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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遺體接運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只是遺體接運工 烏鴉腳爪 4174 2021-04-05 04:59:23

  在這枯白寒冷的冬天里,我懷里有顆火紅燙熱的心?!?020.11.16

  “這就慘了么?”

  急救室的天花板吊著燈條,發(fā)出白光照亮各處。

  東仔站在那,醫(yī)生和護(hù)士擁擠的在周圍游蕩。

  各處躺著瀕臨的人,有車禍昏迷的,臉上的傷口露出里面牙齒。有架起來的腿折斷,躺在病床上哀嚎。

  東仔站在那,看著眼前這個被打死的女人尸體。

  “那這個小孩豈不是更可憐。”

  張哥站在那說。

  旁邊的病床躺著個小女孩,七歲。

  昏迷不醒,被子上放滿了零食玩具。

  父母倚靠在床上,雙眼無神看著孩子。

  東仔低下頭。

  “來單了,你要不要去。還是等下八點去上班。”

  張哥搖醒他問。

  有些疲憊的東仔起身,看了眼手機。

  五點多,他回來才睡了兩個小時。

  “等你當(dāng)正式工,以后都會這樣,你要不要去?”

  張哥站在一旁,昨晚東仔跟他做了三單。

  他知道東仔想學(xué)東西,跑來問他。

  “走吧?!?p>  東仔摸了把臉。

  “嗯,我在外面等你?!?p>  張哥離開。

  兩人坐上靈車,出發(fā)了。

  “要不你先睡下,有點遠(yuǎn)?!?p>  路上張哥問,昨晚兩人回宿舍已經(jīng)凌晨兩點多。

  “這次去哪里?!?p>  東仔問。

  “養(yǎng)老院?!?p>  張哥看向手機。

  人是個很奇怪的動物,在一個區(qū)域里,總會在特定時間死去很多人。

  東仔自從到了太平間以來,這是最忙的兩天。

  他曾經(jīng)問那些正式工,什么時候人死的特別多。

  答案出奇的一致。

  “一年里,總會在最熱和最冷的時候死很多人?!?p>  養(yǎng)老院在很遠(yuǎn)和偏僻的地方。

  睡眠不足的東仔迷糊的看向車窗外。

  只有高山綠樹,坑洼的山路上沒有多少車。

  “到了。”

