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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子之京師風(fēng)云

第二十四章 問策胡濙

大明天子之京師風(fēng)云 東流自在 3772 2020-04-01 23:02:14

  民二餐,士三餐,君四餐。

  這九個字說的是古代餐制,其實這是錯的。

  明朝對一天吃幾次飯沒什么要求,有錢的一日三四餐,沒錢的一兩餐,這是很常見的。

  哪怕后世,有些地方依然是一日兩餐。

  雖說辰時為食時,申時為夕食,但是朝廷并沒有強制規(guī)定除了這兩個時間不能吃飯。

  民二餐,是因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出下地的時候吃一頓,日落回家再吃一頓。

  難道中午就不吃東西了嗎?

  其實不是,百姓吃完早餐出發(fā)前還會帶些食物,只是好壞多少罷了。

  畢竟忙碌了一上午,若沒有食物充饑,下午根本不可能有力氣。

  不過對古代人來說中午這頓并不算正餐,所以也就有了民二餐的說法。

  要知道在古代百姓思想里,正餐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才叫正餐。

  士三餐,除了食時和夕食外還有一餐夜宵,士人不需勞作,但是學(xué)習(xí)和辦公都到了深夜子時,所以就有了一餐精致的宵夜。

  當(dāng)然這也要看家庭條件,就于謙那種家庭條件,還是算了吧。

  君四餐,帝王餐,這個就不用解釋了吧,天老大,我老二,我就吃四餐怎么著。

  更何況漢朝還將帝王餐制度化。

  老朱家就吃三餐,一餐不多吧,也就十幾個菜。

  你看看就是清朝皇帝,破百的三位數(shù)大餐,也不怕?lián)蔚牡没拧?p>  老朱家兩位數(shù),還不敢用大碟裝,就怕御史言官多嘴多舌。

  而且相比較清朝皇帝還有個專門的御膳房,明朝皇帝就可憐了。

  光祿寺負(fù)責(zé)飯菜,想想都吃不下去。

  光祿寺的飯那是出了名的難吃,就連老百姓都知道,你想想得有多難吃。

  明朝皇帝被逼的還要讓東廠給弄吃的!

  《酌中志》的記載是:“凡圣駕每日所進(jìn)之膳,俱司禮監(jiān)掌印、秉筆;掌東廠者二三人輪辦之?!?p>  不過不是讓太監(jiān)做飯,而是讓太監(jiān)家廚做好送進(jìn)宮。

  這一點朱祁鈺是很清楚的,因為朱祁鎮(zhèn)就曾讓王振安排廚子去八味樓學(xué)藝。

  你想想這光祿寺得把朱祁鎮(zhèn)逼到什么地步。

  不過這一點也不安全,容易被人掌控生死。所以朱祁鈺決定登基后,御膳房一定要建設(shè)起來。

  “嗯,不錯,樓里的廚子手藝見長啊,來胡公嘗嘗這個?!?p>  東華門城樓大堂里,朱祁鈺用筷子夾著一卷豆卷,放入對面花發(fā)老者手中的碗里。

  這被朱祁鈺稱為胡公的花發(fā)老者,便是如今禮部尚書兼戶部尚書的皇家頭號狗腿子胡濙。

  這老頭一臉笑呵呵的伸碗接過朱祁鈺夾來的豆卷,隨后將豆卷送進(jìn)嘴里。

  一臉心滿意足的咀嚼起來,帶著下巴上的胡子亂顫。

  “好吃,好吃。”

  “好吃,您老多吃點,就您那摳門勁,平常也不會去小王的八味樓捧場,好不容易有這機會,可得多吃點?!?p>  朱祁鈺滿臉笑意,說話柔和,不仔細(xì)聽也聽不出他這是在遞軟刀子。

  “嗯嗯,謝郕王殿下……”

  胡濙仿若沒聽見,咽下豆卷又夾起一塊紅潤的五花肉,塞進(jìn)嘴里。

  看得朱祁鈺只咬后槽牙。

  這臉皮也沒誰了。

  誰特么給這老家伙寫的風(fēng)評,節(jié)儉寬和,待人溫恭有禮。

  節(jié)儉是看出來了,待人溫恭擱哪呢,擱哪呢?

