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南宮瑾郁悶太久,他就聽到“吱呀”一聲,穆思弦房門打開,半夏扶著穆思弦走了出來。
穆思弦的頭發(fā)還沒干,所以半夏只給她簡單地挽了一下,她不施粉黛,整個人身上散發(fā)出一股淡淡的藥香......猶如剛剛出水的清荷一般淡雅靈秀。
南宮瑾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能怔怔地站在那里。
“請問三殿下找我是有什么事呢?”穆思弦被半夏扶著走到南宮瑾面前問道。好似剛剛他們之間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南宮瑾心里微苦:“哦,是這樣的,西南王給穆小姐寫了封信過來,我因為今晚有事,就不來吃飯了。想著今天是穆小姐的生辰,便過來道賀一聲,順便將信送過來?!?p> 南宮瑾心里不平靜,只覺得今晚自己是斷斷不能再過來看到穆思弦的,穆思弦可能真的是眼不見心不煩,但是他是個視力正常的人,所以他臨時決定改變主意,晚上不來吃飯了。
穆思弦聞言道謝道:“有勞殿下親自送來,也謝過殿下為我準備的賀禮。公務繁忙,請殿下自己多注意身體!”
南宮瑾心里暗道:我其實沒有給你準備生辰禮物,真要說起來今日送給她的,怕是只有驚嚇了。
南宮瑾很快離去,穆思弦讓半夏幫他看看西南王給她寫信說了什么,半夏給她念了,也就是讓她安心治病,不要委屈自己,并期盼著她早日康復回去,順便提到后面等她回府再幫她補過生辰等等。
穆思弦聽完依然沒有太多感觸,自己猶如一個局外人一般,聽著穆遠道對她的愛護,甚至覺得還沒有和幾日相處下來的厲中原那般親切。她覺得自己似乎有點過分,占了別人的身體,就應該替別人盡孝道的,但是感覺這種事情她自己也控制不了,她只能告訴自己以后好好關心穆遠道,對他多孝順一些也就罷了。
當天晚上,厲中原和玄云,以及穆思弦的四個丫頭護衛(wèi)陪著穆思弦一起吃了飯,主子實在太少,穆思弦和厲中原也不是什么在意禮數(shù)的人,大家便坐成一桌,另外一桌席面直接由玄云安排給其他交好的護衛(wèi)消受了。
這段期間穆思弦不能飲酒,但是其他人是沒有忌諱的。中途厲中原還抱怨道:“這個南宮瑾,一整天忙什么呢,都不來給穆妹妹慶祝一下......”
玄云也喝了不少,聞言郁悶道:“我也奇怪呢,殿下中午明明和我們說要來的,后面不知道為什么又不來了,可能是有要事處理吧!”
穆思弦聽了玄云的話,立馬猜到:定是南宮瑾覺得尷尬,不敢再來見她了。
幾個人吃喝半天,又看了晚秋和雷霆的精彩說書表演,當然穆思弦是聽的,也勉強算得上賓主盡歡,都快到亥時大家才散去。
穆思弦洗漱完后自己躺在床上,心里面卻有些空落落的,她的生日是正月初四,今天六月十六是原主的生日,她心里沒有太多感觸。
前世她的生日基本都是在家里過的,畢竟春節(jié)都有假期,初四基本還在家中,不管是出門訪友,還是去登山,到了晚上家人都會回家給她過生日,有從小最疼愛她的爺爺和奶奶,還有爸爸媽媽,還有比她大六歲的哥哥,她很想他們!
雖然剛醒來那兩天還夢到過他們的情況,也不知是不是上天讓她安心,所以才看到他們現(xiàn)世安穩(wěn)的情況,但是她知道他們剛知道她死去的消息時一定是難過了許久許久,而且會自責為什么都沒陪在她身邊。她很想告訴他們不腰難過,不要自責,是她自己要在外面漂泊,是她自己選擇的堅強獨立,而且手術失敗是意外,誰都料不到的......
今天是原主的生日,她在熱鬧的背后卻有很多的心傷和不安。她一穿來就失明了,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心里有濃厚的不安全感。后面穆遠道對她很好,但是她自己不知為何總是在心里沒法和她的父親親近,她覺得愧對穆遠道,也愧對原主。
此時夜深人靜,她分外地思念自己前世的親人和朋友,眼睛不由發(fā)酸,但是卻要控制自己絕對不能落淚,她怕流淚了會影響到自己眼睛的治療,如果一直瞎著,那她真的覺得還不如再死一次呢......
