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辭挎著自己的雙肩包,在五點前離開了“了凡居”。
入職的第一天,他只做了一桌菜,就是中午的那頓員工餐。
寧辭不清楚是不是之后的每天都會如此,十六歲就打工兼職的他,還從沒有遇到過這么清閑的工作。
冬天的B城,格外的冷,冷冽的寒風干冷的刮在寧辭的面上,引來一陣陣不適。
寧辭扯緊脖子里的圍脖,加快步伐。回學校的這段路程,才走了一半,天已經(jīng)全黑了。
了凡居內
宿醉未醒的顏嫵,上半身仰在沙發(fā)上,閉眼小憩。
“老板,天黑了,干活了??!”
范小哥套著顏嫵的耳朵,高聲一吼,將沙發(fā)上的人,驚的直接從沙發(fā)上跳起來。
“???什么?。≡趺戳?!”
驚嚇過后,看清眼前的環(huán)境,才反應過來發(fā)生什么的顏嫵,舉著團扇對著范小哥的頭頂,“啪”的就是一下。
狠狠的拍在范小哥頭頂上,聽聲兒,那絕對沒一點手軟。
“要死了啊,這么近,不能好好說話是吧!”
顏嫵一臉奶兇的,瞪著捂著頭委屈巴巴的范小哥。
“嘶,真疼?。±习?,你下手也太狠了,我有好好叫你起來啊,從大門口叫到你面前,你半點反應都沒有,還怪我!”
范小哥委屈死了,嫌棄的翻白眼,就說這女人有起床氣吧。
這群人,每次都讓他干這,吃力不討好的活。
站在門口的黑衣門童,看著范八小哥的挫樣,竟也偷偷捂著嘴,癡癡的笑了起來。
“咳,以后走遠點叫醒我。去,點燈,營業(yè)?!?p> 顏嫵手里的團扇,碰了碰鼻子,稍稍有那么一絲不自在,不過很快就開始指使范八小哥去干活。
“是!”
不遠處的謝七和顏嫵身側的范八,非常恭敬的彎腰作揖,與剛剛的態(tài)度,截然相反。
謝范兩人,人手拿著一盞紅色紙燈籠。
兩人均右手輕輕一轉,一團青色幽火竟在他們食指尖亮起。
青色幽火,一種不似人間有的焰色,將紅色燈籠點亮。
謝七、范八將燈籠交給兩個黑衣門童,然后只身退到顏嫵的身后,恭敬的立著。
此時的謝七范八,也早已是一身長衫漢服,一黑一白,印著不同的古樸符文。
瞳色也變成同自己的發(fā)色一樣,一黑一銀。
二人的頭發(fā),迅速長長,齊腰而停。
此時此刻的范八,哪里還有一絲剛剛嬉鬧的模樣,一臉肅穆冷然,整個人的氣質都似變了一個人。
黑衣門童們的衣服,也在發(fā)生變化,黑底金邊的底色,被一條條看不懂的紋路覆蓋。
面上左右兩頰,也多出兩坨白色。
一道又道青色的符文,從門童的面上,一路延伸至手臂,露在脖頸外。
二人掛好紅燈籠,便退回門內,一邊一個站在門邊,目視前方,如雕塑蠟像一般,紋絲不動。
顏嫵慢悠悠的揮動著自己那把寫著“王”字的團扇,坐在單人沙發(fā)里,正對大門。
一襲墨色漢服長衫的崔宇,白日的短發(fā)此時也是變成了一頭長發(fā),被一根深色緞帶束在身后。
原本掛在右耳的耳穗似乎比白日的更長,已經(jīng)垂落至鎖骨處。
崔宇捧著一本像是賬本類的冊子,踏著木樓梯,一步一步緩緩信步而來。
每下一節(jié)樓梯,身上的長衫多出一條符文,直至走到顏嫵的身側,墨綠色的長衫已經(jīng)走完了全部的紋路。
崔宇推了推鼻梁上,有點下移的金色鏡框。
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只玉筆,輕啟薄唇,執(zhí)筆凌空而書:
“天門開,地門開”,啪啪兩聲巨響,了凡居的大門由外向里打開。
“四方游魂,攜三魂,束七魄,尊吾法令,循燈速來,急急如律令?!?p> 伴隨著語畢,玉筆下的符咒也一筆成型。
迅速擴大,直接大到,穿過了凡居,向四面八方擴散,變成一縷縷白煙散在空氣里,瞬間不見。
不消一會功夫,伴隨著呼呼的陰風,狂躁的拍打著,了凡居外的枯枝,呼啦呼啦的亂拍。
一個黑影慢慢在門前成型,凝聚成人一樣的身形,只是沒有實體,沒有影子,顯然這一位是死魂。
男女門童目不斜視,齊齊伸手做迎賓狀,朝著顏嫵等人所在的方向:“歡迎光臨!”