  司機說。

  門口有個很大的招牌,寫著金太陽養(yǎng)老院。

  規(guī)模很大,圍起高墻就像學(xué)校一樣。

  全是樹林和荒山,等靈車開進(jìn)去,東仔下車后。

  他會聞到淡淡的氣味,那種老人才會有的味道。

  并不會像太平間那么濃烈,特別淡。

  像樹葉和草地的氣味中和了那股氣味,也不清新,混合著。

  說不上惡心,只是有些膈應(yīng)。

  在一個城市里,除去醫(yī)院的太平間,殯儀館,也就剩下養(yǎng)老院會有專門放遺體的地方。

  一個人老了,他總會死的。

  張哥和東仔兩人跟著養(yǎng)老院的管理人員。

  走向樓梯,去了五樓。

  養(yǎng)老院很大,但樓層只有幾棟。

  每棟下面的一兩層都是娛樂設(shè)施,電視機和乒乓球臺。

  天花板很矮,東仔覺得伸手就能碰到。

  三樓開始就是老人居住的地方,每個房間都很小,像宿舍。

  有專門的護(hù)工照看,他們只能在養(yǎng)老院里活動。

  東仔感覺這好像學(xué)校,也很像監(jiān)獄。

  壓抑,不自由。

  不過老人應(yīng)該無所謂。

  他們走在五樓,不少老人都站在各自門口看他們走過。

  那一雙雙渾濁的眼睛,好奇的看向他們。

  像在看動物。

  東仔望向年老的他們,有些坐在輪椅上的老人也如此。

  他們知道這些人是來干嘛。

  看著東仔幾人走向深處。

  “老太太就在里面了,家屬在來的路上,套餐選好了,你們干活吧?!?p>  管理人員對兩人說。

  張哥示意干活。

  他們穿起防護(hù)服。

  東仔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

  這是個極其瘦弱的老太太,剪著年老女子才有的短發(fā),矮小的身子散發(fā)那種氣味。

  那種和太平間一樣的味道,但沒那么腐朽嗆鼻,比較新鮮。

  老太太張著嘴巴,早上剛死。遺體的瘦弱模樣感覺,生前是個沒什么脾氣,性格懦小的老人家。

  連死后都雙手握著,像不想麻煩別人。

  頭很小,極其瘦弱。

  脫衣時候,張哥撤出里面的紙尿褲。

  散發(fā)一股惡臭,一片黑黃。

  幫老人家擦干凈穿衣,東仔抓起沒有肌肉,只有皮貼在骨頭上的手臂。

  像抓起一具骷髏。

  老人家側(cè)身后,口鼻流出一灘黑色的液體。

  東仔這是第一次見這種顏色的腹水。

  因為不是在醫(yī)院,沒有死亡卡,證明也是養(yǎng)老院他們自己開。

  等忙完,東仔脫掉衣服就往房間外走。

  扯掉了口罩,呼吸著走廊地板上散發(fā)的,并不清新的空氣。

  但總好過屋里,全是屎糞和死人才有的氣味。

  里面狹窄悶熱,不透風(fēng)的房間那股味道散都散不去。

  忙完的東仔在外面緩過來。

  張哥說還要再等等,家屬還要很久才過來。

  無聊的他往外走,在養(yǎng)老院各處逛逛。

  看見大廳外的廣場,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一排排坐在那,曬著太陽。

  東仔從他們面前走過,每當(dāng)他走一步。

  那所有一動不動的老人,他們眼神像死人一樣。

  東仔每往前走,他們毫無表情的臉就跟著一點點轉(zhuǎn)過來。

  東仔每次看去,那所有老人的臉都對著自己。

  用沒有靈魂的眼睛直盯盯看著他。

  他們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眼睛卻一直看著你。

  沒有表情和話語。

  你站在那,他們也是一直看著你。一句話不說,一點表情都沒有。

  就一直看著你。

  穿著深色的衣服,蒼白的頭發(fā)下的臉密布一塊塊老年斑,瘦弱的皮膚全是皺褶。

  “我他媽這是到了楚人美的村子了么?!?p>  東仔嚇的就加快步往外走。

  路上又見著個老人。

  他一人坐在輪椅上。

  仰頭張著嘴巴,眼里全是陰狠惡毒。

  “你好?”

  東仔看著他模樣以為他死了。

  那人還是一動不動,依舊仰著頭,黃白的眼珠瞪向前面。

  東仔看到他有節(jié)奏起伏的胸膛,和那雙睜大的眼睛。

  ‘這人是不是有病???’

  東仔離開,想著那個老人像是全世界欠他什么的惡毒樣子。

  “跑哪了?過來幫忙抬棺?!?p>  張哥見著東仔回來連忙催促道。

  家屬來了,是個腦袋剃的精光,就留個頭頂用發(fā)蠟豎起來的一撮毛在那。

  手肘夾著個皮包,穿緊身服,脖子戴一條小金鏈,黝黑精瘦的男子。

  說話大聲毫無禮數(shù),開口就容易得罪人,像只老狒狒。

  很難想逝者看起來挺唯唯諾諾的人,會有這樣一個兒子。

  等抬棺下去后,管理人員告訴他后面開死亡證明的步驟。

  其中有些過程會比較麻煩。

  “哼~這就是國家天天講的惠民政策哦!啊國家對我們這些人可真是夠惠民的?!?p>  這頭頂豎著雞*毛的男子在那狗叫。

  這人母親去世,沒一點悲傷,依舊那副惡毒報復(fù)社會模樣。

  東仔坐上靈車,幾人回附一上班。

  “怎么會有人把爸媽送這地方啊,這地方跟個監(jiān)獄一樣。”

