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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遺體接運工

第七十九章:出發(fā)

我只是遺體接運工 烏鴉腳爪 3762 2020-10-09 11:04:32

  10月8號

  這是準(zhǔn)備去實習(xí)的前一天

  學(xué)校早在上個月二十幾號考完試,卻要國慶結(jié)束后才去實習(xí)。

  同學(xué)嘰歪說是狗日的公司不想發(fā)國慶節(jié)假日的三倍工資,聯(lián)合學(xué)校一起拖后實習(xí)日期,狼狽為奸,兩個狗東西。

  我覺得還好,能放假十七天在家玩會兒。

  好吧,說實話我也非常不爽。

  畢竟這假期不長不短,我得坐火車來,坐火車回去。

  巨麻煩。

  背上包,推著并夕夕買的行李籃回家,里面裝著我的臺式電腦。

  十七天。

  很享受的一段假期。

  開始幾天去網(wǎng)吧通宵,

  后面下午遇到疫情調(diào)查的官員來檢查。

  走到我面前對我拍照,

  問口罩干嘛不戴好。

  我對他說,你戴口罩抽煙是把煙插鼻孔抽的嗎?

  害的網(wǎng)吧老板關(guān)門整改三天。

  我不敢去網(wǎng)吧了。

  于是在家打游戲。

  把黑色玫瑰的小號打上了黃金。

  建議把新英雄沙漠玫瑰給ban掉,這東西在下路像個鬼一樣。

  發(fā)現(xiàn)自家母狗生了六只。

  給它喂飯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它他媽骨瘦如柴像吸了毒一樣。

  純粹一張皮貼在骨頭上,反而生的六只小狗各個圓滾滾的可愛。

  我媽說它把所有營養(yǎng)都哺乳孩子去了。

  在我媽感慨和嘰歪母愛多偉大的時候。

  而我內(nèi)心決定,以后娶老婆打算不要孩子。

  。

  過幾天,我睡醒。

  我媽說有個你很久沒見的人要來。

  當(dāng)她說出名字時候,我有點激動。

  我小學(xué)時候,家來了兩個老鄉(xiāng)的年輕人,他們自己跑來當(dāng)廢品工人。

  一個紫色爆炸頭離子燙,叫阿炳

  一個斜劉海蓋住整張臉的黃毛,叫阿輝。

  這兩個人來了后是絕對不能上我們家桌吃飯的。

  我爸不允許。

  因為每當(dāng)他拿起酒杯喝一口,又拿起筷子準(zhǔn)備夾菜時候。

  就看見這兩個非主流,吃口飯甩下頭發(fā),那毛都快伸到湯里了。

  “你們要么把這死人毛剪掉,要么別坐在這吃!”

  “吃一口飯,半口都他媽是頭發(fā)!!你們是吃飯,還是吃頭發(fā)吃飽的?”

  我爸說。

  他看到兩個腦袋花花綠綠的妖精在對面就吃不下飯,惡心。

  阿炳阿輝依舊留著死人毛。

  所以他們都是夾完菜蹲在一旁吃。

  我小時候喜歡跟阿輝玩。

  阿炳是個傻逼,阿輝有腦子。

  而且阿輝有家教,阿炳沒有。

  但他們在我們家的時候還都挺有意思。

  一家七口的廢品站里,有兩個非主流工人。

  有次我爸喝嗨了,非要教這兩人打拳。

  阿炳興致勃勃,而阿輝打死不敢過去。

  事實證明阿輝的選擇是對的。

  我跟他親眼見著阿炳給我爸按在地上。

  扭曲著身子,一臉痛苦,嘴張的能塞兩口屎。

  動彈不得,啊啊啊叫的跟女優(yōu)一樣。

  我再記得的事情,

  就有次阿輝神色嚴(yán)肅的找我爸借貨車鑰匙。

  然后開走,兩人帶著個朋友出去了。

  他去溜冰場跟老板打架,三個人打幾十個人。

  把老板從辦公室拖出來打。

  對面幾十個人,在他跟阿炳吼的撲你母聲下,沒一個夠他們打。

  后來,等阿輝阿炳干不下去了,走了后。

  我遇到隔壁電子廠的一人。

  他知道我是廢品東的兒子。

  問我阿輝去哪里發(fā)達(dá)了。

  一陣溝通下,我才知道這兩人脾氣最爆的不是阿炳,是阿輝。

  “阿炳就是個pussy,阿輝才牛逼啊,這個黃毛,他對幾十個人都敢用你們家鄉(xiāng)話罵,那天要不是我兄弟拉著,他真的要把溜冰場那個老板的腿打斷?!?p>  這人嚼著檳榔拍阿輝馬屁。

