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老男人,在劉富家的帳篷外商量了半夜,吃了一只雞,兩只豬耳朵,三分之一扇豬排骨,喝了兩瓶大豐谷,也沒想到變成血煞的年青人有什么怨念。
老實和尚是不吃肉的,他只是喝酒,他一個人幾乎就喝了一瓶。酒味上頭的老實和尚一改平時的和善溫良,臉紅脖子粗的脫掉BJ牌布鞋,蹲在了小板凳上。
“這血煞什么玩意的,都是小渣渣,不是給你們吹,當初我在天上的時候……”
吹到這里,老實和尚突然意識到什么,尷尬的停了下來。為了掩飾這份尷尬,他又給自己悶了一杯。
老三的父親:“和尚,天上,什么天上,難道和尚你是文曲星?”
“文曲星!”鐵拐李的父親陪著老實和尚悶了一杯接道:“我看是濟公下凡還差不多?!?p> 眼看這幾個老男人越聊越?jīng)]邊,劉富臉都變白了,他只能求救般的看著我父親:“古老師,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么!”
“??!什么?”父親一愣神,把他啃了一半的中排掉到地上。
“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有點麻煩!”
劉富眼里瞬間冒起了小星星:“麻煩我不怕,只要能找到壓制他的辦法就行?!?p> 父親不慌不忙的拿了張紙,擦干了手里的油漬。然后再從桌上的煙盒里拿出了一支煙,掏出包里的火材,慢條斯理的給自己點上。
父親抽的煙是一個叫阿詩瑪?shù)呐谱?,?jù)說他是因為看了阿詩瑪這部電影,才愛上了這個牌子。因為煙盒上印的就是,云南阿著底那個彝族姑娘阿詩瑪。所以我的父親,一直到他臨終的時候,都沒買過別的牌子的香煙。
我一直也不了解他為什么在這件事上這么固執(zhí),做為兒子當然不能掃他的興,也不想去掲開他心里的秘密。就算他心里確實住著一個云南的姑娘,那也不算什么,因為據(jù)我知道他一輩子就沒去過云南。
老三父親搶過父親手里的香煙,狠吸了一口道:“古老師,你這個人啥都好,就是說話愛賣關子,這點最讓人煩?!?p> 鐵拐李的父親忙著點頭,差點讓排骨捅了自己的下頜骨。
“你懂個屁!”父親這才對著劉富道:“這事說起來也不難,不外乎就是順江而上,去找到他的家人,找到了,就可以了解他有什么遺憾?!?p> “我去!”老三的父親搶著道。
父親鄙視了一眼:“你不行,這事只有老劉自己去才可以?!?p> 劉富摸了摸自己的腿:“為了可以走路,我去!”
鐵拐李父親:“我陪老劉去,他這行動也不方便!”
父親:“老李你也別去了,這事還是讓和尚陪老劉去?!?p> 和尚喝多了,爬在桌子上流著哈喇子。
老三的父親:“好,就這么定了!”
陽光初升,劉富就催著老實和尚出發(fā)。
丫頭推著輪椅上的劉富已經(jīng)出發(fā)了,老實和尚還在磨磨蹭蹭的。
“我怎么不記得我答應過和他一起去了,明明沒有的呀!”
老三的父親在后面推了推他:“和尚,你昨晚喝醉了!”
老實和尚點了點頭。
“和尚喝醉了,說話可以不守信么?”
老實和尚搖了搖頭。
“那你還不去!”老三的父親又推了他一把。
老實和尚嘀嘀咕咕的,只得去追趕劉富的腳步。
鐵拐李的父親手里拿著一根油條,那是剛剛炸好的,還冒著油光。
“古老師,這真的有用嗎?”他問。
父親沒有說話,只是抬手指了指東方。然后,就下山向?qū)W校走去。
鐵拐李的父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三的父親拍著他的肩:“看見了沒,太陽!”
“我知道是太陽呀!”
老三的父親搶過他手里的油條,咬了一口道:“笨不笨,希望,懂不懂,希望!”
劉富一行人走了三天,這三天里小鎮(zhèn)風平浪靜,沒有一絲異常的氣息。
老三的父親把這歸功于自己,是他伙同鐵拐李的父親,在劉富出發(fā)以后,把那百來拾根桃簽密密的圍著血煞扦了幾圈,這才控制了血煞的活動。
“這就是知識,知識可以改變命運,明白不!”
老三的父親登高眺遠,看著灘地驕傲的對著鐵拐李的父親說道。
第四天早上,劉富一行回來了。隨著他們回來的還有兩個老人,那是血煞的父母。
怨念原來是真實存在的!
血煞姓馬,是一個社會主義下成長的四好青年。
他落難的那一天,正好是他結婚三天的日子。
新娘子是馬姓青年同村的一個姑娘,兩人從小生活在一起,彼此就沒有離開過。
后來馬姓青年去了部隊,這一去三年,新娘承擔了兩家老人所有的義務。
退伍回家的那天,就是他們大喜的日子?;槎Y進行的儉樸又隆重,馬姓青年沒有什么貴重的結婚禮物,他最大的禮物就是發(fā)誓這輩子,他再也不會和新娘分開,那怕只是小小的一天。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父親感嘆道,他抽煙的手微微有些發(fā)抖。
老三的父親:“什么意思?”
父親盯了他一眼:“青梅竹馬,懂不懂!”
“懂,懂!”老三的父親點著頭:“就像老李一樣!”
洪水將至,馬姓青年作為預備役軍人,加入了轟轟烈烈的轉(zhuǎn)移人民群眾生命財產(chǎn)的運動中。沒有人會想到這次水會發(fā)這么大,所有群眾對自己家的房屋材產(chǎn)沒有一點危機意識。轉(zhuǎn)移進行的很慢,直到水沒了整個村子的時候人們才開始慌亂起來。
馬姓青年是在洪水里搶救一家人的牲畜的時候,被突然倒塌的房屋砸倒的,人們就再也沒找倒他的身影。
老實和尚:“古老師,你覺得他的怨念會是什么?”
父親狠狠抽了一口手里的阿詩瑪:“魂兮歸鄉(xiāng),落葉歸根,他應該是想埋在可以看見親人的地方!”
老實和尚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古老師,新娘因為去搶救新郎的軍功章,也被倒塌的房屋給壓倒上天了!”
父親抬頭向天良久冒出了一句:“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