  東仔想著里面老人的模樣,和平常街邊公園看見的老人完全不同。

  “你以為,有孝心的哪里會放老人在這里?!?p>  張哥看了眼手機。

  “我他媽最不想跑的就是金太陽,每次在下面等你們都瘆得慌?!?p>  司機開著車抱怨道。

  “習(xí)慣就好,反正又不是我們自己家里人在里面,你知道養(yǎng)老院是這樣,以后爸媽老了別送進(jìn)去就行了?!?p>  張哥教育道。

  “誰他媽想住里面,跟監(jiān)獄一樣?!?p>  東仔搖搖頭。

  “老人都不想住這里的,沒辦法的有些兒女是這樣的,養(yǎng)老院又貴他們自己又沒時間照顧?!?p>  司機說。

  “老人老了就沒辦法自己照顧自己?我爸媽六十多了都早上起床去買菜,你說老人沒辦法照顧自己,那都多老了?!?p>  張哥不爽的回復(fù)。

  “那你自己都說了,才六十多了,要是再老點呢,就只能躺輪椅上,吃喝拉撒要你照顧,你又要上班,他媽的掙錢都來不及,你難道不上班了去照顧老人,那誰養(yǎng)家,有什么辦法?!?p>  司機聲音也大起來。

  “其實我讀書時候?qū)W的社會學(xué)來說,我們國家養(yǎng)老院以后是絕對會普及的,這是必然的?!?p>  東仔見兩人快吵起來,他換話題說。

  新生兒的人口率升高,以后的老齡化必然也會增高數(shù)量。

  這代新生兒占比的人數(shù)多,后面這代人老了也是同樣多。

  養(yǎng)老院未來確實會普及,到那時質(zhì)量和服務(wù)標(biāo)準(zhǔn)肯定遠(yuǎn)遠(yuǎn)比現(xiàn)在好的多。

  但現(xiàn)在送老人家去養(yǎng)老院,可能真的不太好。

  東仔只去過這家養(yǎng)老院,如果大部分養(yǎng)老院都是這樣,那其實里面的老人是非常難受的。

  他可能忘都忘不掉,里面注視著自己的那一雙雙枯黃眼睛。

  就像死人一樣。

  回到太平間,東仔躺在沙發(fā)上瞇眼睛,不知覺睡著了。

  中途珍總和附一的領(lǐng)導(dǎo)走進(jìn)來。

  看見他在睡覺。

  口水妹拍醒東仔。

  “怎么你上班來睡覺啊?”

  珍總問。

  “他昨天忙到兩點,早上還去養(yǎng)老院了,剛回來?!?p>  口水妹在一旁解釋。

  “哦,這樣,那也不能睡覺啊,你上班來睡覺,就這樣拿工資,別人看了也睡覺啊?!?p>  珍總搖頭說。

  東仔聽的發(fā)笑,他這兩天就睡了兩個小時。

  如果當(dāng)了正式工,手機不能關(guān)機二十四小時待命,一有單就必須出發(fā)。

  這公司這樣安排,比他媽南方的工廠還黑。

  而且這雞*人說出來的話,好像東仔多么怠工偷懶。

  “起來吧,都九點了應(yīng)該睡夠了,你兩上去收卡片吧。”

  珍總看了眼手表說。

  “您不去么?”

  東仔看著他問。

  “我,我還有很多事情啊,東仔你要多收點啊,以前小賴上去收都是收一打回來?!?p>  珍總推辭道。

  “珍總你不帶著我們?nèi)?,我怕上去碰到人家發(fā)卡片的一條龍,人家看到我收他們卡片會給他們打啊?!?p>  “你還怕被人打?”

