交給了少主,少主連忙打開,仔細看那秘方,只見這簡上刻著:
”生石膏(先煎)60克、水牛角(先煎)15克、生地30克、丹皮10克、赤芍15克、淡竹葉15克、連翹15克、黃連10克、元參30克、麥冬15克、白茅根30克、紫草15克、側(cè)柏葉10克。氣血暴脫者,參附龍牡湯合安宮牛黃丸,固脫、并竅并用......‘’
少主看完大喜,他從花子宣密簡中得知,浐河尚缺少治愈重癥疫者的關鍵措施,現(xiàn)在,有了這火大牛的苗方,他的心里,底氣更足了。
他代浐河民眾謝過火大牛,火大牛誠惶誠恐,辭別少主,去了‘義堂’。
贊文漢緊接著,也來到了涼棚下。昨晚,少主收到花子宣飛鴿傳書的時候,剛好他和白病子也在松林坡,正陪著少主喝酒談事,商量著下一步擴建騎兵的計劃,這密簡,當時就讓三個個人再也喝不下去酒了。
他們倆知道少主過來,應該是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行動計劃。
果然,少主命贊文漢立即挑出五十名精干的騎兵待命,他要親自帶隊,赴浐河支援花子宣他們。在他走后,命白病子和贊文漢負責整個戎寨的騎兵訓練,新兵招募和義堂接待就由火大牛一人負責,而滑力子和軍中墨辨則親自抓好新兵營的管理和日常訓練。
給師儀交代完戎寨需抓緊辦好的重大事項后,少主把自己的虎符交給了他,命師儀在他赴浐河期間,全權負責處理整個戎寨的所有重大事務。
申時未過,韓松子便不顧尚未過勁的日頭,率領這支嶄新的騎兵武裝和戎寨所有的郎中,踏上了前往浐河的山道,隨從里,竹霄子自不必說,連韓璧也一起跟了過來,他們兩人和墨騎一起照看、驅(qū)使著十幾匹馱著浐河急需的藥材和其他物資的田馬,緊緊跟在隊伍后面。
這時,浐館的花子宣,也剛剛接到了少主的飛鴿回簡,簡上雖然只有短短的五個字,可已讓身心困倦、進退失據(jù)的的花子宣頓時流出淚來。
身后,代虎又派人從軍營里拉了些帳篷過來,可依然是杯水車薪,還有一百來位高熱病人,既無郎中醫(yī)治,也無醫(yī)護照料,橫七豎八地伏臥在這草地之上,呻吟聲、咒罵聲不絕于耳,讓本已萬分焦慮的花子宣,更加煩躁不已。
正在人群中維持秩序的縣令,看著花子宣忙碌之余,不斷向前方?jīng)吼^望去的眼神,他心里知道,華醫(yī)生也在苦等著外援!可他知道,等豐水城的官老爺來援助他們,已是萬萬靠不住的事,幸虧有代將軍和這位熱心軍醫(yī)的全力以赴,浐河才暫時擋住了這洶涌而至的疫病,他本想臨陣退縮,可看到代、花二人的仁心熱腸,心底對自己的怯懦便是愧疚難當,畢竟,這些在痛苦中呻吟、在疫毒的肆虐下不斷死去的人們,可都是他的子民!
