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模糊的愛人（一）
“所以，你在顧羅家里睡了一晚上咯！”藍優(yōu)在餐廳壓著聲音喊道。
“搞什么這么大聲音，你是喇叭嘛？”我一把捂住藍優(yōu)的嘴，“凌晨三四點我上哪里去，哪里有車打？再說他倆人醉的和豬一樣，我睡地板而已啊?！?p> “但你看起來今天有點不同，好像是壞了很久的電燈泡，今天修好了一樣。老實說，你是不是...”藍優(yōu)搞出一種很夸張的表情，不去街頭當(dāng)藝人可惜了。
“那倒是，昨天...”我積極地想和藍優(yōu)分享一下，昨天蘇煥來過電話。
“嘭?！币足裤桨巡捅P扔在桌上，盤子里的橘子像個乒乓球一樣彈了出來，猝不及防嚇了我一大跳。
“干嘛啦！”藍優(yōu)兇易憧憬。
易憧憬不吃飯，他靠著椅子背，把腳搭在另一只膝蓋上，鼓著嘴生氣。我一把把他的腳打下來道：“腿短就不要翹?！?p> 易憧憬惡狠狠地對我說：“哪里短！哪里短！長得要命！”他把腿打直了伸在桌子底下，盯著藍優(yōu)道：“優(yōu)姐，你怎么能這么對待我？”
“干什么？”藍優(yōu)吃了一嘴粥，懵懂地問。
“顧羅和許哥什么關(guān)系？你怎么有撮合他們的意思？你沒看見許哥邊上還有個我嗎？你當(dāng)媒婆也得挨個兒看吧？”易憧憬道。
“哦?！彼{優(yōu)恍然大悟，道，“沒有撮合的意思啊，因為他倆本來就是情侶啊?！?p> “你！你們！”易憧憬指著藍優(yōu)，又指著我道，“你們搞什么鬼！”我對藍優(yōu)翻了個白眼，事情要是鬧不大，好像不能滿足藍優(yōu)的胃口。
藍優(yōu)對我鬼魅一笑，對著我和易憧憬的背后叫道：“喏，當(dāng)事人來了，你問問當(dāng)事人不就知道咯。顧羅，這兒呢！”我回頭一看，果然，顧羅和李白端著餐盤我們我們這桌走來。
“喲，藍優(yōu)周六也加班？”李白先開口問了一句。
“真難得，李工您認(rèn)得我呀？每次電梯見了你都裝作不認(rèn)識我的樣子?！彼{優(yōu)諷刺道。
顧羅端著餐盤在藍優(yōu)旁邊坐下來，盤子里盡是些水果，呵，就昨夜情況來看嗎，這些東西吃下去也釀成果酒。看來昨晚醉的不輕，現(xiàn)在顧羅還有點懵，坐下來一言不發(fā)，也不吃，喝了一口白開水，還嗆了好幾口。
人老了就得服老，我嫌棄地想。
“顧哥，你是不是喜歡我許哥？”易憧憬單刀直入，他拿著叉子指著顧羅問。
顧羅一臉懵地抬起頭來，他被酒精打亂了的腦回路似乎還沒有完全轉(zhuǎn)過來。藍優(yōu)伸手把易憧憬的叉子按下來，道：“我騙易憧憬說你倆是情侶，這孩兒突然就生氣了。來，你給解釋解釋，讓我們易憧憬小朋友心安一下。”
我與藍優(yōu)是多年的好友，她常喜歡聽我講我的故事，是我唯一的知心人。但在我與顧羅的這段故事里，我刪去了很多，隱藏了很多，只留下我想表達歉疚的一部分。在藍優(yōu)的記憶里，我與顧羅只是錯的人，從沒有過對的關(guān)系。
有些事情，說出來都嫌燙嘴。
“哦，是情侶。”顧羅吃了一塊蘋果，對著易憧憬嚼腮幫子。
“你放！”后面那個字易憧憬?jīng)]有說出來，我想他大概想說放屁來著。易憧憬坐正了反駁道：“你倆才認(rèn)識幾天！昨個跳舞我就看出來了，你對許哥動手動腳，心思不正?！?p> 歲數(shù)到了，就有個毛病，喜歡逗小孩子。顧羅也不例外，顧羅道：“我們十年前就認(rèn)識啦小朋友。當(dāng)時要再努力一點，孩子都有你這么高了。”
李白喝了一口的豆?jié){都從鼻子里面爆出來，我遞了一張紙巾過去，看了顧羅一眼，真是無聊。
