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知白說完這段禁忌言論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驚與茫然。
會議室的燈光、陳知白的語調、以及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共同構成了一種奇異的氛圍,如同催眠一般,讓人在昏昏欲睡的同時,開始下意識地思考陳知白話語中的含義。
過了許久,一個學員才反應過來,“團結有什么用呢,我們根本無法......”
他的話根本沒說完,在說出“無法”二字后就閉上了嘴巴。
因為陳知白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這道目光仿佛蘊含了不可思議的魔力,讓這位提問的學員渾身一震,血液里像是突然點燃了火苗一般,蠢蠢欲動起來。
他再也無法說出“不能”兩個字。
情緒同化,陳知白已經(jīng)運用地相當熟練。
他要將名為“勇氣”的偉大情緒,傳播到在場的每個人身上。
“這里工作的教官不過只有十個人,而我們有上百人。”他說著走下臺來,開始以一種充滿蠱惑性的語氣傳播他的思想。他的這些話說出口無比流暢,就如同本能一般,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而這區(qū)區(qū)十人,在過去的日子里,對你們施以嚴酷的體罰、惡毒的言語,以及切身的侮辱?!?p> “這種痛苦分裂了我們,在我們之間形成了隔閡,就在今天上午,”他指了指被當眾打得遍體鱗傷的少年,“我們的這位同胞,依然用一種毫無尊嚴的方式,希冀教官能垂憐與他,以此獲得免責的特權?!?p> “而現(xiàn)在,你們也看到了,他所攀附、討好的教官,是怎么像對待一件垃圾一樣對待他的。”
“在這里,屈服,不會帶來任何改變,反而只會增加施暴者的快感。”
“唯一的途徑,只有反抗二字?!?p> “你們不必去想該如何反抗,因為我會向你們保證一件事。”
“只要我們團結一致,今晚,是的,就在今晚,我們就能徹底離開這里……”
當陳知白從會議室的最前面走到最后面時,他察覺到,自己的能力已經(jīng)到達了使用的極限,但已經(jīng)夠了。
因為只要有一成學員愿意加入反抗,這種極富生命力的思想就會如病毒一般在空氣中瘋狂傳播,生長......
……
總控室和會議室不在同一棟樓,前者位于書院的海拔最高處的辦公樓,和山長辦公室只有一層之隔,這也是章成虎為什么感到如此懼怕的原因。
然而,就在他懷著憤怒與恐懼的心情來到這里,想要揪出陳知白時……結果卻讓他失望了。
“沒有找到是什么意思?”他的臉陰沉如烏云密布。
被問到的教官咽了口唾沫,囁嚅道:“我們找遍了辦公樓,沒有找到那小子。”
“你們,難道,不會……”章成虎說這句話的音量節(jié)節(jié)升高,到最后幾乎是吼了出來,“調監(jiān)控嗎??!”
“是的,山長,我這就去……”
章成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重重地喘息了幾口氣,這時,他忽然又想到什么,沿著樓梯匆匆往辦公室跑去。
他的辦公室裝修得與書院環(huán)境格格不入,奢侈而華麗,他的紅木辦公桌上堆滿了教育類的書籍,顯得很氣派。只是一本都沒讀過就是了。
章成虎推開辦公桌上的文件,打開那個臺式電腦,然后陷入了緊張的等待……
直到幾分鐘后,他才重重松了口氣,癱坐在那張沙發(fā)椅上,“呼……電腦根本不保險,看來下次得用U盤才行?!?p> 他在乎的,根本不是陳知白有沒有看到這些,而是后者有沒有給他刪掉。
為了保險起見,這些視頻文件沒有任何備份,只在這臺電腦里安靜地存放著。
誰能想到,有人會潛入到總控室的機房里,用局域網(wǎng)黑掉他這臺古董機呢?
至于信息的泄露,只要抓住始作俑者,那么就不是什么大問題,因為按照這里的設備和網(wǎng)速來推算,那小子根本就不夠時間上傳視頻文件到網(wǎng)絡上,再給他一個小時都不夠。
另外,關于陳知白會不會逃出這里的問題,章成虎也沒過多地擔憂,因為按照書院兩面環(huán)崖的建造來看,從總控室一路逃到外面,絕無半點可能。
除非他從懸崖上跳下去。
想到這里,章成虎不由平復了心情,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小子,我會親自出手,讓你體驗下,什么是地獄的模樣。”
“如果說這里的教官只是精通體罰這一門技術的話……”
“那么身負【電療師】職業(yè)的我,就是毫無疑問的折磨藝術家,嘿嘿……”
然而,就在章成虎幻想該以何種手段摧殘陳知白“幼小”的心靈時,又一次意外,出現(xiàn)了……
“山長!”一個教官冒失地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
“又出了什么事?”章成虎一皺眉頭,隨即看到教官的表情,心中頓時一緊,沉聲道,“慢慢說,發(fā)生什么了?”
