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緒唯唯連聲,讓他的父親安心。
“還有,過幾天有貴客會來,你給我好好招待。別像以前那樣丟人。”裴義直氣頭上來,還呵斥道:“你二十五了,也老大不小了,別老天天扯東扯西的,一個勁倒騰你的幺蛾子?!?p> “是,兒子再也不敢了?!迸峋w被訓的差點跪下了。
他父親出身草莽,卻深諳道理。加之人又嚴苛,待自己兒子也和下屬一樣,天天責罵他們。
裴義直仍不解氣,“你長大成人,也科舉入仕了。老廝混在女人堆里,像個什么樣子。年輕無知不學好,混是個酒囊飯袋。人前要點臉,等見了諸位大臣,你可得仔細著?!?p> 他已臉色蒼白,“是?!?p> 定和那件事脫不了干系!
裴緒可深切記得從前的爛事。他總流連酒樓,不乏沒出息的事。老因為這些被自己父親管教。
獨有一件事,他郁結(jié)心中多年,且一直深恨某些人。
裴父看他還有規(guī)矩,便不說什么了?!懊髟?,我就啟程去見圣上了。安分點,少丟人。到時候爹可不管你?!彼€說:“以后少招惹那些不入流的人。”
裴緒自知他因何說這話,并不免想起以前的糗事。父親走后,他松了口氣,可心里的那口氣,還是出不去。
“真令人生厭!”
約莫四、五年前,還是謝周時,也是個春天,他游洛陽去了。
那時已到了春夏之交,正是花敗落的時候。
他到名揚天下的樂工趙江雪家中做客,趙江雪早就在園子里預備好了一切,只等著他上那兒小住些時日。他家里陳設器物一應俱全,廂房干凈典雅,花園也修葺的頗有情趣。
裴緒在那心情暢快,一連數(shù)日都和趙江雪飲酒、賦詩以行樂。某日與趙江雪談起賞香,江雪說:“世間的香大多所用不當,人將它放在暗處熏走霉味、臭味,不以其味而分高低。依我看,這不是在熏香,是在玷污它。”
“我若沒猜錯,現(xiàn)在屋里焚的是普通薰蟲的香末子。趙兄是把我比作最俗的俗人了?!迸峋w笑著。
他少時便懂香料,后來又特意找過人教他,自然很通這些。
“你倒是說說,我的香有什么不好?”趙江雪笑吟吟地道:“好精明,看來裴弘徽是懂的人。你來說說緣故,若是說不好,讓它白白焚了,你拿多少錢來賠我的香。”
“聞聞你自己滿身的銅臭味,隔這么老遠,我也能聞到。才幾天不見啊,就從樂工變成個唯利是圖的商人,明擺著要我花錢去給你的糊涂賬買單?!迸峋w故作惱怒。
“要是沾了譚道姑的香,你定會心甘情愿地掏腰包吧?!壁w江雪嘲笑道。
裴緒沒聽出來他什么意思,后來回想,才知道他旁敲側(cè)擊,就為了讓他離譚道姑遠點。
“天天拿她取笑我?!?p> 趙江雪和他算莫逆之交,
他于是說原因:“這香無論料多料少,都掩飾不了它本來的瑕疵。制法又是流外粗俗的野法,可謂拿不上臺面的東西。”正巧新雨后,天氣清爽,他家焚的香什么品的,一下就能聞出來。
“不錯、不錯,”趙江雪叫人來,“奉茶?!?p> “這才是待客之道?!迸峋w嘖嘖稱道。
“呵,你近來和譚氏怎么樣?”趙江雪問。
他怎么提起這個,裴緒遲疑,“好端端的,提她干什么?”
裴緒很久沒見譚若昀了,他心中甚是想念。
“最近見到她了嗎?”
隱隱約約地覺得有些不對頭。
“沒有。”
趙江雪猶豫許久,想必掙扎了一番,最終直言:“離那個譚若昀遠點,她可不好惹。聽說她近來常常和官宦在一起?!?p> 后回想起來那時他定是傻了,趙江雪說什么他硬是沒聽進去。
他無奈地嘆氣,直說自己勸不動,就硬把裴緒拉到酒樓。
“你把我?guī)У竭@干什么?”
趙江雪苦笑,“只管坐著?!?p> 他一直盯著街道,裴緒也朝著底下看。
等了快一個時辰,裴緒已經(jīng)發(fā)了無數(shù)的牢騷,“你倒是給個話啊,別老盯著底下?!?p> 趙江雪說:“別急,你會看到的?!?p> 人群來來往往,他倆一對一答,轉(zhuǎn)眼便黃昏了。裴緒已經(jīng)吃了幾樣菜,喝了幾杯酒,倒在一邊去了。
趙江雪忽然叫他看街上,“來了?!?p> 裴緒一見便知道怎么回事了,馬車旁跟著的道姑,是譚若昀的侍女。
“你來就是讓我看這個?”頓時氣得摔了盤子。
趙江雪點頭,“你少跟她糾纏不清?!?p> “就是事實擺在眼前,我也得去問問吧。”
后來就好像醒不來的噩夢,他身上不停寒顫。
因為譚道姑,裴緒經(jīng)了人生恥辱之最,不光臉丟盡了,功名也差點丟了,還險些被幾個老東西給辦了。致使他以后不敢去蹚渾水了,例如此事的,他可再不碰了。
縱然裴緒忌諱這些,卻刻骨銘心。
這種奇恥大辱豈是說忘能忘的,自那以后,但凡有人戳中他的痛處,他都深以為恨。
他定等時機成熟了去將半截入土的老東西收拾干凈!
要想收拾他們,須得任高官,裴緒已打算借韓家的勢力,往上爬了。此次他幫馮家姑娘,做個順水人情,賣了韓家的面子。以后他自然好拿人家當靠山。
馮氏在京的子弟只有戶部尚書馮堅身居要職,家業(yè)不比往昔了。為了保住世家大族的地位,馮堅便想進獻女子入主東宮,為太子妃。今日他去怡園,正是為了馮府千金進東宮之事。
而裴緒之所以被馮堅選中,不僅僅相中他中書舍人的官身,更是因他是東宮的崇文館學士。他乃皇帝親命的崇文館學士,是太子名副其實的親信。
有價值被利用,才有利用別人的可能。
為了攀上大樹,他勢必要下苦功夫。
裴緒拿起他手里的緗帙,笑道:“應是能行?!?p> 他出門去了,凡是大家,冬溫而夏清,晨昏而定省,定要一個不落。裴緒又是次子,不比兄長繁忙,更要天天侍奉父母。
希憲
有點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