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媽媽的生日宴如期舉行,媽媽和親戚們都吃得很滿意。騰鋒對價格不敢實說,怕媽媽聽了睡不著覺,只說一千出頭,媽媽都覺得太鋪張了沒必要。
第二天滕鋒給朝露發(fā)了微信,說菜安排得特別好,家人吃得很滿意,想請朝露吃個飯表示感謝。朝露回信說這就是她該做的工作,不需要感謝。滕鋒很堅持,說這頓飯一定要請,還要向朝露請教配菜的門道,以后請客也知道怎么安排。
朝露說我周四休息,那就約在周四晚上吧,吃少城小廚。
少城小廚是一家走大眾路線,物美價廉的新派餐廳。滕鋒不禁暗想,朝露做客戶管理工作,閱人無數(shù),眼睛實在是毒。雖然自己短期內在昂貴的晝軒吃了兩頓,朝露還是能看出他口袋里到底有幾個銅板。少城小廚這樣的地方跟他最配,吃起來心情放松沒壓力。另一方面,朝露定這地方真是善解人意,再來一頓貴的,滕鋒接下來幾個月就只能靠方便面熬過去了。
周四滕鋒準時趕到少城小廚,等了兩三分鐘朝露就到了。今天她沒穿工裝,長發(fā)披散著,似卷非卷的油亮蓬松。她穿一件綠白格子的中袖棉麻襯衫,顏色很清涼,襯衫下擺打了個結,配一條淺藍色的須邊牛仔短褲。腳上穿著淺藍色的平底船鞋,跟褲子顏色很搭。脖子上戴一條細巧的銀色鎖骨鏈,吊墜是小小的一只銀色鴿子,清爽隨意似鄰家女孩??墒窃俸唵蔚姆棧舱诓蛔〕冻霰姷拿烂?,滕鋒注意到鄰桌的人都忍不住朝她看。
點好菜兩人開始閑聊,滕鋒問:“朝露是你的真名嗎?”
“是我工作時用的化名。我真名叫冷眉?!?p> “哦,梅花的梅嗎?”
“眉毛的眉。”
“這個名字太適合你了,你的眉毛長得很特別?!?p> “哈哈,你真會說話,就直說我眉毛長得像男人唄,我承受得住?!?p> “眉毛哪分男人女人,放臉上好看、協(xié)調就行?!?p> 冷眉俏皮的皺了皺鼻子聳聳肩,端起水來喝。通常情況下,滕鋒對成年人做鬼臉無法忍受,覺得是裝嫩和弱智的表現(xiàn)。但是冷眉皺鼻子做鬼臉竟如此渾然天成毫無違和感。滕鋒想,原來有句話很對,關鍵還是看臉。
吃好飯滕鋒說送送冷眉,冷眉說還約了人聊點事無需送,滕鋒當然也不好強求,一個人先走了。
接下來滕鋒又約了冷眉幾次,冷眉都很爽快的答應了。兩人漸漸混得熟了,滕鋒幾次提出要送冷眉回家,都被冷眉拒絕了。滕鋒有些好奇的問冷眉是獨居還是跟家人住一起,冷眉答非所問的說:“我不是本地人,在沱州是租房住。”對于她住在哪里,家里有些什么人,似乎很不愿意多說,都是匆匆轉移話題。滕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交淺言深了,關系沒到那一步問得太冒失。但直覺又告訴他,冷眉轉移話題時的表情總有點慌張,不像不愿說,倒像是在怕什么。
夏天的雷雨說來就來,這天滕鋒在外面調查取證,結束時已是晚上十點,正準備離開,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滕鋒一想,冷眉這時候也差不多該下班了,這樣的雨天打不到車,自己開了車,過去接她很方便,也沒打招呼,直接就開車過去了。
滕鋒猜得果然不錯,冷眉還在店里沒離開。滕鋒從停車場撐著傘跑到店里,身上被澆得濕透。
冷眉看滕鋒來了有些吃驚,滕鋒說我在附近辦事看雨下太大猜你被困在店里了,就過來接你。冷眉答了個“哦”,就不再說話。滕鋒說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走吧。冷眉說:“雨太大開車視線不清楚,不安全,還是等雨小點再說吧?!?p> 這時從大門口的雨幕中沖進來一個人,沒有撐傘,渾身都在淌水。這人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臉上露出陽光燦爛的笑容,對冷眉說道:“姐,我來接你回家?!?p> 這個管冷眉叫“姐”的年輕人,身材高大強壯,長相帥氣。深邃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留著淺淺的絡腮胡茬,臉龐立體得像古希臘雕塑一樣有型。
小伙子的目光移向滕鋒,友好的保持著燦爛的笑容說道:“你好,我是朝露的弟弟。你是我姐的同事?”
滕鋒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么介紹自己和冷眉的關系,他把臉轉向冷眉,想聽聽她怎么說。冷眉的表情稍微有點僵住,對她弟弟說道:“這是滕先生,我的客戶。”
滕鋒實在沒想到,自己對冷眉來說仍然只是個客戶。冷眉已經迅速恢復了自然大方的態(tài)度,向滕鋒說了句:“那我先走了,謝謝你啊?!睆街背艿茏呷?。
弟弟全程對滕鋒保持著禮貌的微笑,陽光親切??粗齻z的背影朝門口走去,直到冷眉撐起傘兩人消失在雨中,滕鋒突然打了個寒戰(zhàn)。這姐弟倆在一起的樣子,讓他突然想起了那張揮之不去的畫像。滕鋒的脊背一陣發(fā)涼,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