“樓下……他們都到樓下了。”教官直直地盯著章成虎的眼睛,臉色蒼白得可怕。
“什么樓下?那小子到底找到?jīng)]?”一股焦躁感從章成虎的心底生出,心理的不安轉變成了疑惑,“還有,你怎么看起來這么害怕?”
他說完沒等教官回答,挪動肥胖的軀體從沙發(fā)椅上站了起來,轉過身,拉開了,然后看到了……
看到了令他震撼到無言的一幕。
上百個學員舉著火把站在樓下,是的,這些火把由木棍和布條接成,都是很容易就能找到的材料,甚至看上去有些傻,可握在少年們的手里聚在一起,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震撼畫面。
在平日里低賤如畜生的他們,就這樣舉著火把沖進了辦公大樓,看到這一幕,章成虎無力地癱坐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因為他明白,書院里的任何力量都無法阻止他們了。
他們沖進了大樓的內部,來不及逃掉的教官,都被發(fā)泄以兇狠的毆打,少年們驚奇地發(fā)現(xiàn),原來高大兇惡的教官,在集體的力量面前,是如此的脆弱不堪,在初始的試探之后,毆打進一步升級……
在這里,除了陳知白,誰也無法阻止他們發(fā)泄積攢已久的怒火。
而躲在豪華辦公室里的章成虎,甚至能清晰地聽到那些慘叫和求饒。
明明這種聲音該是由這群少年發(fā)出才對......
“山長……我們該怎么辦,要逃到哪里去?”那名教官顫抖著聲音問道,他的身體發(fā)抖得像只鵪鶉。
“混蛋……我怎么知道?!闭鲁苫⑼纯嗟匚嬷~頭,就在這時,大門被砰地踢開,這一刻,他以為是那些學員沖了進來。
走進來的是李奇,他喘了口粗氣朝辦公桌走來,黑色眸子里已經(jīng)失去了往日的銳利,他將雙手重重地按在桌上,盯著章成虎的眼睛道,“我們得逃出去,那些少年,完全瘋了?!?p> “我知道得逃,你讓我想想……”
“不用想了?!币粋€聲音打斷了他們。
陳知白出現(xiàn)在辦公室門口,與三人截然相反的是,他的半邊身子倚著門框,表情異常輕松。
“混蛋,你……”章成虎立馬從地毯上爬了起來。
“你等下!”李奇制止了他,一雙黑色眼眸重新亮了起來,“我想先問幾個問題。”
“問吧?!标愔茁柫寺柤纾瑹o所謂地道。
“任強,是你殺的?”
“沒錯?!?p> 三人齊齊感到震驚,李奇更是一臉不可思議地道:“你用的什么方法?”
“這一點,無可奉告。”
“混蛋……”這次是李奇剛想再說些什么,章成虎拉住了他,“小子,我電腦里的東西,你到底動了沒?”
“沒,我可不懂黑客那一套?!标愔讓嵲拰嵳f。
“你說什么?!”輪到章成虎不可思議了,“那你是怎么……”
“詐你的唄,算了,也沒什么必要跟你解釋清楚?!标愔自俅温柫寺柤?,感知情緒并在話語中設下陷阱,對他來說就如同喝水一樣簡單。
接著,他無視了章成虎爛豬肝一樣的臉色,轉頭看向李奇,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原本我給過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站在良心與道義一邊,或是選擇更為‘理智’的方式?!?p> “看來,這座書院里的慘劇并不能喚醒你這份職業(yè)中應有的正義?!彼男θ堇^而轉變?yōu)樽I諷,“親愛的探員先生,請原諒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因為我實在好奇,這份工作對你而言,究竟有什么意義呢?”
陳知白沒有給探員回答的余地,他一臉肅穆地擺出格斗的姿勢。
“章成虎,你還不打算露出你的職業(yè)嗎?”
“嘿!”此言一出……死氣沉沉的章成虎突然活了過來,“多謝你的提醒。”
“讓我想到,還有另一種方法,結束這場鬧劇?!?p> “只要殺了你,他們就會冷靜下來吧?”
章成虎一邊說著,全身的體表上,忽然冒出一層細密的電光,這一幕將那個本就恐懼到極點的教官的認知徹底打碎,嗚呼一聲昏倒了過去。
而李奇,則是后退幾步,露出了一個凝重的表情,“果然,能力者么……”
“我的職業(yè),是【電療師】!”章成虎大吼一聲,猛地朝陳知白撲了過來。
他的速度完全不像是正常人應有的水準,而體表的那一層電光,更是帶著呼嘯的雷音。
而十米之外的陳知白則是深吸一口氣,猛地握住了拳頭,“哼,借助一百個少年的‘暴怒’,對付你這種三流水準的能力者,若是還不能贏……”
“還!不!如!去!死!”
他怒吼一聲,踏前一步,揮拳而出。這普普通通的一拳在爆發(fā)了數(shù)十倍的速度與力量后,帶動的破空之音竟比章成虎的雷光還要攝人心魄,并急速在后者的瞳孔中放大。
“不好……”
砰——
拳頭輕易粉碎了他體表的雷光,將前后胸膛打了個通透。
少年們的怒火,終于殺死了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