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虎聚山并沒有花費關尚多少氣力，原因很簡單，妖族實在沒有其他選擇。
從前不知道陽雁草重要性的時候，也就這么一年年的過著，如今了解到這種常見的小草居然可以換錢，整天心心念念的就是“怎么換”“去哪換”“可以換多少”這些事，都快讓虎大和猿飛頭上的毛掉光了。
陽雁草就是虎聚山的救命稻草，必須抓住，哪怕要付出一些代價。
何況，關尚還承諾，會跟妖族一起開辟西渾商路，至少在第一次嘗試中，與虎聚山同行。
這是關尚深思熟慮后做出的決定。一來，與虎聚山的信任需要在合作中慢慢鞏固，如果把艱難的環(huán)節(jié)都丟給人家，自己在家里坐等其成，萬一妖族在西渾有什么閃失，雙方剛剛建立的信任感馬上就會斷掉。二來，這樣一條重要的商路，也不能只掌握在妖族手里而自己一無所知，防人之心不可無，防妖之心更不可無。
該冒的險還是要冒的，當然妖族在路上也會把他當成最重要的人員保護。
雙方商定，分頭各自準備，一個半月之后從虎聚山出發(fā)。在此期間，關尚需要回觀雨堂盯著特制鴻毛符研發(fā)完成，履行與孟展眉十五天的約定，以及和丘杞、荀絡討論接應和交貨細節(jié)，而妖族則要訓練提高獾四的能力，篩選參與首次探路的成員，還要盡可能了解西渾地域的情況。
一個半月看似挺長，但考慮到陽首山來回天水的路途，時間是相當緊迫的。
“我們要不要把現(xiàn)有的陽雁草都采收起來？”告別時猿飛問。
關尚想了想：“外圍留一點吧，我怕那藥師沒有收獲，會在陽首山逗留個沒完……”
他的顧慮很有先見之明，蔣仲果然非常固執(zhí)，在一整天都沒有收獲，悻悻回到營地后，堅決拒絕了丘杞下山的建議。
好在第二天，按照關尚暗中給荀絡的指引，一行人終于采集了十數(shù)棵陽雁草，達到了蔣仲的最低要求，整支隊伍都彌漫著一種解脫的氣氛。
蔣仲猶嫌不足，但這次丘杞很堅決，宣稱已在陽首山耽擱太久，擔心誤了廣安閣的事務，才說動蔣仲一步三回頭地跟著大家下山。
雖然方向一致，丘杞和蔣仲在山下自有人接應，不與荀絡等人同行。聽說關尚也要去天水，陸錦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惱怒?！八Σ坏舻墓菲じ嗨帯貛熃悖辉蹅兛禳c走，讓荀師兄跟他一起就好了??？”
池蕭瞥她一眼，“陸師妹如果急于趕路，不如自己先走？”
“……我不急?！?p> 陸錦得不到池蕭的支持，撅著嘴悄悄嘟囔著，“也不知道這小子給師姐下了什么迷魂藥，去了陽首山一趟，總感覺她對這小子又有些不同了……”
“陸師妹你在說什么？”
“啊，沒、沒有……”
再回到天水，關尚還是住進了觀雨堂的觀雨客棧，各自休整一晚后，荀絡一大早就出現(xiàn)在他的房間里。
“我覺得我們應該有一個細致的分工?！避鹘j道，“以前咱們是不知道怎么開始，現(xiàn)在道路有了，如何執(zhí)行你來安排?！?p> 這個問題關尚已經(jīng)想了不少次，當下也不跟荀絡客氣，“如今我們面臨兩個項目，其一是……”
“什么是項目？”荀絡打斷他。
“呃，項目就是一項生意的名目，比如我們就可以把蜜蜂傳訊代稱為項目甲，西渾商路代稱為項目乙，這樣一是方便，二是不易泄密?！?p> “好的，那咱們先說項目甲?！避鹘j對這個稱呼很滿意，雖然房間里只有兩個人，也馬上開始應用起來。
“項目甲分為兩部分，研發(fā)和銷售?！标P尚道，“研發(fā)我已經(jīng)協(xié)調(diào)了妖族和觀雨堂，就由我繼續(xù)跟進，銷售就要看大哥你了，一開始的客戶不重利潤，一定要穩(wěn)妥為先，不會來刺探我們的秘密?！?p> 荀絡沉吟道：“這么說來，其實就慶云閣最合適，但我和池蕭都是慶云閣的人，不知二弟你……”
“我不在意?！标P尚知道荀絡是在提醒他這里面的利益沖突，“其實我也最屬意慶云閣，在秦州地面上，涼王也就對慶云閣有所顧忌，但不知慶云閣高修對涼王的態(tài)度如何？”
“可以算敬而遠之?！避鹘j道，“我們盡量不和涼王發(fā)生矛盾，但涼王對慶云閣同樣不敢太過肆意而為，畢竟我們是秦州唯一能跟他的廣安樓抗衡的門派，而且我們跟京師尋道館的關系不同一般，這在道門不是什么秘密。”
