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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人

第二十一章

電視人 春光公社 5895 2019-12-28 20:50:23

  小豬佩奇想拖著不去融媒體的計劃沒有成功。

  一進八月,領導就敦促他盡快到新崗位上任。怎么說,融媒體中心副主任和頻道副總監(jiān)是一個級別。臺領導就是怕他不去,希望通過職位的晉升讓他產(chǎn)生動力。小豬佩奇思來想去,終于認識到自己沒有抗拒領導的實力。只得乖乖上樓。

  剛開始,他只是簡單地拿根筆夾個本,每天到位于二十三樓的融媒體中心溜一圈,坐一會兒。后來,領導開始給他布置任務。他溜上去,有時一天就下不來了。

  融媒體中心也不是啥都沒有吸引力。僅是辦公環(huán)境就比十一樓好的不是一星半點。這個新成立的部門現(xiàn)在只有三十多人。三十多人使用整個樓層!那種敞亮勁兒,正常人都能想象的出來。每個人面前都是大大的桌子。那桌面,那叫一個寬闊。坐在它面前,你就像坐在中國的版圖上。視野不由自主地就變大了,境界不知不覺就提升了??紤]一個芝麻粒大的問題,你的思維都能上升到國計民生的高度。哪像十一樓那擁擠的工位,坐在那兒,只能想一些雞毛蒜皮,家長里短的小事兒。這還不止呢,每兩張桌子中間的隔斷上,窗臺上,墻角邊,都擺著花卉和綠植。在這里,你都不好意思疲勞。吸一口富氧的空氣,那愜意勁兒就不說了。渾身的力量緊跟著就來了。

  更讓小豬滿意的是,他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因為他在這里是領導。天啊,這不是跟呂東一個待遇嗎?從制片人一下到總監(jiān)了!辦公室雖然不足十平米,但那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诶锩?,抽個煙,說個悄悄話可方便多了。

  上樓辦公兩周后,小豬佩奇終于下了決心。他要把自己的家當徹底從十一樓搬到二十三樓了。他要徹底離開新聞頻道了。他一直覺得,去融媒體,就是從東部發(fā)達地區(qū)出發(fā),去西部扶貧搞開發(fā)。他煎熬了整整兩周的時間不肯邁出這一步。但對他來講,時間又變成了仙女的手,會撫平一切哀傷和憂愁?,F(xiàn)在,“西部”也開始讓他有了牽掛。心里雖仍有惴惴不安和萬般不舍,但她寄希望于仙女的手,會讓他好起來。

  小豬佩奇搬離新聞頻道的當晚,江平從欄目經(jīng)費里拿出錢來定了三桌飯,為這個老搭檔送行。欄目聚餐,為朱佩琪送行,這事藏不住。江平給每位總監(jiān)都打了招呼,邀請他們參加。呂東和孟成因為當晚有別的應酬來不了。那海因為著涼跑肚也沒有來。只有宮副總監(jiān)賞光給了面子。其實宮仁也不是沖著小豬。他對這位沒有背景,嘴還把不住門的“傻貨”沒什么好感。他是沖著這頓飯來的。單身,沒有孩子,老人也不需要他照顧,晚上吃吃喝喝縱情歡場就成了他最大的樂趣。

  《晚間》欄目聚餐還有個特點,就是人員一下都到不齊。因為聚餐只能晚上,中午不能飲酒,下午還要工作。但是晚上聚餐,主班的制片人、責編和編輯都要盯直播。晚上十點多才能結束。所以,這個欄目幾乎吃不上真正的團圓飯。每次都是分兩撥。不盯直播的制片人和記者們正點開始。留一桌給下了夜班晚來的人。其實第二撥人來的時候,飯店也要下班了。先來的也都已吃好喝好,礙于情面只能干等著。好在盯直播的編輯們以女生為多,她們不抽煙不喝酒,也不會侃大山,來了就低著頭一通吃,吃完和大家一塊走人。只有晚來的那位制片人,端著酒杯再跟大家敬個酒,聊會兒天。這樣,欄目聚餐才算圓滿。