  珍總對他問。

  “我怕啊,等下被人打斷手還是干嘛的,我們幾個來學(xué)習(xí)的實習(xí)生等下出什么事又不知道找誰?!?p>  東仔拉住要出發(fā)的口水妹,看著他說。

  “沒事,先上去吧,這時候他們應(yīng)該不在的。”

  珍總吸了口氣,揮著手示意口水妹先去。

  “別去?!?p>  聽到這話,感到惡心的東仔躺在沙發(fā)上睡覺說。

  口水妹想了想還是上去了。

  ‘傻逼。’

  東仔內(nèi)心罵了句,倒頭就睡。

  理都沒理那個珍總。

  迷迷糊糊似乎聽到附一的領(lǐng)導(dǎo)和珍總在門外議論自己。

  疲憊的東仔根本不想管他們怎么想。

  直到黃昏下班。

  “你家遠(yuǎn)不遠(yuǎn)?”

  睡醒的東仔問口水妹。

  兩人剛剛聊天,東仔跟她說那逼人沒帶頭收卡片就別去,他帶頭去了給人打你就跑,別理他。

  “有點遠(yuǎn),回去要半個小時?!?p>  口水妹說。

  “地鐵那里么,走過去有點遠(yuǎn)。我送你吧?!?p>  東仔說。

  路上兩人走著。

  “你說那個男的為什么要打死她???”

  口水妹得知昨天東仔接的那單問。

  “我不知道?!?p>  東仔回答。

  “反正你們女生確實,會比較容易給這種雜種攻擊。”

  “男生也會好吧,不過比較少?!?p>  口水妹突然知道東仔為什么要送自己。

  “反正你平時多注意就對了,長你這逼樣雖然安全但也不好說,注意多走有監(jiān)控的地方。等你死了,還有個監(jiān)控抓兇手,到時我給你做單?!?p>  東仔不耐煩回答。

  “你他媽再雞叫?!”

  口水妹咬牙罵道,她這個雞叫是抄襲東仔說的狗叫。

  “欸,那個給打死的女的好不好看啊?”

  口水妹問。

  “不好看,一般吧。遇到那種雜種,人家不管你好不好看,他是看到個女生,覺得好欺負(fù)就動手的?!?p>  東仔想了想說。

  “欸,你說那個兇手是不是心里變態(tài)啊,還是兩個人認(rèn)識?!?p>  口水妹問。

  “我不知道。我不是警察,我只是把遺體接下來?!?p>  東仔答。

  “我到了,前面那個公交站就是?!?p>  口水妹指了指馬路對面。

  “嗯,注意安全啊,過馬路小心點?!?p>  兩人揮手拜拜,東仔站在那說。

  “知道了,你回去吧?!?p>  口水妹點點頭。

  等東仔點起煙,走回路上。

  厚厚的云把天空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埋住太陽,福州路邊景象全是灰白色一片。回到宿舍,東仔打著游戲。

  這算是他現(xiàn)在唯一的消遣了。

  嘎吱。

  大門打開。

  戎志哥一臉灰沉走進(jìn)來。

  “怎么了?”

  陳哥走出房間,看見他這副模樣。

  “剛剛接了一單。”

  戎志哥坐在沙發(fā)上。

  “哪的?”

  陳哥插著腰問。

  “附一的?!?p>  戎志哥今天值班,他仰頭吐出口煙回答。

  “怎么我不知道。”

  東仔轉(zhuǎn)頭問。

  “你都下班了,這單剛剛來的?!?p>  戎志哥一臉抑郁,沒有平常的愉悅的神色。

  東仔轉(zhuǎn)回頭打游戲。

  “什么單?”

  陳哥站在一旁好奇問。

  “一個小女孩。”

  “七歲,他們說是得腫瘤死的?!?p>  “搶救室接的?!?p>  他說。

  打游戲的東仔手抖了一下。

  

烏鴉腳爪

抱歉這幾天有事,所以斷更了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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