她逼著自己不要再想這些傷感的事情,想想今晚晚秋她們的表演,想想?yún)栔性亩喝ぃ胂肽蠈m瑾......她想起白天發(fā)生的事情,不禁暗自疑惑:莫非我發(fā)育不良?
她自己感受了一下,發(fā)現(xiàn)應該挺正常的呀,畢竟才十六歲,以后空間還大得很,平時摸著自己的小細胳膊小細腿,她嚴重懷疑自己的前身從前在山中營養(yǎng)不良,能有現(xiàn)在的發(fā)育已經(jīng)是很出乎意料了。
在前世自己不是胖子,但是也不敢隨意吃喝,生怕吃太多就長膘,此刻她變得那么瘦,心想后面病好了一定好好吃夠本。
安慰了自己身材正常以后,她就安心睡了,睡前得出的結論是:不是自己的問題,是那位三殿下的問題,估計是個端方雅正的正人君子,所以那時感受不到他任何一絲紊亂的呼吸......
此時在穆思弦眼中端方雅正的南宮瑾卻在雕著手中的紫檀木,他這一下午都心緒不寧,想睡也睡不著,便想起昨天買的紫檀木,起來開始雕刻,雕出兩個雛形以后都已過了子時,還是決定上床睡覺了。
夢中,他又一次經(jīng)歷了白天的情形,只是這次他扶起穆思弦以后,似乎有如魔怔......
......
和諧
......
當南宮瑾驟然清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渾身是汗......他心里非常清楚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今年十八歲,未曾娶妻,身邊也從未有過女子服侍,平時修煉的心法也是以清心為主的“清風訣”,沒想到今夜......
他猶如刀斧鑿刻的五官在黑暗中晦暗難明,深淺不一的呼吸聲在深夜中清晰可聞。
許久后,他驟然抬起手,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冷而沉地對自己說:“南宮瑾,人家對你避之不及,你卻還似入了魔障一般,起了這令人不齒的心思,當真不該!”
緊接著,他矯健而迅猛地起身,迅速地換了身上臟了的衣袍,拿起自己的“流光劍”,走到了院中。
月明星稀,夜色如水,南宮瑾身姿猶如矯健的獵豹,迅疾凌厲,氣勢逼人。
“流光劍”發(fā)出的劍光,猶如一道白練,在深夜中畫出鋒銳的弧度。
世人只知無雙公子的“兩儀劍”,還有斂鋒公子的“追魂劍”,殊不知,鴻影公子的“碧落劍”也是凌厲至極,在這南方的一個小城的驛館內(nèi),展示得淋漓盡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邊的圓月已經(jīng)不見,南宮瑾終于黑著臉停了下來,汗水早已打濕單薄的衣衫。
南宮瑾將“流光”定定地插在一旁的青石板上,劍入而石不碎,更加顯示出他對內(nèi)力的收放自如。
他徑自走到院中的水缸旁,脫下外衣,用瓢將水兜頭潑在身上,劇烈操練過后蒸騰的熱意,還有內(nèi)心的一點激蕩,都被這冷水澆熄滅了。
此時住在隔壁的玄云和玄月聽到動靜起身查看發(fā)生了何事,沒想到剛打開門,便看到自家殿下渾身濕透,猶如瘋魔一般立在院中。
還未等二人開口詢問,南宮瑾便轉(zhuǎn)身回房,將門“嘭”一聲關上,杜絕了二人的窺探。兩人對視一眼,感覺事情不對勁,但是又不敢去問殿下怎么了,只能忐忑地回到自己床上。
后面兩天南宮瑾也沒表現(xiàn)出其他異常,只是比起平時好像更冷冽了一些,這一度讓玄云懷疑自己那一夜看錯了,但是看著玄月疑惑的表情,他知道并沒看錯,自家殿下確實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刻跑到院中練劍沖涼。
日子平淡而過,穆思弦對于后面南宮瑾再也沒來找過她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憂,總覺得他不來吧,好像都沒有點道歉的誠意,如果他來了,又擔心牽扯上一些麻煩的事情。
針灸配合藥浴一共治療了十二天,這天,厲中原把完脈以后對穆思弦說道:“穆妹妹,明天開始就不用再針灸藥浴了,只需要以藥敷眼,每晚換藥一次,三天后你就可以看見了?!?p> 穆思弦雖說心里一直有所準備,但是突然聽到這肯定的答案,還是不免興奮了,但是感覺厲中原卻沒有平時的情緒高漲,不由擔憂道:“厲公子,我聽你說話似乎有些不開心,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嗎?還是我的身體有其他問題?”
