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裳“昨天”才見過的，不可能認錯。
她有些好奇，就是不知道這個海棠是陸靜姝派去的，還是之后被陸靜姝收到身邊的。
這些都是小事，念頭轉過一圈顧云裳就不去想了。
她現(xiàn)在要出去，去演一場不得不上演的戲碼。
“姑姑，你要去哪？”顧云裳在門口被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攔住了。
那孩子粉雕玉琢般的一個人，小小年紀便可窺見日后是何等風華。
這個孩子應該是陸靜姝兄長的兒子。
陸庭深共有一兒一女，夫人早逝，他未曾續(xù)娶，身邊也沒有姬妾，陸靜姝未出嫁前帶上眼前這個小孩，三青城主府里就只有五位名正言順的主子。
陸靜姝的那位兄長顧云裳也曾看過一眼，五官端正，并不十分出色，很難想象他是怎么生出這樣好看的一個兒子。
這樣的話他兒子的相貌約莫傳承自他的妻子，就是不知道他的妻子究竟是怎樣風姿出色的人物。
顧云裳低頭笑著說到，“聽說謝玉樓里來了個新的戲子，唱得了一出好戲，正巧今日從別處來了新戲，姑姑去瞧熱鬧?！?p> 那小孩一聽這話眼睛一亮，走近了兩步扯住了顧云裳的袖子，“姑姑姑姑，帶清兒一起去吧，清兒也想去看戲?！?p> 顧云裳有些猶豫，她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要出去看戲，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么，也不知道這場戲里有沒有清兒的參與，帶著他出門總有些不放心。
“下次帶清兒去如何？”顧云裳和小孩打著商量。
小孩沒同意，扯著顧云裳的袖子就開始撒嬌，“不嘛不嘛，姑姑帶清兒一起去，爹爹和娘都跑出去玩了，清兒也想出去玩?！?p> 陸家家風清正，后院里都干凈得很，陸家兄長與他妻子感情又一向和睦，結伴出游是經(jīng)常的事，而且還經(jīng)常不帶清兒，說是怕被打擾。
這一次估計又是這樣。
顧云裳有些發(fā)愁，她不擅長和小孩子打交道，若是哭鬧她教訓一頓也就罷了，偏偏是這樣軟著調(diào)子撒嬌，她也不知道該如何了。
那小孩是個慣會看眼色的人，見顧云裳有些松動，扯著袖子的手搖起來更賣力，看樣子就是做慣了的。
顧云裳實在拒絕不了，她想著要是在這兒的是陸靜姝本尊估計也降不住他吧。
于是她就答應了下來，想來也不會出什么事，再不濟，與劇本不一樣她還不是能再來一回。
想著想著顧云裳就說服了自己，樂顛顛地帶著清兒去看戲。
謝玉樓是三青城里有名的戲班子，排的戲也一向出彩，但凡是里頭靠前的角兒在三青城都備受追捧。
這次顧云裳去看的新來的角兒叫水袖，是個花旦，但也實實在在是個男的。
這世道呀，就是這樣，男子扮起妝來不比女子差，多時還要更勝一籌。
今日看的這出戲叫《將軍戲馬》，臺本子遞進了將軍府，顧云裳還沒來得及看，記憶里陸靜姝也不耐煩看，只今天直接來看現(xiàn)場。
顧云裳進門的時候樓里頭熙熙攘攘，一樓的大堂里坐滿了人，二樓較空曠些，瞧著也沒幾個空座了。
這謝玉樓比顧云裳想象中還要出名些。
她自然是不比和別人搶外頭的地，謝玉樓里有個常年空出來留給他們的包廂。
顧云裳坐定，等著戲目開場，清兒約莫是頭一次來，好奇心出奇大，東摸摸西看看，轉了一圈又坐回了凳子上，順手摸了一塊桌子上的點心。
“姑姑，這里人好多啊。”
“你愛看熱鬧，人家也愛呀，看熱鬧的多了人不也就多了?！?p> 小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腦袋，又摸了一塊點心。
顧云裳覷他一眼，開口到，“你少吃一些，吃壞了肚子你爹又要揍你?！?p> 這句話說得自熱而然，顧云裳沒反應過來就已經(jīng)出聲了，她想了想可能是潛意識吧，比如身體的記憶之類的，又或許是留下來的記憶她沒看見的。然后就沒再管了。
小男孩可憐兮兮地看著顧云裳，手里的半塊糕點還不忘記往自己嘴里塞。
“不會的姑姑，上一次是意外，你別和爹說，說了他又要搶我點心，娘一個月才給我做一次的?！?p> 顧云裳沉默，陸家兄長原來這么孩子氣的嘛。
她沒說話，只默默地將裝了糕點的碟子往旁邊挪了一寸，用行動拒絕了清兒。
小孩子還在長身體，糕點還是少吃吧，再說了，小孩子甜的吃多了不好。
小男孩還在盯著糕點生悶氣呢，樓下的戲開場了，頓時將他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顧云裳其實不大愛看戲，那些唱念做打對她來說還不及她的話本子來的有趣。
只是她怕錯過了劇情，這才認認真真地看起了戲。
只是越看她越是疑惑，最后擰起了眉。
將軍戲馬，真是好一出將軍戲馬。
戲中說前朝曾有一位王姓將領，為朝廷駐守邊疆，然而將軍不滿邊境苦寒，與邊境游牧的部族做交易，那部族擅養(yǎng)馬，養(yǎng)出的馬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駒，將領私自以鐵礦換之，而后銷往內(nèi)地獲得龐大的利潤。
雖然戲中著重講將領如何愛馬，親身去部族訓了一匹馬王，但其中不著痕跡地透露著將領的日益富有以及部族因為鐵礦鑄出武器而日益強盛的兵力，甚至直指京都。
這出戲底下透出的深意讓人不得不深思。
哪里是什么前朝的王姓將領，這明明說的就是本朝的陸將軍。
在顧云裳所知陸庭深因叛國被抄家，與這叛國罪名有關的就是買馬，據(jù)說陸家狼子野心，與蠻夷勾結，壯大兵馬與財富，意圖舉兵謀反，只是還未起事就被戳穿陰謀，身邊謀士不忍百姓流離，于是進京告密。
最后這件事就由陸家滅亡而草草收場。
而現(xiàn)在流出了這出戲劇，是在預示著什么嗎？
據(jù)說這出戲，是從江南那邊傳來的，一時風靡，備受追捧。
戲劇終了，顧云裳聽見底下的議論聲，隱隱有陸家，馬匹的字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