通往浐館后院大門的石道上,載著發(fā)病患者的木輪車,還在緊張地陸續(xù)進入集結(jié)地,雖然越來越少,可看起來,依然使人揪心。
豐水城,司馬府,桂香四溢中,行軍司馬的辦公小院,油燈還在亮著,這個小院,正好在后園的桂樹環(huán)抱之中,所好的是,后院帶個小門,可以方便進出。
今天剛剛就任的范豹,也接到了少主的飛鴿傳書,他知道松子的脾氣,他不會坐視浐河的危機泰然處之,墨家視民如子,若在這浐河野人生死存亡的關頭,選擇自保,以后,誰還會相信墨家?更何況,浐河已被墨家上下視為重要基地,現(xiàn)在又在秘密進行擴兵,保護好這塊難得的根據(jù)地,更是少主當前的頭等大事。
來到這久違的豐水城后,范豹便在巨子的引領下,陸續(xù)拜見了國君方如鏡和幾位方國的重臣,他還聯(lián)系上城里的墨徒,四處打探蔡丁和公輸?shù)娜ハ颉?p> 快兩天了,仍然沒有他們倆人的下落,范豹不露聲色的繼續(xù)派出人手查找,今天中午,他又派人前往‘魚香閣’,再去細探。
荊國忠那里,巨子已經(jīng)派人送去重禮,荊司馬和他同算是國君面前的紅人,這禮,荊國忠自然收下了。他倒也沒有對這位說起來有些勘案名聲、自己不甚了解的‘范司敗’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可就是那次不愉快的交集,雖然已經(jīng)時隔多年,他心底還是多少有些陰影在。
只有那堆金子,和他的大兒子荊魚子在蔡莊的意外身死,才是荊國忠最操心和最放不下的大事。他知道是誰殺了自己的兒子,他也派出了幾撥殺手去為兒子報仇,可就是因為此人身邊遲早都有墨俠的影子,使得多次襲殺都沒曾得手。這些個墨俠,他是看在眼里,恨在心上!他們雖不是殺害荊魚子的兇手,卻也是自己的肉中刺、眼中釘!要不是墨家已經(jīng)坐大,他早就想辦法對他們大動干戈了。
這個范豹,也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硬茬。墨徒在各個諸侯國都有入仕當官的,可這巨子,怎就偏偏選了這弱小偏僻的方國,還派出這個又臭又硬的‘范司敗’來?荊國忠都有點左右為難了,可既然國君和代虎都打過招呼,連國君的座上賓,墨家巨子都親自來疏通關系,他再不給個面子,也實在說不過去,可話又說回來,讓這墨徒在這司馬府里謀個可有可無、似重非輕的職位,對他這位權傾朝野、只有國君和相國能被他瞧得起的大司馬來說,也不算個什么事。
于是,今天在朝堂,他便大方的接受了國君對范豹的任命,看著身側(cè),依舊穿著粗布深衣,全身匍匐在地,雙手高捧起國君的任命書簡和官印,向著國君行著大禮的范豹,荊國忠的寬白大臉上,綻放出平日常見的微笑,當然,還有一絲不會被人輕易察覺出來的冷冷蔑視,此刻的范豹,在他的眼里,仿佛就是一只只會跑在打獵隊伍前的獵犬而已,什么勘驗的本領,什么剛正不阿,什么墨家的清規(guī)道義,都抵不過這為官帶來的誘惑,一個人,無論是誰,年齡多大,只要他想做奴才,必會忍得住屈辱和磨難,這往后的事情,也就好辦多了,荊國忠心里這樣對自己說道。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他身邊,對國君畢恭畢敬地磕頭表忠的‘范司敗’,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他是帶有政治使命而來的墨俠,是墨家少主剛剛委以重任的總執(zhí)事,更是韓松子的兄弟。在這三重身份之下,莫說讓范豹去曲意為官,即便讓他赴湯蹈火,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他既然來了,就會勝任這個‘行軍司馬’,讓巨子和少主的想法在這里扎根發(fā)芽!
可眼下,他最擔心,還是浐河,對這兇險異常的‘腐疫’,范豹早有耳聞,他苦于孤身待在這豐水城里,無法為松子分擔重壓,心里悵然,坐在這屋里的漆案邊,看著豆燈似暗又明的亮光,范豹的心里,愈發(fā)沉重起來。
司馬府中,到處都是荊國忠的眼線,范豹卻只帶了一個隨從,這還是離開戎寨時,松子的特意安排,本來,少主一共給范豹安排了四名隨從,可他只要了這個名叫‘喜子牙’的小墨俠,他本就是翠竹山民,剛過十五歲,精靈古怪,有些真功夫。
豐水城里,有著黑底紅邊三角旗的館舍,加起來不多四五家,分布在城內(nèi)的有三家,而在城外水鄉(xiāng)的,就只有東西兩頭的各一家。在城內(nèi)聯(lián)系上這幾處的墨徒后,他們都紛紛出動,到處打聽蔡丁的下落,可終無所獲,沒辦法,喜子牙只好打扮成水鄉(xiāng)的小漁夫,親自前往‘魚香閣’。
深秋的水鄉(xiāng),比起盛夏初秋時,安靜的多了,秋風一起,大片水塘里都會輕輕地泛起漣漪來,水塘里的家鵝和鴨子悠閑地往來戲水,街道上的人們,紛紛坐在這水邊,在細高繁盛的柳樹遮掩下,三三兩兩地扯著家常,喜子牙走在青石鋪就的水塘間的石道上,慢慢向“魚香閣”進發(fā),他一邊欣賞這如世外仙境的水鄉(xiāng),一邊朝各家門口張望著,沿路仔細找他的黑底紅邊三角旗。
正走到一個精美的石拱橋跟前,喜子牙忽然聽到身后傳來的馬蹄聲,這聲音如在腦后,來得飛快!喜子牙忙縱身一閃,立于石道邊上,兩匹快馬隨即險些擦身,飛馳而過!那馬上的人,身著黑綢深衣,腳穿官靴,喜子牙一眼認出,這倆人,正是司馬府里的武士!