厲中原果然興致或缺,蔫蔫地答道:“你的身體沒有問題,是因為我爹又飛鴿傳書與我,我在這兩天就必須動身返回谷中。敷眼睛的藥材我肯定給你備妥,別的事情半夏她們都能做好。就是可惜,我看不到穆妹妹你眼睛復原了,你也看不見我的樣子了!”
厲中原雖然任性,但是知道父親讓他必須這兩日回去必有原因,所以他也不敢多留,只是心中真的很遺憾沒法親自看著穆思弦重見光明,也很遺憾穆思弦都見不到他的樣子。
他繼續(xù)傷感道:“穆妹妹,此次一別,再見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你又還沒看過我的模樣,下次見面你怕都認不出我了!”
穆思弦雖然平時表現(xiàn)得大大咧咧,但是她心思細膩,能夠感受到別人對她的真心實意。重生至今,厲中原可以說是和她沒有血緣和利益關系,但卻是對她最好的人。
她認真地說道:“厲大哥,你放心回去辦事吧,等我回府理好一些事情以后,我一定親自來神醫(yī)谷看你。別到時候你不認我了,把我趕出來??!”
雖說內(nèi)心年齡比厲中原大了近十歲,但是在真誠關心自己的人面前,妥協(xié)喚聲“大哥”又有何妨,只要能讓對方高興,自己并沒什么損失不是嗎?
厲中原瞪大了雙眼,定定地望著穆思弦,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穆思弦叫了他什么:“穆妹妹,你真的肯認我啦,是真的吧,晚秋半夏,我剛剛沒有幻聽吧,你們小姐真的叫我大哥了嗎?”厲中原覺得天上掉下來一個大餅,穩(wěn)穩(wěn)地砸在自己腦袋上,砸得他眼冒金星。
晚秋半夏聞言也樂道:“您沒聽錯厲公子,小姐是喚您大哥呢!”
厲中原一下子原地蹦了三尺高,要不是謹記著兄妹之間也不能太過親昵,他絕對要把穆思弦抱起來轉(zhuǎn)上三圈以示內(nèi)心的激動。
在此之后,穆思弦還想交代他些事情,但感覺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知道今天這貨是冷靜不下來了,便不再浪費唇舌,隨他興奮了。
厲中原在穆思弦這里興奮完不算,還跑去南宮瑾面前興奮:“瑾,你知道嗎?穆妹妹管我叫大哥了耶,她終于認我啦,我有個妹妹啦!”
南宮瑾見不得他這嘚瑟的模樣,“你是不是明天就走了?”一句話說完果然讓他涼了下來。
厲中原覺得南宮瑾一定是羨慕嫉妒他得了一個漂亮溫柔還聰明的妹妹,所以專門找他不樂意的事情刺激他。但是他憂傷了一下下,很快還是覺得心情很好。
認了大哥就不能反悔,這次回家又不代表著后面不能出來,而且妹妹還說會去醫(yī)谷看他呢,到時候他一定保護好她,不讓她被自家夜叉二姐欺負。
然后又開始操心起穆思弦這兩天的事情,鄭重對南宮瑾囑咐道:“我妹妹的眼睛已經(jīng)不需要針灸了,明天開始藥敷三天,她就可以看得見了,但是這之后的半個月,她可能因為腦中淤血消散會出現(xiàn)眩暈的狀況,你要幫我多看著點她哦。雖然我已經(jīng)交代了她們,但是我還是更信任你,你記得幫我照顧好我妹妹哦!要是她出了什么問題我和你沒完!”
南宮瑾已經(jīng)想通,不再想和穆思弦扯上任何關系,便答道:“我與她沒有任何關系,擔不起你的囑托,你還是另覓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