  那天本是江平盯直播,陳家山主動要求替他,讓他先去。江平欣然接受。

  《晚間》的記者們,聽說小豬佩奇真得要走了,內(nèi)心就有了一種莫名的興奮。但誰也不敢表現(xiàn)出來。開餐之前,李丹和劉媛笑瞇瞇地,互相用眼神挑逗著,好像有什么不能說的秘密。男記者趙小龍看她倆眉來眼去,佯裝納悶地說:“有什么高興的事兒,跟大家分享一下唄。讓我們跟著樂呵樂呵。”

  李丹和劉媛還沒張嘴,另一位女記者燕鑫,故意拿出一副不屑,白著她倆說:“有啥不好意思嘛,說唄。不就是劉媛她奶奶家的母豬下了十個小豬崽,以后再也不為吃不著笨豬肉發(fā)愁了嘛!”

  劉媛瞪大了眼,驚訝地盯著燕鑫。紅著臉說:“快別說了,本以為到嘴的笨豬肉,又讓它跑了。我奶奶說,笨豬肉太貴,養(yǎng)大了只能賣了換錢。笨豬肉吃不上了,只能看笨豬跑了?!?p>  李丹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然后拿腔作勢地喊:“天啊,合著‘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是從你這兒來的?。」??!?。

  燕鑫強忍著笑,矯揉造作地說:“我長這么大也沒見過笨豬跑,哪天得去你奶奶家看看?!?p>  趙小龍被三位女士“編故事”的能力也逗樂了。然后也云里霧里地問:“哎,吃了笨豬肉,人會不會也變笨?。俊?p>  “不會變笨,會變狂?!睌z像孫波冷不丁來了一句。

  “哈哈哈?!贝蠹乙粔K笑出了聲。

  “你們那桌安靜一下?!迸赃呉蛔赖慕秸玖似饋?,像講段子一樣說起了開場詞:“今天咱們給小豬送個行。這頭豬終于跑了!”

  話音剛落,燕鑫這桌的人“哈哈”笑了起來。燕鑫高興得用手拍著桌子,眼里笑出了淚。

  江平和宮仁這桌,被笑得莫名其妙。不過看著他們開心,大家也很快被感染,也跟著莫名其妙地樂。

  “吼吼,你們看我終于走了,高興成這樣啦!沒良心的?!毙∝i佩奇一臉心酸。

  這邊的記者們一下斂住,不言聲了。大家都拿起手機開始擺弄。

  燕鑫在微信記者群里發(fā)了一句:南霸天還沒出村,大家小心!

  下面出現(xiàn)了一串“偷笑”的表情。

  “喊‘小豬’我這是親切。你們別想歪咾。小豬是《晚間》的老人,都是從當年的評論部一塊過來的?,F(xiàn)在評論部的老同志走得沒幾個了。就剩家山我們幾個老家伙在這兒堅守。呀,扯得有點遠了。往回說。當然,我們得恭喜小豬。因為朱制片現(xiàn)在變成朱總了,產(chǎn)房傳喜訊,升了。”江平東扯西扯,說完這句就要端杯恭喜小豬。低頭又看見了正襟危坐的宮仁,急忙放下了杯子,說:“下面請宮總給我們講話。大家歡迎?!?p>  宮仁倔強地站起來,饒有氣勢地說:“主管副總監(jiān)沒有來,我覺得有點不像話。我這個非主管副總監(jiān)勉為其難講兩句。當然,明年又該我主管《晚間》了。《晚間》的兄弟們這么努力,現(xiàn)在收視率逆勢上漲,但是誰說過一句好話!從牛小斌時代,《晚間》就是夾著尾巴做人。憑什么?我為大家抱不平!”

  幾句話,說得記者們眼睛有點酸澀。

  江平擺出了一臉受氣包的樣子。

  小豬佩奇兩眼炯炯,像是剛挨了揍,但還掛著一臉的不服氣。

  “我覺得《晚間》的兄弟們,現(xiàn)在可以揚眉吐氣了??梢詸M著走路了。明年我主管之后,一定要給大家爭取更多的榮譽!”宮仁信誓旦旦。

  記者們鼓起了掌。

  趙小龍激動著,喃喃地說:“謝謝宮總!”

