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尊卑有別，大家名門皆為門規(guī)家法嚴苛為正，方能長久不衰。大家都道宮伯母治家嚴苛，在我看來不過是表面唬人而已，不然的話以你這樣膽大欺上對主母不敬的大逆不道的行為早就被主母亂棍打死才是?！苯Z氣平和，但卻含著厲色。
青姨娘嚇得面色發(fā)白，又欺對方不過是外人，又是年紀小姐，怎可認輸？
“妾身哪里敢對主母不敬？古人都有賢臣敢于對君王直言不諱勸諫，妾身斷不敢跟那些大賢大智的諫臣相提并論，妾身只是仗義執(zhí)言而已，又有何錯？姜小姐到底不是生長在宮家，哪里知道一家一家的事情？如此冒然下定論，不過也是仗勢欺人而已。妾身難以心服口服。”
姜姝輕笑一聲，“你說得極有理兒?！?p> “就是，妾身只會以理服人。”青姨娘面色得意，順勢而上。
“既然你說個理字，那我們也從理字說說方才讓你順口氣兒?！苯抗庖荒?，“既然宮伯母說這里無外人，大家久站也不是，還是各自入座吧。”
眾人也都坐下，坐看姜姝玩什么把戲。
姜姝不理會那些看看好戲之人，笑著道：“按理兒，我不該叨擾各位，不過宮伯伯宮伯母一番好意自然不好辜負。若多有得罪之處，咱們就當閑話家?？珊?？”
宮家二夫人程氏笑著道：“姜小姐說得好，且說些家常，也給咱們評評理兒，論個因果，也讓咱們心服口服才是?！?p> 宮家三夫人許氏見程氏給自己打了眼，立馬心領(lǐng)神會，附和道：“二嫂說得是，大嫂身體不好，諸事多有疏忽，咱們也能體諒難處?？杉壹叶加须y處，若我們不跟長嫂稟明，窮死餓死我們也不怨，倒是敗了宮家的顏面，老祖宗泉下有知，豈不氣死？”
兩妯娌陰陽怪氣說了一番，又讓宮夫人著了一頓好氣。
姜姝讓宮夫人放寬心，諸事有她，這才緩和了臉色。
“兩位夫人因為何事如此不平？”姜姝疑惑地問道。
許氏立馬把克扣他們月例的事情說了一遍。
姜姝問道：“伯母，為何要扣他們月例？”
宮夫人悶聲道：“也不是克扣？只是家中請了一位得道高僧，他說若是從宮府中人頭上供出一點銀錢行善，那三兒的陰德就越多，我想著既是如此，不過是一點銀錢之事不予計較，誰知偏生出這端事兒來?！?p> 許氏冷笑一聲，“既是如此，大嫂也該跟我們商量商量，我們何曾忍心侄兒受苦？想必大嫂并未把我們當自家人。也是大嫂你可是高高在上，跟我們說道幾句已經(jīng)是恩賜了，哪里還需跟我商量？”
青姨娘見宮夫人被發(fā)難，心中更加得意。
“夫人心氣高，凡事自有主張，論起尊卑咱們自然落下。只怪我們命不好，身份卑賤，何來尊重之說？妾身倒是不所謂，可惜的是兩位夫人也是出生官宦人家的千金，怎能落的妾身一樣的地步？”青姨娘又是一副添油加醋。
宮夫人立馬讓人掌嘴。
青姨娘雖嚇得閃躲，卻因那仆婦力大無窮，不得掙脫，只能受了這罪。
“啪啪”的幾個巴掌之后，青姨娘的臉上頓時青漲一片，叫疼不迭。又不敢撒潑，只能忍氣吞聲，含恨不已。
姜姝見青姨娘又添幾分怨氣，心中定然不服。不過先解決這對妯娌再說。
“伯母性子率直，兩位夫人再理解不過。而且難得伯母有兩位通情達理之弟妹，堪讓人艷羨?！?p> 經(jīng)姜姝這樣一夸，兩人眉眼舒展開來，顯于喜色。
姜姝見頗有成效繼續(xù)道：“之前伯母還跟我提及兩位夫人是心眼極好的，幫忙料理家務(wù)，這才讓她安心不少，真真是面軟心慈?？删褪悄切┬膽沿蠝y的最喜歡挑撥是非，讓她難以防范。還說等那日子過了，就該好好感謝兩位。這日常的用度緊了缺了，粗茶淡飯的招待也是高僧得以箴言。若不如此，家中多難，與子孫家業(yè)不利，恐有滅頂之災(zāi)，責無旁貸。如此厲害，伯母焉有不聽的？只怕眾人聽了心慌，所以不予兩位夫人知道罷了。我也是細細旁側(cè)才知曉一二，如今聽你們這樣一說，卻理出個因果來了?！?p> 眾人見了驚詫不已，都不知這其中還有這等緣故。
程氏與許氏相看一眼，若她們在糾纏此事，豈不是她們不識大體？只能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姜姝觀大家臉色，在紅玉耳邊低語一句，見紅玉退下，又道：“我已住下，多有叨擾，心中略有不安，若兩位不嫌棄的話，我?guī)Я诵┬⊥嬉鈨哼€希望你們不要嫌棄。眼下的，我已經(jīng)吩咐丫鬟送到各自院子去了。”
程氏與許氏眼睛頓時一亮，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哪里敢嫌棄?！?p> 各自說了幾句客套話后，才離散。
唯有青姨娘敗興而歸，也憎恨上了姜姝，嘴里痛罵了幾句，只是嘴上吃痛，“哎呦”了幾聲，便拂袖而去。
宮夫人此時心情舒暢，感激道：“今日多謝你了，不然的話，那些人哪里肯就此罷休？看來我還是小覷你了。將來定然是個大才。”
“哪里敢當？伯母不過是一時傷心過度才亂了陣腳。那些人不過是小利小圖而已，算不得什么，伯母若拿氣勢壓她們，還能猖狂多久？就是青姨娘這等人，也不過螻蟻一般?！苯氐?。
宮夫人目光銳利，隨后釋然，語氣輕松，“難得一眼看出。這青姨娘雖然看著糟心，可也做不出什么出格事兒，頂多是跳梁小丑而已。再則，她雖無德，但也替老爺生兒育女，也有幾分苦勞。我如何跟她計較？怕只怕那些表里不一的，最是難纏的?！?p> 姜姝察覺到對方說到這，嘴角一抿，目光陰沉，心下思忖，可見這后宅婦人性情手段也是乖戾可怕。她又何嘗沒經(jīng)歷過？所以才能對程氏許氏泰然處之。
宮夫人見對方臉上有異，怕對方畏懼自己，立馬話題一轉(zhuǎn)，“好在你將來頂立門戶，不受這些俗物打擾也是好的?！?p> 姜姝回道：“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的事情，朝堂宮闈息息相關(guān)，何況家宅？古人常說的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又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恐怕也是這理兒。若不是伯母為這個家費心勞神，宮伯伯哪里能安心辦事？這功勞苦勞論起來，伯母也少占一半了。”
宮夫人被對方一抬，心中歡喜不已，眼角的細紋上多出一絲莫名的神采，嘴上謙遜道：“哪里有你說得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