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自回家前,三個孩子約好明天九點去市圖書館。
下午,包詩婕從超市回來,經過李爺爺家,雙腳不由自主地向門口走去。
卻看到陸沉正和陳凌一起坐在廊檐下的桌前畫畫,水彩筆盒大開著放在一邊。兩人時而說笑,時而互看對方的作品,氣氛融洽甜蜜,不禁讓人想到一個詞——兩小無猜。
她原本興奮的神情,變得黯淡無光。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要和小朋友爭風吃醋。
陸沉也算得上是專情的人……吧?
再說她最大的情敵還在千里之外哪,是他的那個青梅楊清。
陳凌和陸沉本來就是八桿子打不到一起的兩個人,當然,他們現(xiàn)在通過她也提前認識了。
但是有一件事是毫無疑問的,自從陳凌奮不顧身地為陸沉摘螞蝗,他對她的態(tài)度就悄然發(fā)生了改變。
包詩婕放下敲門的手,轉身上樓回了家。
第二天上午八點半左右,按照和陸沉他們約定的時間,包詩婕提前了半小時下樓。
“吱扭”一聲,大門打開,陸沉看到包詩婕站在門外,生硬地笑了笑,“還沒到九點呢?!毖粤T便避開了她的眼睛,又折回院子。
包詩婕立即就察覺出了陸沉的異樣,他閃爍的眼神里透露出幾分遲疑。直覺告訴她,昨天下午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陸沉,站住?!卑婃家话牙×怂母觳玻澳芨嬖V我怎么回事嗎?”
陸沉:“嗯?”
包詩婕松開手,“你有點兒不太對勁。”
“詩詩……”陸沉猶豫了片刻,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還記得去年我來的時候,帶的那張和楊清的合影嗎?它找不到了。”
難道他以為是我拿走的?
可是自己答應過陳凌不能告訴他,眼下只有搪塞過去了,“呃,你是說那張照片啊。我早不記得了,你沒還給楊清嗎?”
“沒有。”陸沉的眼底閃過一絲失望,極力調整了下情緒,勉強笑著說:“凌凌沒有和你一起下來?”
“還沒到約定的時間哪。對了,昨天下午你們倆在一起嗎?”包詩婕踮起腳嗅了嗅水缸里盛開的荷花,裝作若無其事隨口一問。
“沒有沒有,你不要多想,我們釣魚回來后,我就沒見到她了?!标懗令D時緊張起來,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他想把身子倚靠在大門上,“哐當”一聲,鐵門和墻壁碰撞發(fā)出巨響,把他嚇了一跳。
他也并不是一直以來就善于撒謊的嘛,陸沉,這一點,你離長大后還差得遠呢。
可是和陳凌見面這種小事,有必要瞞著她嗎?盡管她心里還是挺在乎的。
“你們是在等我嗎?”陳凌突然從墻角跳了出來,帶著頑皮純真的笑容,她全身煥然一新,像個完美無瑕的洋娃娃。
可此刻的她卻讓包詩婕第一次感到陌生。
“是的,人到齊了,馬上出發(fā)吧。對了,我先進去跟外公說一聲?!币姷疥惲瑁懗裂矍耙涣?,緊繃的神情立即放松下來,變得輕松愉悅,轉眼就跑進了房間。
他們剛到公交站臺,1路公交就到了,包詩婕很稀奇地打量著以前的老款公交車,上車后,從售票阿姨那里買到市圖書館的票,三人直奔最后面一排過去,因為只有坐在后面才能挨在一起。
車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九點多還算是高峰期,很快過道上也站滿了人。因為慣性,乘客在剎車轉彎時身體搖擺不定,人群的擁擠和推搡,有時會引起幾聲抱怨。
陳凌坐在靠窗的位子,和陸沉一起興致高昂地望著車窗外。
包詩婕卻時刻注意著有沒有到站,出門帶好兩個孩子,她這個“小大人”有義不容辭的義務。
無意間,她看到一個戴著黑色棒球帽的男子,若無其事般貼上了站在他前面的一個高中生女孩的后背,其它地方還有尚算寬敞的位置,偏偏往女生身上擠,一看就知道圖謀不軌。
果然女生感到不適,往旁邊挪了挪。誰知那猥/瑣男又跟了上去。
眼前熟悉的場景不禁讓包詩婕往事重現(xiàn)。
大學一年級,她和陸沉才剛認識沒多久。
周末,她和好友宋朝一起去市中心逛街,逛了一整天的兩人一身疲憊,大包小包地拎著戰(zhàn)利品,好不容易才從后門擠進回學校的公交車。
她們一手提著東西,一手緊握住扶手,公交車負重前行,搖搖晃晃,本就擁擠不堪,就算有身體的接觸碰撞也是在所難免的。
可是在她身后,一個慢慢靠近的中年男人讓她變得不安起來,回頭去找宋朝,她們雖相距不到兩米,但在密不透風的人群中,也猶如隔著千山萬水般遙遠。
中年男子比包詩婕稍微高一點,他的右手緊挨包詩婕的右手抓著扶手,正好在她身后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中年男子夾雜著煙臭味的呼吸拍在她的臉上,隔著一層汗衫的胸膛貼著她的后背。
包詩婕厭惡地扭動了下肩膀,以示警戒。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動作起到了刺激作用,男子變得更加放肆,伴隨著粗重的呼吸聲,整個人借助剎車時的混亂,左手竟然直接摸上了她的大腿!
包詩婕心里一驚,繼而火冒三丈,提起腿用力踩向他的腳面。
中年男子吃痛,頓時松開了手。
“變態(tài)!色狼!”包詩婕大叫起來。
一時間車上的人都看向她,目光中有同情,有幸災樂禍,有質疑,有事不關己。
宋朝發(fā)現(xiàn)是她,趕緊奮力擠到了她的身邊,“詩詩,怎么了?”
“小姑娘,你別冤枉好人啊。”
中年男人操著一口濃重的本地口音,厚顏無恥到面不改色,“車上人擠人的,就算不小心碰到你了,你也不能隨口污人清白??!你說我都一把年紀了,我女兒都比你大,你這么說讓我怎么面對家人?”
那時大多數公交車上還沒有安裝監(jiān)控。
車上的人似乎都認同了中年男人的說法,連司機都在前面大喊著,大家都各讓一步,以和為貴,相互體諒。
有位中年阿姨也喊著,小姑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等著回家哪。尤其是在等車時,對包詩婕懷有好感不停打量她的兩個同校男生,也茫然地望著包詩婕。他們或許不是不相信她,他們只是不想多管閑事。
包詩婕失望至極,本來不覺得是大多的屈辱,但周圍人的冷漠竟然讓她瞬間紅了眼圈,聲音哽咽:“明明就是他耍/流氓!”
這句話此時顯得何其蒼白無力。
“我朋友不會搞錯的!”
宋朝比包詩婕還要激動,她看著那個中年男人,揚手就是一巴掌,卻被他抓住了手腕,“還敢動手打人?!現(xiàn)在的大學生都這么沒有素質嗎?大家都看看啊!我要去你們學習找領導!怎么教的學生!”
宋朝掙扎著想抽出胳膊,卻被他鉗得死死的,男人望著宋朝的眼神充滿了挑釁,“看到沒有?沒有一個人相信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