就在這擦身而過的瞬間,子牙聽其中的一位武士對身邊的同伴低聲笑道:
“你莫要擔心了,今晚看守的人多......”
邊說笑,倆人又往前疾奔了數(shù)十丈遠,往西過了一道長長的石橋,繞進了一條深巷里,不見了蹤影。
喜子牙壓低草帽沿,快步跟了進去。
進了這巷子,喜子牙哼著當?shù)貪O夫常使的漁調(diào)小曲,慢悠悠地走著,眼睛卻在四處搜尋著那兩匹快馬。
巷子很深,喜子牙走了五六十丈,還沒有看到出口,忽然,他看見前方不遠處的的海棠樹下,似乎有一個巷口,他沒有多想,快步奔上前去,走進這岔口,他小心往這條巷子望去,只見那兩匹馬,正拴在巷子里一座大院門前的拴馬石石上,門口左右各豎著一只石獅,看樣子,應該是某個方國高官的府邸。
喜子牙偏壓帽沿,遮住自己的大半張臉,從那大門前疾步而過,從破舊的草帽縫中,他看見門口上方掛著一幅黃檀木制作的牌匾,寫著‘雨邸’兩個大字,門口立著一位身披藤甲的武士,正威視著走過來的他,喜子牙忙輕扶草帽,遮臉訕笑了一下,示意自己走錯了地方,隨即快步折返,離開了巷子。
他心里默記下這地方,繼續(xù)再往前走,可依然沒有發(fā)現(xiàn)帶著墨家標識的民居。喜子牙干脆不再漫無目的地找下去,他向路人打聽了一下‘魚香閣’的準確地址,便直接往‘魚香閣’走去。
已過了申時,可這‘魚香閣’的大門卻緊緊關著,喜子牙看了看,不想白來這一遭,便繞著院子的圍墻,小心找到了‘魚香閣’的后院門。
他沒有多想,‘哐哐哐’的連敲了三下院子的黑色檀香木門,可半天無人開門,喜子牙又等了等,依然無人應答,搖搖頭,他準備回司馬府向范執(zhí)事稟報了。
恰在這時,只聽這院門‘吱’的一聲,緩緩打開了!
一位身著綢裙,身材顯得有些富態(tài)的中年婦人,帶著微笑,站在門口,她看著喜子牙,輕輕說道:
“夏秋時節(jié),小店戌時才開門營業(yè),也才收購鮮魚。小兄弟,你來得早了!”
喜子牙往前一步,看著婦人有些駭然的表情,小聲說道:“我非賣魚之人,請問,夫人可是這‘魚香閣’的老板娘?”
“正是民女?!?p> 喜子牙又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婦人,看她這身打扮和談吐,可以斷定她就是蔡丁的姑姑了。
他忙拱手行禮,身子前傾,低聲說道:
“我是戎寨來的墨俠,你,可是蔡旅帥的姑姑?”
婦人聽了他這話,也迅速打量了一下喜子牙,看看他的身后左右,依舊靜靜地說道:
“民女只會做點小生意,并不認識你說的什么蔡旅帥,小兄弟若無魚賣,我這里就不奉陪了!”
“我找你是有急事的,你莫要防我,如果你有蔡旅帥的消息,請務必到司馬府找姓范的先生通報一聲,我們都是他的兄弟,都在找他??!”