  來了這么長時間,就擱這兒吃了。

  您說您們這一個個活過古稀的是不是都這么不要臉,一個張輔,一個您。

  當(dāng)然這話朱祁鈺也就在心里吐槽一下,斷然是不會說出來的。

  今天胡濙去戶部處理事務(wù)時,聽聞下面人來報說郕王有情。

  他多少也猜出來朱祁鈺找到何事了。

  想老夫皇家頭號狗腿子,啊呸,皇家頭號親信,如何會揣摩不出你們老朱家心里那點小九九。

  不過他不急,禮下于人必有求之。

  而且他心里有底,不會傷了朱祁鈺顏面。

  如果朱祁鈺連這點氣量都沒有,也不適合坐上去。

  “民間都覺得錦衣衛(wèi)很風(fēng)光,殊不知錦衣衛(wèi)也分不同從屬,像南北鎮(zhèn)撫司這種實權(quán)的有之,像大漢將軍負(fù)責(zé)帝王儀仗的親軍也有之,更有達(dá)官營那些享父輩恩蔭的帶俸官?!?p>  朱祁鈺最后故意在“帶俸官”這三個字上加了重音。

  當(dāng)胡濙聽到這三個字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很快又繼續(xù)夾菜吃起來。

  無他,胡濙長子、次子均是因為他才恩蔭達(dá)官營帶俸官,且職務(wù)均是世襲千戶。

  胡濙知道自己能活到現(xiàn)在,不是因為皇帝有多寵信,也不是他多能為皇帝們辦事,而是因為他不貪權(quán)。

  自己位高權(quán)重,而孩子就不能進(jìn)入實權(quán)范圍,否則等待他的將是雷霆。

  朱祁鈺一直看著胡濙,那手上的動作哪怕再細(xì)微,也被朱祁鈺看到,心中暗罵了一句:老狐貍。

  “內(nèi)閣若改革誰可任首輔,王直可否?”

  朱祁鈺也不再廢話直接詢問,大家已經(jīng)心照不宣了,就沒不用再繞彎子了。

  按說這些話,最應(yīng)該問吏部尚書王直,但是朱祁鈺信不過王直。

  胡濙,這個跟皇家綁在一起的文臣,永遠(yuǎn)不會背叛皇家。

  不過會不會背叛朱祁鈺,那就要看朱祁鈺能不能獵到這只老狐貍了。

  “于謙也需入閣?!?p>  胡濙咽下口中食物回道。

  朱祁鈺明白他的意思,王直為天官,文官之首,若他入閣做首輔,那么必將造成君權(quán)削弱。

  而于謙是三楊看好的接班人。

  楊士奇、楊榮、楊溥主持內(nèi)閣朝政的時候,都很重視于謙。

  于謙每所奏請之事,均早上上奏章,晚上便得到批準(zhǔn),都是“三楊”主辦的。

  可見“三楊”對他的重視程度。

  曹鼐不過是準(zhǔn)備給于謙鋪路的罷了。

  不過三楊萬萬沒想到,他們死后會有一場驚天巨變。

  而王直可是跟三楊有著不解的仇恨。

  當(dāng)初,王直按次序應(yīng)當(dāng)進(jìn)入內(nèi)閣,但卻遭到了首輔楊士奇的反對。

  其原因是因為王直請楊士奇回鄉(xiāng)掃墓,來懲治當(dāng)時品行不端的楊士奇之子楊稷,卻反遭楊稷污蔑。

  誰讓人家是親兒子呢,楊士奇肯定相信自己親兒子啊。

  因此楊士奇便開始懷疑王直嫉妒自己,還京后就將王直調(diào)往吏部任職。

  然后倆人便結(jié)仇了。

  私下斗的不可開交,若不是楊士奇死的早,估計現(xiàn)在都晉升到黨爭級別了。

  而于謙入閣,制衡王直的同時,也將王直的注意力轉(zhuǎn)移。

  也省得王直以后一天到晚,找自己這個未來皇帝瞎聊。

  想通此關(guān)節(jié),朱祁鈺又問道:“軍機處何人可任?”

  “殿下?!?p>  果然。

  胡濙拿著筷子,雙手抱拳對朱祁鈺拱了拱手。

  朝野一直流傳,軍機處將比內(nèi)閣,勢在分化文臣權(quán)柄。

  所以不少目光短淺的文臣,都不愿意朱祁鈺登基。

  朱祁鈺聞言笑了,這特么就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蟲啊,想都不想就說出來了。

  難怪從太宗到先帝都那么寵他。

  孤臣,永遠(yuǎn)不會被帝王猜忌,而他胡濙可是把孤臣做的很到位,比于謙都到位。

  不過這也讓朱祁鈺對他抱有一絲警惕,他可不喜歡被人讀心。

  繼而又問道:“吏部何人主事?”

  “王直。”

  胡濙拿起筷子繼續(xù)吃著。

  這讓朱祁鈺很是驚訝,他可是想讓眼前這位掌吏部事,他居然不自薦,畢竟......