  宮仁舉起雙手往下壓了壓,掌聲停止。他接著說:“當然,今天這個飯的主題是送小豬。不多說了,恭喜吧?!闭f完,端起了酒杯。

  大家嘩啦一下站起來,喝酒的都端杯一飲而盡。

  落座后,江平喊了一句“開吃吧”??曜樱鬃右幌戮蛽]舞起來。

  小豬佩奇是今天的主角。宮仁講了這么一通喪氣話,讓他有點不太高興。但又找不到發(fā)泄的理由。記者們開始輪番向他敬酒,表示祝賀。幾杯酒下肚,他的嘴就失去了控制。先是沖著來敬酒的孫波說:“你們剛在笑什么呢?別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們記者自己還有一個群。每天都有人在里面發(fā)泄不滿,說別人壞話?!?p>  孫波被說懵了,紅著臉吞吞吐吐地說:“群是有一個,說別人壞話倒沒有?!?p>  “誰讓你們建的群?誰是群主?”小豬咄咄逼人。

  孫波越發(fā)緊張。后來一想,這頓飯吃完他就不在新聞頻道了,還怕他干啥。于是提了提氣,說:“這不是上行下效嘛!欄目不是有倆群嘛,一個有總監(jiān)的,一個沒總監(jiān)的。我們?yōu)榱苏f話方便,也跟著學唄?!?p>  “好的不學,這個學得倒快!”小豬佩奇一臉的不快,官威十足。

  牛小斌在的時候,總監(jiān)和主管副總監(jiān)都加入了每個欄目的微信群。因為經(jīng)常挨領導訓,《晚間》團隊從上到下都畏懼總監(jiān)的威嚴。為了說話方便,朱佩琪在“晚間”官方群外又建了一個最高領導只有制片人的欄目微信群。起了個名叫“晚間二群”。后來,陳家山把名字改成了“不想長大”。記者們也忌憚朱佩琪的淫威,于是效仿著又建了一個沒有制片人的記者群。取名“群龍無首”。這樣一來,《晚間》欄目就有三個微信群:晚間、不想長大、群龍無首。最安靜的是“晚間”群,最熱鬧的是“群龍無首”群。這里簡直成了自由言論的天堂。欄目或者頻道里的一些大事小情,小道消息,八卦新聞都能在這里得到及時發(fā)布。

  孫波沒有接小豬的話茬,一臉不爽地端著酒杯走了。很快,他就在“群龍無首”里發(fā)了一條感慨:狗改不了吃屎,驢改不了拉磨。

  下面有人紛紛跟著點贊。

  記者萬鵬對小豬榮升融媒體中心副主任非常羨慕。端起酒杯,一臉崇拜地說:“朱哥,祝賀??!終于升了!以后頻道待不下去了,還得上去找你,給口飯吃?!?p>  小豬佩奇“嗐”了一聲,臉上不無得意地說:“我還不知道能不能端住這碗飯呢。我這是去西部搞開發(fā),搞不成我還會回來的?!?p>  “回來就是副總監(jiān)了。你這也算是曲線救國??!”

  “哈哈?!毙∝i沒想到萬鵬會想到這個角度,愈加得意。干了酒,忽然一轉(zhuǎn)身沖著宮仁和江平,神秘兮兮地說:“你們知道了吧,葉臺要扶正了!”

  “什么什么?扶正?當臺長?。俊?p>  “不是,總編輯。原來不是副總編輯嘛。”

  “哦,以后就是業(yè)務一把手了?!?p>  “你怎么知道的?”

  “我那天去他辦公室,正好有人跟他匯報說組織部要來人宣布呢?!?p>  宮仁和江平一下變得非常安靜。

  那表情,似乎有些失落,更像是在回憶什么往事。突然,宮仁端起酒杯說:“誰愛他娘的升官升去。老子每天有酒喝,有女人睡,足矣!來,干了!”

