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八年了,八年啊,玉翩翩真的不知道該怎么以當初的身份出現(xiàn)在顧云裳面前,說她膽怯也好,其他什么都好,八年前那個死物的身份她是真的不想要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面對顧云裳的愧疚,那種東西她從來都不愿意見到,她想看見的,從一而終,都是她一睜眼見到的,那個小姑娘毫無陰霾的笑容。
顧云裳哭了多久,玉翩翩也不知道,只是她再一次抬頭的時候,玉翩翩已經(jīng)看不見她的淚水了,只有微紅眼角證實著顧云裳曾經(jīng)哭過的事實。
在泉州客棧待了幾日之后,他們就決定出發(fā)去三青城。
之前說過了,三青城是一座死城,方圓幾里也都沒有人居住,他們幾個想要去三青城就只能自己想辦法。
這回就沒有順風(fēng)車可以坐了,也沒有向?qū)А?p> 顧云裳本來是直接去買了三匹馬,她嫌馬車累贅就直接去掉了,當然在此之前她沒想過師瓊會不會騎馬的事。
事實證明,他們沒有馬車真的不行,師瓊那貨真的就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高人,還是個坐船會暈船,不會騎馬的世外高人。
“你行不行,我說你們那個皇帝怎么就放心把你一個人給派出來了?”
顧云裳在外頭趕車,對著馬車里好好坐著的師瓊吐槽到。
“我怎么不行,他身邊還有比我能干這活的嗎?”
師瓊翻了個白眼,不樂意地反駁到。
好歹他也是個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國師,皇家認證的。
再說了,八年前的情況不比現(xiàn)在嚴重多了,不也是靠著他才能解決的,雖說他那時候不是大頭,但是好歹出了力呀。
而且他長居北山,那里盡是冰雪,又沒有馬匹,他從哪里去學(xué)騎馬。
再說在長安的八年,時時出行都有一大批人跟著后頭伺候,他吃飽了撐的去學(xué)騎馬。
顧云裳呵呵一笑,不買師瓊的帳,“那皇帝身邊看來是真的沒什么人可以用了,矮子里挑高個,難為他了?!?p> 反正顧云裳現(xiàn)在對國師這次形象是真的不抱什么幻想了,初見時看他容貌迤邐,神色平靜無波無瀾的,還以為是有多深的城府,多大的本事。
如今看來,本事是有的,城府就算了,頂多就類似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富家公子在外頭擺譜呢。
師瓊啥也不想說了,他反思自己究竟是招她還是惹她了,每次講個話都能給他氣個半死。
這些話題暫時揭過不提,再來說說三青城。
顧云裳他們往三青城的一路,可見的村落和城鎮(zhèn)越來越少,最后是徹底沒有了。
因著少有人煙,通往三青城的官道都是一副破敗不堪的模樣。雜草肆意生長,只能靠著地圖隱隱約約瞅見一些道路的影子出來。
像地圖上標記過的一些小路是半分也尋不見了。
這樣的路,要是不去開路,馬車是萬萬過不去的,別說馬車了,有些地方就是騎馬也有些難度。
而他們就三個人,也沒工夫去清道。
最后師瓊也只能上馬,他自個估計是騎不了的,只能顧云裳或是玉翩翩給他帶著。
男女授受不親?算了,他們現(xiàn)在也沒那心思說這個,再說了,這么個鬼地方就只有他們?nèi)齻€人,誰給他們說什么授受不親。
隱約看見城墻的時候,師瓊都快哭了,是激動的。
天知道他是一副多嬌貴的身子,他還暈馬。
而且這一路上實在是不好走,他都快顛散架了。
他們下了馬,牽著韁繩走進那座城池。
城墻古舊,依稀能看見往日的光輝繁華,多年不經(jīng)修筑,墻面斑駁生了許多青苔。
“真荒涼,不是說請我們來這嗎,都不帶收拾收拾的?”
他們還沒進城,用腳想也知道城里頭等著他們的是啥。
關(guān)鍵他們都一路過來了,遠一些就不說了吧,好歹這邊上的雜草也清清呀,真不懂在城里等著他們的人是怎么進去的,沒路,草都沒折一根,飛進去的嗎?
玉翩翩看了一眼黑下來的天色,催促道,“進去吧,早晚要來的。不過我們運氣不大好,天都黑了,里面怎么樣我們也不知道,小心些?!?p> 顧云裳和師瓊沒多說,點頭應(yīng)下。
這座無人的城池還挺奇怪的,城門被關(guān)上了,師瓊使了勁去推卻也很容易就推開了。
隨著“吱呀”一聲帶著漫長的尾音,墨黑的大門朝兩邊打開,像是久置的房屋里一樣,長期不流通的氣流帶著腐朽的氣味朝他們涌過去。
有些難聞,還帶著沉重的灰塵。
“這里真的有人嗎?”顧云裳發(fā)出疑問。
這一點都不像有人來過的場景,剛剛推門的時候她看了一眼,除了師瓊留在的手印,那滿城門上的灰塵都是一樣的痕跡。
“保不齊是想等我們進去后關(guān)上城門把我們困死在里面?!睅煭傇谝贿呎f了個冷笑話。
可惜顧云裳和玉翩翩都沒理他,還賞了他一個白眼。
師瓊尷尬地笑笑,“這不是緩和一下氣氛嗎,你們太緊張了?!?p> “說我們緊張之前你腿能先別抖嗎?”
顧云裳拍拍手邊上的馬,“還能走不?不行這小家伙還能駝你一段路?!?p> 玉翩翩有些不明白,師瓊他抖啥呀,之前在夏府密道里不都還好好的嗎,三青城這還什么也沒出現(xiàn)呢,不比那黑黝黝的暗道里好。
師瓊摸了摸胳膊上冒出的雞皮疙瘩,堅強地說,“能走,不騎馬?!?p> 反正騎馬是不可能騎馬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顧云裳和玉翩翩對視一眼,然后一齊笑了聲,隨后牽著馬進門。
師瓊跟著她們后頭走進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突然就感覺渾身一涼。
他一頓,看著玉翩翩毫無察覺地繼續(xù)走,他也摸了摸腦袋跟上去。
估計是這三青城久無人氣,溫度比外面低上一些。
他們到內(nèi)城的時候,幾乎家家外頭都掛了白幡,估計也是八年前的遺物了,死了那么多的人,留著悼念亡者的。
只是不成想,他們自己也成了亡者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