身著黑色長衫的長發(fā)范八,端著托盤,上面擺著一盞盛滿黃色液體的茶杯,向黑影走去:
“喝一盞萱草茶,了卻生前愿;點一盞長明燈,為生者祈福;點一盞長明燈,為逝者,引無間路;不知客人,所求為何。”
“我,我,我想為活著的人,點一盞長明燈,祈禱他身體康健福壽延綿,你們能幫我嗎?”
黑影走的很慢,直到走進店內,才慢慢凝成一個女人的黑色實體,顯出她原本的身形曲線。
一個沙啞的女人聲,從黑影的嘴里,顫顫巍巍的小聲說著。
“你所述之愿,只要付的起相應的代價,了凡居,便可應其所愿?!?p> 白衣長發(fā)及腰的銀眸謝七,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黑影的另一側。
“我,我所有的東西能給你的都給你,幫幫我!”
女人沙啞的聲音,充斥著滿滿的哀求,掃視了屋內一圈,最終目光望向坐在單人沙發(fā)上的顏嫵。
黑影似乎察覺到,屋子里,誰說了算。
“崔宇,她能支付什么代價?”
顏嫵抬眸,望向女人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仿佛一眼就將黑影看穿。
翹疊的雙腿微側,一手托著下巴,撐著沙發(fā),一手拿著團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
女人的魂魄被顏嫵那毫無溫度的那一眼,看的一陣懼怕,原地顫抖起來。
“生前并無功績,本該只能為自己點一盞引路燈,但......”崔宇瞇眼,單手掐著自己的下巴,巡視著黑影上下。
黑影的身影,感覺到崔宇的目光,更加抖的厲害了。
“嗯?”顏嫵不大喜歡這崔宇斷句的地方。
“但,她是救人而死,所以有功德加持,可點?!?p> 崔宇的遲疑是因為,這女人是為了救人剛死的,功德還沒清,他開了陰陽眼才看清來龍去脈。
“行吧,能點就行,小八,讓她喝了萱草茶,帶她去點燈。收工?!?p> 顏嫵一聽能點,立馬派給范小哥,自個兒起身轉了轉腰身,這裝腔作勢也是很累很耗神的啊。
長發(fā)的范八小哥哥,翻白眼,怎么又是他。
一旁的長發(fā)版謝七,抿著唇,看著范八,微微一笑,好不溫柔。
“小崔崔,我是不是可以睡覺去了?”
顏嫵眨著無辜的大眼睛,賣萌的看著一臉死氣沉沉的崔大財務。
“不能!”崔宇移開眼神,不為所動,冷冷的說到。
“崔宇!我忍你很久了,我跟你說!別以為我打不過你!”
宿醉的顏嫵,原本就沒緩過勁,一聽不能睡覺,立馬炸毛了,擼起袖子,用團扇奶兇奶兇的指著一臉無所謂的崔宇。
“這個月,才點了十盞燈,你好意思去睡?”
崔宇翻開手里的賬本,語氣里充滿了唾棄和鄙夷。
“我?。。?!”顏嫵抖了抖手,低頭順了下衣擺,又坐回沙發(fā),她不好意思,她認慫。
這一幕看的原本顫顫巍巍的黑影,不抖了。
原本哀怨無比的長發(fā)范八,看了一場好戲后,心情突然變好了。
“小八,還不去,找揍呢!”顏嫵揚起手里的團扇,咬牙切齒的威脅道。
“呵,斗不過崔大,只會欺負我!客人請喝茶,然后隨我來!”
范小哥白了一眼炸毛的顏嫵。然后轉身將托盤上,盛著萱草茶的茶杯遞至黑影面前。
黑影竟然可以握住杯子,仰頭喝掉杯里的茶,點了點頭,跟著長發(fā)范八向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