“哦，對了。我剛剛那句話說錯了，我得解釋一下。我們不是情侶，但曾經(jīng)是，我是許久的...”他故意看著易憧憬，停頓了一下道，“初戀?！?p> “你放屁！”易憧憬終于是說了出來。
“瞧你這娃，一點禁不起人鬧?！彼{優(yōu)勸架道，“顧羅叔叔騙你呢，你許哥的初戀是蘇煥，哪里是他。”
顧羅又吃了一塊蘋果，這次他對著藍優(yōu)嚼腮幫子，看起來像個吃草的兔子，他咽下去，饒有興趣地對藍優(yōu)道：“不是的，你那時候只知道念書和照顧陳靜，沒有好好觀察，也不知道我們后來的故事。我是她第一任男朋友，蓋章認(rèn)證的那種。蘇煥嘛，第二任了?！?p> “你放屁。”藍優(yōu)也緊跟上一句。但她說的沒有易憧憬堅決，她對著顧羅說話，卻盯著我，搞得我相當(dāng)被動。
“好了，吃飽了就干活。好無聊拿這些事情下飯?！蔽覝?zhǔn)備走。
“許哥。”一旁易憧憬拉著我的衣擺，道，“他說的是真的嗎？”他雙眼純粹，人畜無害，好像是我對不起他似的。
“是真的，是真的。”我無奈地說道，“那咋了，那我還不能談個戀愛嗎？那不合適還不能分個手嗎？”
“他不是好人?！币足裤街钢櫫_道，“他對你沒有什么好心思，你不能被他騙了?！?p> 我道：“放心，從前我騙了人家，人家也沒報仇雪恨，可見心胸寬廣，有容乃大。你顧哥也不是傻子，同樣陷阱不會跳兩遍。放心。松手?！?p> “我不?！币足裤降溃八阑覐?fù)燃的多了去了，你這是在逃避！你倆昨夜是不是一起過的是吧？你是不是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了？”
我騰出一只手看了一下手機，北京時間9點差三分，新西蘭時間15點，失蹤人口蘇煥即將被我捉拿歸案。
李白從一嘴豆?jié){中脫身出來，大吃一驚：“昨天你睡在我們家的？我睡著了你倆在干啥？”他用下巴點了一下顧羅，兩個眼睛像銅鈴。
“呵?！鳖櫫_又是無奈又是生氣的大大翻了一個白眼，他很快站起來，道，“吃完了，走了?！?p> “你個老色鬼！”易憧憬換了只手拉著我，沖著顧羅喊了一聲，但顧羅頭也沒回，徑直去了。
“寶寶，給我點錢?！蔽铱粗K煥的短信，又氣又喜。
“多少?！?p> “五萬吧?！?p> “沒有。”
“四萬也行?！?p> “沒有?！?p> “三萬也行，我少吃點。主要是天氣冷，我想買件羽絨服?！?p> “不給，騙子?！蔽一貜?fù)道。
“寶寶，真是我。給點錢吧?！碧K煥終于打電話過來，他聲線溫柔而委屈，“我沒有錢花了，我現(xiàn)在在買早餐，一個面包都買不起了?！?p> 果然還是錢有用，要不是沒錢，他媽的你還真一輩子不聯(lián)系我嗎。
“你又上哪里鬼混去了！小半個月你玩失蹤嗎？”我怕驚醒李白與顧羅，壓低聲音罵道。
“新西蘭。”蘇煥聽上去有點感冒，還略有些疲憊。我沒有準(zhǔn)備好要和他說什么，想要吐出來的一千萬句臟話，在聽到他疲憊的語氣后，僅僅轉(zhuǎn)化為一句：
“昨夜也沒有好好睡著嗎？”
蘇煥輕輕“嗯”了一聲，道：“寶寶，我沒有錢，我現(xiàn)在要買面包吃。”
“哦哦！”我急忙說道，“我轉(zhuǎn)給你轉(zhuǎn)給你?！?p> 蘇煥道：“不急，現(xiàn)在很晚了，我以為你睡著了。我現(xiàn)在去實驗室吃點咖啡就好。你明天下午三點打給我，我有時間的?！?p> “下午三點...”我重復(fù)道。
“新西蘭的下午三點，是你那邊的早上九點哦?！碧K煥提醒高考地理撲街的我。
“那我掛了哦，我到了?！睖厝岬奶K煥，在凌晨四點，掛了我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