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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荼蘼靈蝶殤

第四章 一介小僧,何必長情

花開荼蘼靈蝶殤 涼辰盡歡 2170 2019-11-23 00:53:18

  他們漸漸遠離了平陽侯府,遠離了那些狀若瘋狂的人。他們并肩躺在高塔上,臨安城外的佛寺似有鐘聲傳來,清遠悠揚,卻又無端地染上幾分滄涼的意味,像是一陣嗚咽的笛聲。

  他看著深遠空曠的天際,緩緩說道,:“你是如此倔強,又是如此脆弱,讓我這般輕易地心疼。”

  梨白偏過頭,看著他近乎完美的側(cè)顏,突然嗤笑了一聲,:“你好像很陶醉,被自己感動?”說著她的語氣漸狠,:“為什么?這就是你以為的救贖?”

  青寒聽著刺人的語氣,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頭。他微側(cè)身,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好像要把她看透一般,又重復了一遍,:“你是我的妹妹,我想保護你。”

  “可是我恨你!”梨白對上他注視的眼神,神情決絕,卻是寸步不讓,:“我恨你的自以為是!我從來不相信什么承諾!現(xiàn)在!以前!往后!我恨你永遠擺出一副悲天憫人,普渡眾生的模樣,這一切在我看來不過是惺惺作態(tài)!你憑什么站在所謂的制高點上,來對我做出要保護我的這種承諾?”她說得越是激動,心里就越是苦楚,甚至兩頰劃過兩道清淚都不自知。

  他永遠不能明白她的無能無力。

  他永遠傷人不自知。

  他越是圣潔,越是能夠襯托出她的狼狽與不堪!她受夠了!

  青寒聞言,本想伸出想替她擦淚的手頓了頓,又握緊了。他鄭重地看著她,目光一瞬未曾躲閃,:“在我心里,始終記得七歲那年那個在假山石洞的女孩。我想保護她,無時或忘。白,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那般愛哭。我也亦未曾改變?!?p>  他說得那般深情款款,眸光深邃,眸中似有細碎的星光閃爍,嗓音低沉,如流水淙淙般,似有某種魔力。

  “我已經(jīng)很久不會哭了。自從阿娘去世后,我就發(fā)誓……再也不要為任何人流淚?!彼乱庾R地揚起下巴,卻避開繼續(xù)與他對視,臉上神色依舊冷楚,似無懈可擊的模樣。

  “因為是你……”她偏過臉,伸出一只手,飛快地從眼角拭過,:“我痛恨這樣的自己,在你面前輕易潰不成軍……”

  青寒嘆了口氣,終是伸出那只手,替她撥開了額前那幾縷發(fā)絲。他說,:“我們都忘了罷。你跟我回去,在你生命中缺席的這些年,往后余生,我想好好彌補你?!?p>  “早就回不去了?!崩姘讚苓^他的手,站起身來,在高塔上,看著臨安城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樓宇,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的朱雀大街。這帝里臨安,當真繁華如夢。站在高處俯瞰,第一次感覺到個體的渺小,掙扎在塵世喧囂中的蕓蕓眾生,不甘又無奈。

  她開始懷念,那個與世隔絕如世外桃源的迷蝶谷。她想念浣花溪的水,想念曾經(jīng)供她練劍休息的竹樓,想念谷后竹林的靈蝶。她多想變成一只無憂無慮的靈蝶,在盛夏的夜里翩翩起舞。

  她不想背負那么多,所有情與恨,她全都拋之腦后。

  她回眸望了一眼依舊躺在地上的青寒。她知道他將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動彈,因為她的指甲縫里藏滿了曼陀羅花粉。就在剛才,她用手撥開他的手的時候,她將指甲里的曼陀羅花粉彈進他的鼻孔里。

  她朝他露出了一個決然的笑容,她看見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果然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他一向都很聰明。這一次也不例外。

  她說,:“這一次,不要跟來?!闭f完,她便扭過頭,縱身一躍而下。最后一抹天光落下,夕陽漸沉。

  這似一場永無止境的下墜,她感覺自己在慢慢地被放空,身子逐漸變得越來越輕。她感覺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只靈蝶,自由地徜徉在山野。

  她回想自己這并不算太好的一生。她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直到最后,她總算為自己做了一次決定。

  很快,很快……她急切地想著。只是這場下墜持續(xù)的時間比任何一場都要長。她感覺自己的身子似乎被什么給拉扯著,阻滯著她下墜的進程。她聞到一股無比熟悉的香氣,那種濃烈馥郁的香氣,能夠瞬間迷失常人的五感——是曼陀羅花的花香。只因她是南疆蠱女的后裔,才免于影響。她緩緩地睜開眼,看見身側(cè)飛旋著一大群祈靈蝶,它們伸出許多細小的觸角拉扯著梨白各處的衣角。梨白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的祈靈蝶,在她的身邊盤旋起舞,在她四周的空氣中劃過一道道色彩各異的軌跡,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它們明明看起來那么輕盈,但勝在數(shù)量多,竟然帶得動她一個正常人的身量。

  梨白不知道這些祈靈蝶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它們將帶她去往何方。所幸她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已經(jīng)靠近臨安城外,人煙漸稀,不然一般人看到這種景觀,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她自嘲地想著,沒有想到她渚梨白有一天會開始在意別人的看法。

  然而總是事與愿違。

  當她想開口制止的時候,那個身穿青色長衫的年輕僧人早就放下手中的擔子,手忙腳亂地朝她跪下,雙手合一,神情虔誠無比,口中念念有詞,:“仙人在上,小僧無意闖入此地,無心冒犯仙上,還請仙上寬恕則個?!?p>  梨白不由得聽得好笑,她知道自己這樣被亡靈蝶拉扯著懸在半空上的場面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不過還真有人傻愣地以為她是什么仙人倒讓她挺驚訝的。她不由得來了興趣,故意道,:“你怎么就斷定我是仙人,而不是山里的精怪呢?”

  那個青衣僧人也沒想到這位“仙人”的聲音竟如少女般清脆,嬌俏中帶著幾分調(diào)皮。他不由得默念了幾遍清心咒,努力維持聲線的穩(wěn)定,:“姑娘生的如此好看,定是天仙下凡,怎么會是山中精怪呢?”

  這話若是換作尋常男子說,不免有些輕佻孟浪的意味,偏得他說的一本正經(jīng),倒叫別人一時無法反駁。

  梨白不由得暗罵一聲“呆子”,目光接觸他的時候,身子不由地一震。他雖然穿著一身樸素無華青色僧袍,外松內(nèi)緊,卻恰到好處地展現(xiàn)出他頎長的身軀。他的膚色偏白,天庭飽滿,唇若涂朱,鼻若懸梁,一雙鐘靈神秀的眼睛如一汪清澈的泉,面目清秀俊朗,讓人無端地心生好感。

  這廝看著呆頭愣腦的,長得卻委實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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