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方丈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說道:“我們蚩尤門退往十萬大山已經近百年了,想不到陸上差依然知道我們的名字,草民昭明均受寵若驚?!?p> 陸靈運心中一驚,不理昭明均話音里“上差”“草民”的濃濃諷刺,沉聲說道:“昭姓,你是蚩尤門八十一護法家族的?你認識我?”
昭明均自嘲的笑道:“八十一護法?那是全盛時期的老黃歷了,天下這人,有幾個人愿拋下中原花花世界,就憑著理想信念去十萬大山那樣的荒蠻之地呢?”
“至于你嘛,除了陸靈運,豫章城里哪來這么年輕的一等錦衣衛(wèi)呢?”
陸靈運道:“看來你們對豫章城里情形打探的很清楚,所圖不小啊。”
昭明均笑道:“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這不是圣人的教誨嘛?像你這么說,天下所有的讀書人修真者都圖謀不小了。”
言罷,昭明均不待陸靈運回答,緩緩站了起了?!澳侨齻€捕快已經乘著我們說話逃出去了,陸上差,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以出手吧?”
陸靈運感受到昭明均身上強大的靈壓,心中一驚,“這強大的靈壓,怎么可能?莫非他是神通境修士。不可能,蚩尤門除了護法,不可能有神通境以上的修士,不然他們早就反攻中原了,豈會一直呆在十萬大山那樣的荒蕪之地?!?p> 多想無益!若是讓這股驚訝轉化成畏懼,那自己就徹底完蛋了,陸靈運十分明白其中的道理。
修行者決斗,氣勢一輸便已輸了九成九。
陸靈運手中繡春刀寒光一閃,瞬間寒氣和殺意交織在一起,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好繡春刀”昭明均口中贊嘆,身形卻分毫不變,依然是隨意的一站,仿佛絲毫沒有把陸靈運的殺氣和刀放在眼里。
陸靈運沒有停下動作,他動作幅度不大,刀卻猛地向昭明均的頭上砍下。本來輕盈的繡春刀仿佛在他手中有千鈞的重量,帶起呼呼的風聲。
陸靈運心中早已有了計較,昭明均身份、擅長的仙術都不明朗,張權等人也一直沒有回音,必須盡早脫離戰(zhàn)斗,重整旗鼓。這一刀陸靈運結合身法、刀術,并附加了土系的泰山術,除非是金丹強者,不然絕不可能站著不動硬受他這雷霆一擊。
陸靈運腦海中已經設想了昭明均七種反擊、六種閃避之法,只要對方做出應對,陸靈運有足夠的把握借機與昭明均拉開距離,釋放迷蹤彈,從容撤退。
出乎陸靈運預料,這刀居然結結實實的砍在昭明均的腦袋上,一直向下,居然直直的將昭明均劈成了兩半。剎那間鮮血四濺而出,噴灑而出的血液一碰到空氣便化作了鮮紅的血霧,將整個房間籠罩了起來。
陸靈運的視野完全被遮蔽,他試圖用皮膚去感覺,但除了感受到有若實質的稠密血霧外,什么也感受不到。血霧中傳來大量的各種昆蟲爬行,扇動翅膀的聲音,幾乎也將陸靈運的聽覺完全蒙蔽了。
“守!”陸靈運不敢隨意移動,只得給自己釋放了一個“守身術”,同時刀刃伸向身后,緩緩向后退去,希望能找到身后的墻壁,減少自己四面受敵的風險。
可是陸靈運連續(xù)移動了四五十步,刀尖依然沒有觸碰到任何東西。
“不可能”陸靈運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不對,“這個房間不可能這么大,是空間系仙術?”
不待他細想,血霧中響起了昭明均的聲音,比一開始聽起來低沉沙啞了許多,仿佛是戴著防毒面具在說話。
“陸上差,準備好了嗎?我可要開始進攻了?!?p> 最后一個“了”字話音剛落,濃霧中寒光一閃,一枚銅錢大小的物品向著陸靈運的眉心激射而來。
寒光一閃,陸靈運的繡春刀早已后發(fā)先至,將來物劈成兩半,定睛一看,確是一只通體鮮紅的馬蜂。
不待陸靈運細看,四面八方同時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毒物,一齊向陸靈運全身各處要害攻了上來。
陸靈運的刀依然冷靜,他準確的測算每一只毒物攻上來的時機,完美的規(guī)劃出刀的路線和順序,精確的用刀砍中每一個妄圖攻擊他的毒物。
陸靈運完美的詮釋了什么叫做水潑不進。
可是不管陸靈運的應對多么完美,這都是以消耗靈力作為代價的。
陸靈運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在這血霧中,他的靈力流失的比往常快的多。
“呵呵”昭明均的笑聲再度響起,他用充滿調侃的語氣說道“我原以為你很聰明,沒想到還是個笨蛋呢。居然一個個用刀去劈毒物,你直接用火仙術把自己圍起來,不就好了嗎?”