“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考慮拉慶云閣做我們的靠山?！标P尚道。
這是暗示慶云閣可以入股，荀絡當然高興，兩邊運作下來，他一定是最大的受益者。不過他也沒有過于盲目，思索道：“看情況吧，如果能簡單點最好。等研發(fā)成功，我通過父親的關系，拉上幾位長老展示一下，看看他們的反應再做打算?！?p> “好，那你等我消息。”關尚點頭，“我們首先要保證項目乙的使用需求，如果獾四的能力仍有寬裕，再啟動慶云閣這邊。”
“明白，這段時間我回去做做功課，看看本門那幾天路線信息傳遞最繁忙，距離大概多遠，到時做到有的放矢。”
“對了，觀雨堂那邊已經(jīng)談好，成本十文，采購價二十文，一兩銀子可以采購五十張符箓，不過獾四那里，應該怎樣定價，大哥可有什么建議？”關尚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從來沒跟虎聚山談過。
“蜜蜂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計?！避鹘j眨眨眼，與關尚會心一笑，“至于獾四的天賦妖力如何計算，想來也沒什么標準，不如就按單次距離給他一個成本？”
“英雄所見略同?！标P尚來了一句商業(yè)互吹，“以陽首山到河關的單程距離為十文好了，這樣我們的單程成本控制在三十文，要價可以在八十至一百文，不貴吧？”
“雖然稍貴，但關鍵是方便，節(jié)省人手，這里面的賬大家都算的過來。就是……”荀絡撓撓頭，“會不會對虎聚山有點苛刻？”
“給我們自己留出降價的空間，以防萬一?！标P尚道，“這事成敗系于那個獾四一身，如果給的價格太高，難保那妖不生出居功自傲的想法……”
“有道理，不能讓他覺得自己很值錢，不然后面不好辦。”荀絡豎起拇指，“論狡詐還得看你?！?p> “……過獎?！?p> 研發(fā)完成之前，其他的細節(jié)都還無法確定，兩人便過渡到項目乙。
對于關尚安排自己在益州接應，荀絡沒有什么不滿意的，他卻很憂心關尚對妖族的承諾。
“你真的要跟著他們一起翻山嗎？有言道，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萬一有個什么意外……”
“總有人要參與的，而你不能長時間消失于慶云閣視線之外，所以只能我去?！标P尚態(tài)度很堅決，理由也跟荀絡再三解釋，“西渾那邊到底有沒有路，是容易還是困難，我們必須第一時間知曉，才能把握后續(xù)與妖族甚至與蜀王的談判。”
“不可能容易，只有困難和更困難?！避鹘j搖搖頭，但他也同意關尚的意見，這么重大的事項，不能完全指望給合作伙伴，那無異于把自己的未來交給別人決定。“行吧，我好好幫你準備準備，這事也交給我?！?p> “那我就放心了?！标P尚最大的問題就是窮，荀絡給他的準備必然是遠超他自己能力的。
“池師姐呢？讓她做點什么？”荀絡問，“昨天回去之后，她可是對你評價頗高，尤其是你對那個劉什么……三川院的修士說的那一席話，著實精彩，連陸錦聽了都閉嘴了，哈哈。如果說之前她還是出于商業(yè)上的敏感，現(xiàn)在可正經(jīng)是相信你的人品能力可以打拼出一番事業(yè)，所以你有什么難題就放心安排她，不用白不用……”
那番有感而發(fā)居然還有這樣的意外作用，看來以后要多表達才是……關尚不由沾沾自喜，“上次她說要幫你推動在慶云閣內(nèi)部的獨立項目，還要繼續(xù)做，咱們的生意都是刀尖上跳舞，未來要把雞蛋分裝到不同籃子里，才能放心。”
“這兩個比喻很好，我記下來回去講給池師姐?！避鹘j煞有介事地在桌上鋪了一張紙。
“……不至于吧？總之，池師姐當下的要務是在慶云閣里向上攀升，越高越好！通過這次與丘杞的接觸，我愈發(fā)感到高修與我們不在同一個層面，而我們?nèi)齻€當中，唯一有機會成為高修，能帶我們到更高的階層里看看的，唯有池師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