  “不求升官發(fā)財,但求自由自在!干了!”小豬佩奇跟著起哄架秧子。

  另一桌的記者們都扭過頭看這邊,好像這桌出了兩個大流氓。

  “哎,不對啊。葉臺一手把你提拔起來了。現(xiàn)在人家扶正了,你不得送點大禮,去賀一賀???”宮仁高聲挑逗著小豬。

  “大哥,我現(xiàn)在沒房沒媳婦,剛解決自己的溫飽,哪里有閑錢跑官要官去呀!”小豬好像受了羞辱,氣得面目猙獰。接著憤憤地說:“即使有錢,我也干不了這事。窮死餓死,我也不去給領導舔腚!茅坑的石頭說的就是我!”

  一番話,說得雅間里有了片刻的安靜。

  趙小龍端起酒杯,走到這一桌來敬酒。他先敬了宮仁,然后又倒了一杯,一臉認真地看著朱佩琪說:“朱老師,你剛才這番話讓我非常仰慕。太硬核了。我們兄弟姐妹們需要你,你別走了。你就是我們的精神支柱!”

  “真的?。俊毙∝i扭臉看向另一桌。

  燕鑫沖著他喊:“趙小龍你這是干什么呀!人家朱老師剛剛升官上任,你就去拖后腿,這合適嗎?朱老師,你別聽他瞎咧咧。我們幾位堅決擁護你,向著融媒體中心的康莊大道跑步前進!”

  “哈哈哈?!?p>  “不是不是,其實我想表達什么呢,我一到《晚間》就是朱老師帶著我,手把手教我怎么拍片。雖然在這個過程中,他虐我千百遍,但我待他依然如初戀。哈哈。這不,咱們現(xiàn)在做‘七下八上看防汛’呢嘛,明天是我和孫波去井潢,北江最西邊那個山區(qū)縣。明天是這個系列的最后一期了,我就想著讓朱老師帶著我,給我做最后一次指導呢。給我講講這種體驗式報道的技巧和門道在哪兒?”

  朱佩琪看著趙小龍,覺得又不像開玩笑,也不好說難聽的。只是問:“這個系列,不是家山一直跟著下去嘛。明天他不去嗎?”

  “去去去。我不是覺得您講得更生動更深刻嗎?”趙小龍終于笑了。

  “一邊涼快去!我的好多本事都是跟家山學的,你就乖乖地跟著陳老師學吧?!?p>  “哎,得了!”小龍說完,干了杯中酒,轉(zhuǎn)身回去了。

  江平?jīng)_著趙小龍喊:“明天預報是中到大雨,小龍你們可得小心!”

  “好嘞,江老師?!?p>  這時,雅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陳家山帶著下夜班的編輯們趕過來了。大家紛紛起身。女編輯們像餓急眼了的小貓,坐到預留的一桌,打開飲料,悶頭就吃開了。陳家山被讓到第一桌。有給拿餐盤的,有給拿筷子的。宮仁嘴里也連連說著“辛苦辛苦”,讓他趕緊吃兩口,然后喝入場酒。

  “你們那倆妹妹呢?欄目聚餐,主持人不參加???”沒見到想見的人,宮仁有點不舒服。

  江平趕緊解釋道:“不是不是。柴美華孩子小,晚上必須回去喂奶。張又春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事,下了直播就回去了。黃秋憶肯定是不來,這陣兒連主播班也不怎么上了。就等著退休呢?!?p>  宮仁一臉失落。從煙盒里拽出一根,開始抽悶煙。

  小豬拿起酒瓶給家山滿滿斟了一口杯。家山看著這足有二兩的大杯子,開玩笑道:“我都‘心苦’了,就被讓我再‘肝苦’了,行不行?”

  小豬聽完,也不說話。拿過來一個一模一樣的杯子,倒?jié)M。看了看家山,端起來,跟家山的杯子碰了一下,開始“咣咣咣”地喝。家山忙站起來去搶杯子,嘴里喊著“干嘛干嘛”。晚了,小豬已經(jīng)干了!