陸靈運仿佛沒有聽見昭明均的話,依然穩(wěn)定精準的揮舞著自己手上的刀。大約一刻鐘后,陸靈運已經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靈力幾乎已經見底。他手上的刀揮舞的越來越慢,對毒物的進攻軌跡也越來越難以把握。
很快,一只血黃蜂在他的右手手臂上留下了第一道傷痕,接著一只過山風留下了第二道傷痕,接著是第三道,第四道。陸靈運終于再也支持不住了,單膝跪倒在地,勉強用繡春刀支撐住了自己的身體。
昭明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在年輕一輩里,你也算是難得的高手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現(xiàn)在封鎖靈氣,發(fā)誓投入我們蚩尤門下,我便饒你不死?!?p> 陸靈運抬起頭,問道:“你真愿饒我不死?”
昭明笑了起來,那沙啞的笑聲仿佛80年代的恐怖片反派,透出直接的恐怖和廉價的不真實,說道:“當然,事到如今,我還有什么必要騙你嗎?”
陸靈運猛的抬起頭,昭明從他眼睛里看到的不是恐懼、畏懼,而是一種充滿仿佛在發(fā)光的自信,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只聽見陸靈運說道:“但是我拒絕?!?p> 陸靈運突然張開口,猛地一吸,所有的血霧居然就這樣被他吸了進去,不一會兒,仿佛沒有邊界的血霧便全部消失了,只剩昭明均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房間中央。
昭明均臉上掩飾不住驚訝和贊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陸靈運道:“笨辦法,我用刀測量了每一只黃蜂、蛇、蜘蛛,發(fā)現(xiàn)他們居然完全一樣大。”
昭明均苦笑道:“看來我的入夢術使用的并不到家?!?p> 陸靈運搖頭道:“入夢術你使用的完美無缺,我現(xiàn)在也不明白你是什么時候對我釋放的入夢術,這夢境中靈力的模擬、空氣的流動、聲音的復原都完美無缺,除非你是神通境以上,能夠直接攻擊人的靈魂,除此之外你已經做的足夠完美了?!?p> 昭明均苦笑道:“但我卻還是被看穿了?!?p> 陸靈運道:“這不是術法的問題,只是我這個人一向比較小心,農民可以粗心一些,但錦衣衛(wèi)不行?!?p> 昭明均坦然說道:“輸在你手上,我并不冤枉。”接著像吟唱一般,輕輕念到:“我已醒來,萬事皆已遺忘?!?p> 房間還是那個房間,但毒物的尸體,濃重的血腥氣已經消失,陽光再次通過窗戶撒進房內,劉興及其他兩個捕快依然一臉驚愕的站在一旁。
陸靈運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沒有任何傷痕,確實,只是一場夢而已。
他抬頭望向前方,方丈,或者說偽裝成方丈的昭明均已經消失不見了,一個身穿白色書生儒服的青年站在原來的位置上。
不等陸靈運開口,那青年開口說道:“我就是昭明均,這是我的真實形象,你既然已經破夢,我短期內靈氣已散,無法在維持偽裝了。”
雖然從昭明均身上確實完全感受不到靈氣,而且據(jù)陸靈運的了解,入夢術在被破解后施術者確實會靈氣盡散,但陸靈運卻依然不敢大意,他用公門中常用的手語示意劉興等巡捕退后,自己一邊小心戒備,一邊緩緩向昭明均靠去。
直到陸靈運用捆仙繩將昭明均綁緊,并封鎖了他身上全部靈氣,昭明均都沒有任何異動,只是臉上掛著一直掛著微笑。別人看不出來,可陸靈運憑著多年經驗,還是可以從這微笑中看出一絲無奈和勉強。
與張權的聯(lián)系也重新恢復,陸靈運很快通知張權等人來到現(xiàn)場,分派巡捕做了些送傷者(吳天還未死亡)去醫(yī)治,固定現(xiàn)場,詢問證人的收尾工作,陸靈運便即刻與張權押送昭明均前往按察司的天牢。
一切都十分順利,但不知為何,陸靈運總是隱隱感覺,
事情有些過于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