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1 所謂快樂
紅日西落，涅爾科斯城的氣溫驟降。
身負重任的士兵以及衣不蔽體難以抗寒的平民們，都陸續(xù)離開。
石琰準備拉下卷簾門歇業(yè)的時候，副官才披著暮色鬼鬼祟祟摸到便利店。
“你是……？”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副官連忙從兜里掏出兩枚藍晶幣：“我是來買東西的。”
“肥宅快樂水，有嗎？”
石琰頓時展開笑顏：“有有有，你要多少？”
“一罐?！?p> 石琰笑容頓時變淡：“一罐能品出個什么味道，不如直接來一箱！”
副官疑惑：“不是說今天有個什么活動，每個人只能買一樣東西嗎？”
“活動結(jié)束了，你想買多少肥宅快樂水，我這兒都有！”石琰果斷接道。
掂量掂量自己的薪水，副官猶豫了片刻，考慮到將軍想要的東西，應該壞不到哪兒去，這才慢吞吞又掏出兩枚藍晶幣：“那就來兩罐吧?！?p> 任由石琰使出渾身解數(shù)推銷，副官都堅守著自己的底線，最后留下四枚藍晶幣，帶著兩罐肥宅快樂水走了。
「當前任務進度：2/1000」
石琰表示十分頭痛，不知道往哪兒賣剩下那998罐肥宅快樂水。
如果是在之前那個世界，他還能期盼一下剛才那位顧客被快樂水的魅力征服。但在這里，只要想想變得渾圓的特蘭卡將軍，石琰就覺得回頭客是沒指望了。
等等！
飄蕩在空中一臉憨笑的特蘭卡將軍從腦中閃過，石琰終于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么——他忘記提醒顧客，千萬要在室內(nèi)喝了！
應該……不會出什么事吧？
想到特蘭卡將軍逐步打嗝逐步飄落的樣子，石琰心底稍有安慰。
至少是不會被摔死了。
深夜的軍營內(nèi)，處理完軍務的特蘭卡將軍屏退了士兵，最后確認一遍帳中無其他人之后，悄咪咪拿出副官買回來的肥宅快樂水，輕提拉環(huán)。
“噗”的一聲，飽滿的氣泡彌漫出香甜的味道。
特蘭卡將軍忍不住湊近深嗅，又立刻繃緊叫囂著想要放松的面部肌肉，板著臉輕酌一小口。
啊，是快樂！
他忍不住揚起嘴角，即便身體馬上起了反應，微微膨脹且有了漂浮力，腳掌與地面若即若離，這種不受控的狀況本該是他最討厭且本能回避的。
但此刻，他卻沒覺得有哪里不對，甚至想仰頭再喝下一大口快樂水。
純粹的快樂，令人飄飄然的幸福，整個世界都變得鮮亮而美好。白天操練的疲憊，部署軍隊商議要事而勞累的心神，都在這一刻得到了慰藉，仿佛接受了神靈的賜福。
真是奇妙，嗝，的神水??！
嗝，不對不對，絕對不能再牛飲了！
買肥宅快樂水回來，是為了調(diào)查它的本質(zhì)，驗證是否有負面作用，可不是為了來享受的。
所以，為了深入體驗和調(diào)查，在試驗品有限的情況下，必須有意識地延長試驗品消耗速度！
嗝。
感受到身體的重量有恢復的趨勢，特蘭卡將軍又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肥宅快樂水。
臉上笑容泛濫開來。
另一邊副官所住的營帳。
和副官同住的人值夜回來，卻沒看到他。再一瞟床上坨著的被子，喃喃道：“不愧是將軍身邊的人，每分每秒都用在刀刃上?！?p> 言罷，秉著向先進學習的端正態(tài)度，加快速度收拾睡覺。
軍隊里的每一天都需要飽滿的精神才應付得了呢！
“先進”的副官同志，渾圓得像個手打牛肉丸火鍋里的丸子，飄在帳內(nèi)頂部，憨笑著打出一個嗝，淹沒于同事震天的呼嚕聲中。
所謂快樂，不過如此。
可悲可嘆的是，賣給他們快樂水的石琰，卻享受不到這樣的快樂。
又是新的一天，在光環(huán)“渴者的圣堂”加持以及當?shù)鼐用竦目诳谙鄠髦?，雖然沒了大批排隊買東西的士兵，便利店的訪客量依然高居不下。
更有甚者，因為老巴柏“死而復生”的消息傳開，前來討水和求醫(yī)的人，更多了。
石琰那個愁啊，早餐和午飯時間，面對廚師精心烹制的食物，都苦著一張臉。
就連撲騰著新鮮氣泡的肥宅快樂水，都不能讓他快樂起來。
看了他一早上的苦臉，等到午飯時間，艾薇拉終于忍不住，暫且擱下誘人的白面包，問：“老板，你有什么煩心事嗎？”
石琰瞥向她，嘆了口氣。
他哪兒能跟艾薇拉說，自己在愁肥宅快樂水的銷路？
于是吐露出了另一個煩惱：“現(xiàn)在來店里討水的人太多，工作崗位不夠分了，我都不知道該安排他們做什么好?！?p> “就不能無償分水嗎？”
反正現(xiàn)在這樣，跟無償分水也沒什么差別吧。
艾薇拉心想。
石琰拍拍艾薇拉發(fā)質(zhì)柔順的小腦袋，語重心長地教育道：“我是想幫他們沒錯，但一切援助都不能免費提供，否則只會讓受到幫助的人養(yǎng)成‘這是我應得的’這種錯誤觀念?！?p> “以自己的勞動換取報酬，這才是應當傳遞的正確思想?！?p> 艾薇拉似有所悟，又像是有些不解，側(cè)頭道：“可無論是供奉哪位神靈的教會，都會不定期分發(fā)食物給信眾，有的還會下發(fā)圣水或是舉辦義醫(yī)?！?p> “大家都已經(jīng)習慣了，只要足夠虔誠，神靈就會賜下福音，并不需要什么報酬呢?！?p> 石琰一時語塞。
初來乍到的他，暫時還沒能把異世界的社會形態(tài)完全捋清楚。
但這并不妨礙他依照舊有的經(jīng)驗堅持自己的原則。
“不管別人那兒是什么樣，反正在我這里，是不能不勞而獲的?！?p> 艾薇拉若有所思，心中雖然還有疑惑，卻沒再追問。
一頓飽餐過后，石琰打個響指招呼侍從收拾餐具，正要起身下樓，忽然聽艾薇拉開口道。
“如果你只是想給他們找點不是毫無意義的事情做的話，我倒是有個主意?！?p> 或許是因為貴族從小的良好教育，艾薇拉頂著那張稚嫩的臉認真說出這樣的話，一點不像天真小孩的妄言。
石琰停住腳步，不置可否：“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