  宮仁和江平連連叫好。

  家山一臉愁容地說:“我可沒有你這魄力!本人年事已高,不勝杯杓?。 比缓?,又話鋒一轉(zhuǎn),盯著小豬問:“看你這架勢,好像咱倆有恩怨啊,有事說事唄,非得酒上見?。俊?p>  小豬仍然不語。一會兒,輕著聲又很有力量地說:“沒恩怨,愛喝不喝?!?p>  家山有點不好意思了,端起杯,也像喝白開水一樣,咣咣喝干。

  又有人叫好。

  家山頓時覺得從嗓子到胃火辣辣地痛。有一股熱流順著食道往上撞,直沖到嘴里。眼睛被嗆出了淚。家山一使勁兒,又把它咽了回去。

  陳家山?jīng)]來之前,小豬已經(jīng)喝了有半斤。這一杯下去,他也開始有了醉意。他之所以看見陳家山如此激動,因為即將離開這個團隊了,他才覺得自己做過的好些事有些滑稽可笑。才覺得陳家山在管理上比他和江平都技高一籌。但這話不能說出來。他們?nèi)齻€,都是評論部的人。因為自己更有棱角更善于雄辯,被牛小斌賞識,提前一年走上了制片人的崗位。他自己也知道,那一年里,他和江平把欄目搞得一團糟。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毛病,但他改不了。改了,他也就不是朱佩琪了?!锻黹g》的班底是當年的評論部。評論部曾經(jīng)是北江電視臺業(yè)務最牛逼的部門。到了他們這一代,卻只能在新聞頻道夾著尾巴做人。正是陳家山加入制片人隊列后,這種狀態(tài)才被扭轉(zhuǎn)。沒走的時候,他和江平,誰都不想承認陳家山比自己行。都認為自己是最有才華的人,自己才是這個欄目最有用的人。即使現(xiàn)在的江平,應該還是這種心理。這就叫“心服口不服”。生存的哲學,永遠是利己主義。

  但是今天,小豬想用一杯酒表達一下自己的妥協(xié)。

  小豬看著家山喝完,激動連帶著醉意,腦袋就不聽使喚地晃起來。他把手使勁兒往桌上一拍,盯著宮仁,大聲說:“想當年,我們評論部在業(yè)務上是北江臺的第一把交椅。后來,我們的老主任一退休,你們新聞部得了勢,就把我們踩在了腳下。這些年,我們?nèi)虤馔搪?。真他媽不容易啊!?p>  江平?jīng)_著小豬喊:“小豬,喝多啦。少說兩句吧?!?p>  宮仁忍著氣,端起酒杯在桌上使勁兒墩了一下,沖著小豬一舉,干了。

  “哈哈。”小豬看著宮仁像是道歉的舉動,有些得意。愈發(fā)來了傾訴的欲望。他抬起了手,指著宮仁說:“宮哥,你給兄弟說個實話,你們幾個副總監(jiān),誰真正把《晚間》當過自己人?即使你主管的時候,你有沒有真正為這個欄目的兄弟多想過一點點?”

  小豬佩奇迷離著眼睛,他的大腦已經(jīng)控制不住嘴。

  宮仁怒眼圓睜,一臉鐵青地瞪著他。

  陳家山急忙站起來,摟過小豬的脖子做了個“捂嘴”的動作。小豬使勁兒一推,把家山推倒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小豬佩奇近乎咆哮地喊道:“你就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嘴上說著要為我們怎么怎么做主,心里卻在笑著罵:這群傻逼!受排擠活該!關我蛋事!”

  “朱佩琪,我操你媽!”宮仁氣得五臟六腑快炸了。他噌地一下站起來,哆嗦著雙手,握住餐桌的邊沿使勁兒一抬,把桌子掀翻在地。

  杯盤碗碟,雞鴨魚肉,散落一地。

  沒喝完的半瓶酒,躺在地上,汩汩地往外流著讓人喪失理性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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