  他告訴我,他認(rèn)識阿輝很早,比我們還早。

  說阿輝是因為在菜市場,把一個本地人打到吐血住醫(yī)院。

  他怕出事,就躲到我們家避風(fēng)頭。

  因為確實,在南方這里,我們家鄉(xiāng)那邊團結(jié)是出了名的。

  我爸也知道這事,也明白他們跑來干嘛,但閉口不提。

  阿輝知道我爸收留他們,知感恩。

  所以他每年都會帶點禮品,來看望我們家。

  后來他剪平頭了,我媽說。

  只是我那時,他來的時候我都沒在。

  我們家經(jīng)常搬,他經(jīng)常提著禮品到一片廢墟,不知道我們又去了哪里。

  后面后面,很久他不知道地方,這次終于聯(lián)系上,他說要來看望叔叔嬸嬸。

  那天我剛睡醒,已經(jīng)是下午。

  偏僻的廢品站中,拿椅子坐在野地里。

  等一架轎車下來,三個胖子出現(xiàn)。

  我好奇張望里面還有沒有人。

  我媽對一個胖子指著我說:

  輝,你猜猜這是誰。

  他驚嘆看著我身高念出我名字。

  我看著如今像快手老哥的他。

  兩個人相視大笑。

  小屁孩長大,黃毛變大叔了。

  。

  我小時候經(jīng)常在一家理發(fā)店剪頭。

  我爸騎著摩托車載三小孩來剪。

  店面叫漂亮寶貝,加上招牌顏色和燈條很容易讓男人浮想聯(lián)翩。

  老板是個瘦弱,發(fā)型一天一個樣的胡須男子。

  滿嘴跑火車,本來就個不高又特別瘦。

  又是理發(fā)行業(yè),在南方極具帶有粉色幻想。

  一臉精明老鼠眼,阿諛奉承的樣子。

  按我爸說,看這人逼樣就知道肯定不是干正經(jīng)活,也不是正經(jīng)人。

  但他總拍我爸馬屁,我爸就常來。

  但后面煩了,加上搬家就不常來了。

  后面他有個故事,全村都知道的故事。

  他四歲兒子晚上在路邊給車撞死了。

  肇事的人酒駕,人口密集的路邊也不減速,橫沖直撞。

  剛好他兒子在路邊。

  賠了很多錢。

  有人說是賠了一百多萬。

  有人說是三百多萬。

  各種數(shù)目。

  很多人酒后消遣,都睜大眼睛在認(rèn)真討論著數(shù)目是多少。

  但沒人敢在他面前說這事,只會在背后討論到底多少錢。

  好像他發(fā)財了。

  。

  10月8號,實習(xí)前一天。

  我準(zhǔn)備幫我媽辦卡時候想剪頭發(fā)。

  路過了一家熟悉的招牌。

  許久沒打理,燈條不發(fā)光的店面寫著漂亮寶貝

  “嗨,老板在么?”

  我對里面一個婦女問。

  “在這?!?p>  婦女指著深處自己的丈夫,旁邊理發(fā)椅上躺著個六七歲的小孩在呼呼大睡。

  我看見那個干瘦的人,發(fā)型變成寸頭。

  樣子依舊沒變,但看的出老了。

  “您應(yīng)該不知道我是誰了?!?p>  我對他笑了下。

  他愣了愣。

  “你是。。老大!”

  他驚呼道,我哈哈大笑沒想到他還記得我。

  以前我爸帶我們來剪頭。

  他會拍著我閃亮腦袋說:

  “老大剪完了,換老二上來剪?!?p>  然后我爸吼道:

  “什么老二?!我等下剪了你老二!”

  他笑嘻嘻的接葷梗。

  “誒喲,你剪了我怕我媳婦生氣啊,她還想再要一個的。”

  后面他確實再要了一個。

  “怎么可能忘記你嘛,都這么大了?!?p>  他叫我坐下。

  “你想剪個什么?!?p>  “修一下就好,別跟小時候一樣剪光頭就行?!?p>  他笑了下,以前三兄弟每個月一來,再出去就是三個光頭。

  他給我剪頭沒再像以前一樣滿嘴跑火車。

  沉默寂靜。

  像旁邊的裝修和物品一樣,滿是灰塵。

  “您沒什么變?!?p>  我開口說。

  “哪里會沒怎么變,我比你爸小三歲,都是老頭子了?!?p>  他說。

  “我認(rèn)識您幾年了?!?p>  我好奇問。

  “店是零三年開的,你爸爸那時估計是零七零八年帶你們來。”

  他想了想

  “十二年了都。”

  我算了算。

  “認(rèn)識您十二年,還不知道您貴姓。”

  我洗完頭正拿毛巾擦著好奇問。

  “哦,我姓黃?!?p>  “好的,黃叔。”

  我笑著對他說。

  印象里滿是油嘴滑舌的這個男子。

  他對我點了點頭笑著。

  吹完頭,我正準(zhǔn)備付錢離開。

  “誒,我們有款洗發(fā)露比較適合你的頭發(fā),它能保濕去油潤發(fā)。”

  他尷尬拉住我,拿瓶粉色的洗發(fā)露對我說。

  “叔,你現(xiàn)在還做這個了么?”