  還不等朱祁鈺想通,胡濙又說了句:“殿下欲放權(quán),何不如多放一些,兩部掌官入閣,內(nèi)閣之權(quán)必能凌駕六部九卿?!?p>  “我怕,放出個野獸來。”

  朱祁鈺是打算抬高內(nèi)閣地位,但他打算一步一步來。

  因為朝廷死難五十多位大臣,職位空虛需要補充,所以吏部必須控制在自己手里。

  他想以此為籌碼,套幾匹良駿為他所用。

  要知道,步子邁得太大容易扯著蛋。

  “大亂之后,必需大治。再說韁繩還沒脫手呢?!?p>  聽到胡濙風(fēng)輕云淡的這句話,朱祁鈺有種想掐死他的沖動。

  娘的,這跟大亂大治有半毛錢關(guān)系,感情韁繩沒在你手里不是。

  看著手上動作一直沒停的胡濙,七十多歲的人了,不跟他制氣

  既然你這么說了,肯定有后招,否則到時候要是拉不住,老子第一個弄死你。

  不過亂起來也好,亂起來,我也好渾水摸魚。

  畢竟文臣這一塊,他目前還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棋子。

  不然也不會問策胡濙這個老不休的。

  “那胡公覺得戶部何人?”

  “大亂之后,金濂可任?!?p>  金濂,永樂十五年考中舉人,次年便考中進(jìn)士,時任刑部尚書。

  歷史評價他襟量弘闊,權(quán)度精明,博識高才,勤于問學(xué)。

  祖輩三代皆是平頭百姓,妥妥的寒門士。

  若讓朱祁鈺評價,那就是有才,有大才。

  熟悉軍政兩務(wù),上馬能安邦,下馬能治國,說的就是金濂。

  最近這一陣子,就有不少人彈劾金濂,不過朱祁鈺看都沒看都給扔廢紙簍里了。

  不招人妒是庸才,更何況金濂這個寒門出身做到尚書的人才。

  歷史上金濂確實做了戶部尚書,土木之后,本來捉襟見肘的大明財政,也在金濂統(tǒng)籌規(guī)劃下,逐漸恢復(fù)。

  最主要的一點,金濂敢硬剛江南士族。

  就這一點,朱祁鈺就非常喜歡,要知道漢唐世家,宋明士族,都是皇帝最頭疼的事。

  有這么一個人,明君誰不喜歡。

  呸,不要臉,還沒做皇帝呢,就自詡明君。

  真是糞坑泥巴敷臉上,臭不要臉。

  等等,別說話,我好像聽到胡濙這老匹夫說了句不得了的話。

  “大亂之后,何為大亂之后?”

  “殿下,何必明知故問?”

  胡濙了有深意的看了朱祁鈺一樣,又繼續(xù)跟美食斗爭起來。

  特么的,老匹夫打什么機鋒。

  心里不爽歸不爽,不過朱祁鈺還是沉思起來。

  剛剛一直在想金濂的事,這會子仔細(xì)一思量。

  前面胡濙說的大亂大治,朱祁鈺以為是如今土木之禍,現(xiàn)在想想或許不是,可那又是什么?

  不對。

  土木之禍,朝廷損失五十多位大臣,也就是說朝廷空出來五十多個權(quán)位。

  要知道翰林院還有一大幫子閑人呢,誰還沒個鄉(xiāng)黨同窗啊。

  不用說,權(quán)位之爭必起,那大亂是不是指的就是這個?

  朱祁鈺又回想一番,眉頭緊促。

  是了,一定是了。

  想通這一點,朱祁鈺心中驚嘆。

  同時,也刷新了對胡濙的看法。

  難怪胡濙如此得寵,并不是他能猜中皇帝心思,而是這老家伙妥妥的就是個謀士啊。

  今日找他問策,可真是問對人了。

  不過這老家伙也機敏的很,難怪不愿意入主吏部天官,原來是不想趟渾水。

  而且如果自己真把控吏部,必定深陷泥潭,因此消耗大部分精力,那么軍事必定無暇顧及。

  如果按照胡濙說的繼續(xù)讓王直兼著吏部。

  一是,自己可以放手整改軍政。

  二來,朝堂斗爭爆發(fā),自己便可以站出來做個裁判,順便拿下王直吏部之職。

  再有,內(nèi)閣終究不如晚明時期勢大,若首輔沒有一部傍身,還真壓不住六部九卿。

  更何況吏部天官是百官之首,做了內(nèi)閣首輔對抬位內(nèi)閣益處極大。

  而最后就是,朱祁鈺真沒理由在此時拿掉王直吏部尚書的頭銜。

  如今的內(nèi)閣首輔跟吏部尚書,哪個權(quán)大,傻子都分得清楚。

  胡濙能想到這一點,王直不可能想不到吧。

  看來得抽個時間,安下王直的心了。

  不過,話說回來,胡濙你這么坑王直真的好嗎......

  還大亂之后金濂可任,你是想趁著這個時候多撈點油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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