說完,喜子牙便拱手告辭。
可還沒走出兩步,只聽身后的婦人走前一步,低聲說道:
“小哥莫怪,但請入院內(nèi)一敘?!?p> 喜子牙回過身來,隨她進了院子。婦人把他領到院里一棟木樓的二層,在一處僻靜的隔間,有一位年紀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童,見他們?nèi)雰?nèi),忙起身沏茶。
“請你稍坐,吃點茶,我稍后就來?!蔽⑿χf完,婦人便下了樓去。
喜子牙靜坐在這隔間,細品這剛泡好的綠茶。
小陶制茶杯里,茶香四溢,喜子牙剛好又累且渴,這茶喝起來,似乎帶有一種別致的香。他一口氣,便連喝下三四杯去。
不到半柱香的光景,茶水就被喝得快見了壺底,喜子牙正準備起身喚這童子來續(xù)水,可突然覺得渾身疲累,頭暈眼花,竟無力站起身來!他轟然明白,自己已然中了這婦人計了!邊想著,喜子牙氣行丹田,打算強撐著站起身子,可不料剛一運氣,便力不能支,身子一軟,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聽見這隔間的動靜,小童方走了進來,他得意地笑笑,和走進隔間的另一個精壯少年,一起把躺在地上、口不能言的喜子牙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待喜子牙蘇醒過來,已是晚上亥時。
這是一間柴房,自己被五花大綁在房子中央的一根大木樁上,兩個精壯少年站在面前,正在指著他說笑!對了,其中一個還是昨晚給他沏茶的童子,喜子牙,氣得快要發(fā)了瘋,他正要破口大罵,“咯吱”一聲,柴房門被打開,婦人輕輕走了進來。
“我一人好意前來找你,并無壞心!你為何反施小人手段!故意害我?!”
喜子牙瞪著這故意下藥蒙翻他的女人,眼里都快噴出火來!
“你說你是戎寨來的墨俠,我們怎么知道、如何信你!我那侄子已經(jīng)七八天沒了蹤影,我正在遣人四處查找,偏偏你送上門來,既然你是前來打探的,何不痛痛快快些,直接說出你們主子的想法!是索命還是求財!”
婦人語氣沒了剛才的溫和,臉色也冷峻兇狠起來,似乎已然一眼看穿了喜子牙以及他身后同伙的罪惡企圖。
“我姓喜名子牙,本來就是翠竹山人,自小就加入了墨家,蔡旅帥還沒有我當墨俠的時間長,他這次過蔡莊,為我墨家立下了大功,才被少主提拔為旅帥,他最近忙于訓練騎兵,這次少主派他來到豐水城,是有特殊使命的!他是和一位身長黑瘦的墨俠,于九天前的晚上,一起來到這豐水城,我說的,可是事實?”
子牙所說,的確和小丁子親口告訴她的相差無幾!這婦人聽了,頓時有些尷尬難堪,她低頭沉吟片刻,隨即抬起頭來,此時,這臉上的神色又顯得溫情平和了,她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
“看來的確是錯怪了少俠!喜少俠莫怪!我向你賠不是了!我這侄兒已幾天不見了蹤影,把我急得失了方寸,戒心太重了些,得罪得罪!”
說完,她急走向前,俯下身子,親手解開綁縛在子牙身上的繩索,旁邊的兩個少年,忙一起搭手,很快把子牙解了下來。
子牙見這婦人的確誠意十足,對剛才的誤會,也就一笑而過。
眾人簇擁著子牙一起到了后院的另一間大屋子,這屋豆燈大亮,房間收拾的頗為干凈,家具精致地擺放在室內(nèi)。婦人請子牙坐下,讓兩位手下去給子牙弄些酒菜來,她要向喜少俠賠禮謝罪。
待這兩個少年出了門,子牙對正坐在漆案邊的蔡丁姑姑低聲說道:
“蔡旅帥幾日不見,嬸子這里可有他的下落?”
“我已派出幾撥人去四處打聽查找了,那夜,小丁子和同來到墨俠吃過我親手做的魚,喝了一點粟米酒,就離開了這里,去了他的住所。”
“可隨后,他們連續(xù)數(shù)日都沒過‘魚香閣’,我有些不太放心,便派人前去看他,可到了東魚坊一看,房門大開,人也無了蹤影?!?p> “東魚坊?是什么地方?是蔡旅帥的住所嗎?”
“嗯,他的房子,就在東魚坊的不遠處。”
“蔡旅帥在這豐水城,平??稍Y(jié)下什么仇家?”
“那倒沒有!這水鄉(xiāng),自打他去了戎寨,入了墨家,小丁子平常來得就不多,我在這里做生意,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從沒招惹過什么惡人,更何況你們墨家,威名在外,也不是誰想動就能動的,所以,我是千思萬想,都理不出個頭緒來!”
“東魚坊附近,你可派人仔細打聽過?”
“那里也有我的熟人,我都問過,近日不曾見過什么生人到那里去過?!?p> “蔡旅帥來的那前后幾日,你的店子里外可曾見過官府里的人?”
蔡姑聽了子牙這話,正想說出什么,可忽然欲言又止,她輕輕搖了搖頭,陷入沉思。
子牙點了點頭,他叮囑她近日注意店子內(nèi)外的動靜,隨后婉拒了蔡姑的挽留,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