  我笑道,他也尷尬笑著沒回答。

  “行,那拿一瓶?!?p>  我答應(yīng)道。

  “好好好,放心我不會騙你,這個洗發(fā)露真的特別適合你?!?p>  當(dāng)看我答應(yīng),他又能繼續(xù)開口暢聊這東西的好處。

  “拜了黃叔?!?p>  我對他說。

  “好好好,誒呀,這么久沒見,都變成一個小帥哥了?!?p>  他雙手相握在胯前,規(guī)矩的站在門口對我說到。

  “我走了?!?p>  我笑了下,騎上電動車離開。

  “好好,慢走慢走。”

  黃叔連忙說。

  他逢人就恭維的樣子,到老了也改變不掉了。

  這是他工作,哪怕這不是真實的他,還是他自己也厭煩,但肯定的是。

  他習(xí)慣這樣了。

  。

  10月9號

  凌晨三點,我收拾東西后,坐上預(yù)約的司機去了火車站。

  在轉(zhuǎn)站等檢票時候,我正玩手機。

  一個人走來我面前。

  戴著滿是泥物的口罩,指了指胸卡上的二維碼和翻面的紅色證書。

  我沒細(xì)看,以為又是裝聾啞人的騙子。

  對他擺擺手。

  等他離開,走去后面一排。

  我看見他歪著腦袋,走路一扭一扭,看上去不像個正常人。

  對他揮了揮手。

  “你爸媽呢?”

  我問。

  “死了?!?p>  他聽到這問題,低下頭表示難過的搖搖頭。

  “能讓我看看么?”

  我指了指他的胸卡,他點點頭。

  開個塑料殼,他的手像爪子一樣掏了半天才打開。

  我看了看殘疾證,很干凈,和他穿在身上特別臟的童裝不一樣。

  寫著他名字和戶籍地,一級傷殘。

  確定是真的后,我發(fā)了十塊錢給他。

  “加油?!?p>  我拍了下他肩膀。

  “你能給我買張火車票么,我想回家?!?p>  他張著嘴里凹凸不平又外露的黑牙說話。

  我哼笑著對他說:

  “不行?!?p>  “不貴的,就一百三。”

  他歪著腦袋說到。

  “那可樂可以給我喝嗎?”

  見我沒反應(yīng),他指了指我剛喝了一口的可樂。

  “這個倒行,您拿好?!?p>  我遞給他。

  等這人消失,我腦子里思考的是他怎么進來火車站的。

  過一會,他走來坐在我旁邊。

  “你是哪里人?”

  “就這的,準(zhǔn)備去讀書。”

  “你怎么到這的?”

  我看著他問,看見他一臉胡須和兩鼻孔露出的粗毛。

  他支支吾吾說了些話,聽起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話。

  “多大?”

  他伸出手指,跟著說。

  “29?!?p>  “我自己來的,找工作,廠也不要?!?p>  他跟著回答剛剛我問的事,笑著說。

  “家里人不在這里么?”

  我再次問。

  “爸媽在老家?!?p>  他回答

  “現(xiàn)在想回家?”

  他點點頭。

  “你可以給我拍下你的殘疾證么,我可以幫你聯(lián)系當(dāng)?shù)刂驹刚邊f(xié)會和警察局,他們可以幫你回家。”

  我對他說,等著看他反應(yīng)。

  他果然緊張的不行,害怕的搖搖頭

  “所以你不想回去?”

  他點點頭。

  一陣沉默中。

  他突然說。

  “我沒有伙伴啊..”

  他嘆氣道。

  “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回家?!?p>  我對他說。

  剛好我的車開始檢票了。

  我提起行李。

  “拜拜?!?p>  他對我揮手笑道。

  “嗯,拜拜。”

  我背起包,對他伸出手笑著回應(yīng)。

  他握住,我拍了拍他肩膀。

  “你可以再轉(zhuǎn)十塊錢給我么?”

  他再次問。

  “我剛已經(jīng)轉(zhuǎn)給你了啊?!?p>  我笑著對他說。

  這人殘疾,

  但不是傻子。

  。

  這十七天我騎著電動車,路過小學(xué),路過公園,路過從小生活的街頭巷尾。

  在廢品站里。

  我抬頭看見綠林上的藍(lán)天,淡粉的云霞。

  半塊的月亮藏匿其中。

  好多蜻蜓在空中盤旋,兩只公鴨在路邊交娩

  我聽著林子祥的敢愛敢做,抽著煙

  去見我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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