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刀哥那殷切的目光,宋北明一時間有些騎虎難下。
沒別的原因。
主要是,剛剛宋北明真的只是在吹牛逼啊……
他有個同學喜歡收集手辦是真的。
但他從來沒去過對方家里,也不知道人家究竟有沒有那所謂的“異色特殊款”,更關鍵的是,其實宋北明跟那人一點兒也不熟。
好吧。
宋北明必須要承認,自己在學校的人緣兒其實挺一般的。
唔。
一般這個詞兒或許還算是夸大宣傳了。
事實上,宋北明在學校基本上就跟個透明人一樣。
倒不是因為他無父無母的原因。
相反,原本在宋北明剛上高中那會兒,同學們知道了他的家庭情況之后,還對他頗有照顧,但問題在于,宋北明這個人的性子有些冷。
別看他對華叔、刀哥、袁通這些人表現(xiàn)得很正常,可那是建立在十幾年的交情上的。
看看他在葬禮上的表現(xiàn)吧。
如果不是在最后意外表演了一出“孝子罵老天”的好戲,恐怕所有人都會覺得這家伙沒人情味兒。
沒辦法,這大概是宋北明某種自我保護機制,所以他很難對不熟悉的人熱情起來。
而且在兩年的高中生涯中,每天除了上學,宋北明幾乎是與其他同學沒有任何交集的,因為他還需要打工,還需要養(yǎng)妹妹。
哪怕是在課間的時候,他也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聊天八卦,而是專注于學習。
有時是文化課,有時是覺醒者基礎知識。
久而久之,大家也不再做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兒了。
所以剛剛宋北明跟刀哥畫的大餅,純粹是瞎扯淡的。
還打電話呢。
那宋北明也得有人家的電話號碼才行。
當然,如果宋北明硬要聯(lián)系的話,也不是沒辦法,畢竟班上是有微信群的,只是……如果想要跟對方私聊,宋北明還得先通過人家的好友認證……
為了不讓刀哥起疑,宋北明只能硬著頭皮道:“現(xiàn)在???現(xiàn)在估計不行,那家伙出國旅游去了,應該還沒回來,暫時聯(lián)系不上,沒事兒,咱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等開學了我在第一時間就幫你問?!?p> 聞言,錢有道略顯失望,但還不至于去懷疑宋北明是純粹框自己的,關鍵,圖啥啊?
所以對方的好友度并沒有因此而下降,宋北明見狀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兩人又說了些有的沒的,宋北明便趕緊借機開溜了。
回到袁通的臥室,這家伙還沒打完游戲呢,倒是家里的阿姨端了一大盤水果進來。
對此,宋北明倒是不客氣,吃了一半兒,揣了一半兒,準備給宋溫暖帶回去,別的不說,光看這車厘子的個頭兒,怎么的也得好幾百一斤吧?
宋北明沒買過,但知道不便宜。
正吃著呢,袁通終于結束了一局游戲,對于宋北明的打包行為也見怪不怪了,只是沒好氣地說道:“你說你這家伙,當初非要搬出去自己住,在家里有什么不好?”
宋北明吐出一個核,搖搖頭:“總得學會自力更生的,總不能一輩子靠你家吧?”
“怎么不行?”
宋北明不想在這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上糾纏下去,轉而道:“老實說,你到底有沒有進少年班的希望?”
袁通撇了撇嘴:“很難,別看我家有點兒錢,但在這事兒上根本使不上力?!?p> “你不是覺醒了嗎?而且還開發(fā)出了能力,靈能值肯定超過150焦了吧?這還不夠?”
袁通搖搖頭:“往年150焦只是咱們這些人的底線,你也不想想競爭多大,我爹要是超凡,那自然不必多說,咱倆都能進,但現(xiàn)在這情況,我覺得沒戲。”
宋北明暗暗皺起了眉頭:“胖子,你老實說,你的靈能值究竟達到多少了?”
“162?!痹ㄒ稽c兒不避諱,隨后笑道:“要我說,真進了少年班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兒,我可是聽我爸說,這幾年少年班的人都得去什么秘境試煉,可是死了不少人的!”
“死人?”宋北明心頭一驚:“我怎么沒聽說過?”
袁通擺了擺小胖手:“以前覺得你這家伙估計是覺醒不了的,也沒跟你提過,這都屬于隱秘,還是我爹在招待北歐區(qū)集團老總的時候,對方喝多了提了那么一嘴?!?p> 聞言,宋北明不禁心下凜然。
所謂少年班,當然不是華夏大區(qū)的專屬,而是整個聯(lián)邦共同推行的政策,各地稱呼略有不同而已。
“這么說,進了少年班反而會有危險?”
“可不嘛……”袁通一臉的深以為然:“要我說,咱現(xiàn)在這樣就挺好,我就安心當個二世祖,你的話,不是說也覺醒了嗎?就算讀個普通高校,畢業(yè)之后也賺錢不愁,還要啥自行車啊?!?p> 宋北明沉默了。
他怎么也沒有料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班,竟然會存著如此大的兇險!
這讓他第一次對自己的目標產生了動搖。
說到底,宋北明為什么想要考上少年班?
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有能力償還袁家的恩情嗎?不就是為了能讓自己和妹妹過上更好的生活嗎?不就是為了讓母親在泉下有知能為他驕傲嗎?
可現(xiàn)在……
宋北明有些茫然了。
大概是看著宋北明的情緒不好,袁通也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興致勃勃地又說起了關于《燃燒吧!天賦》選秀的事兒。
宋北明這才知道,就這么一天的工夫,袁家竟然真的把那個王旦給簽了下來。
當然,付出的轉簽費不少,八位數(shù)!
不過據(jù)袁通說,現(xiàn)如今在網(wǎng)上那王旦的人氣很高,這是一筆不錯的買賣。
對此,宋北明其實并沒有太大的興趣,附和著聊了兩句之后便準備走了。
臨出門兒前,他才低聲說道:“華叔的事兒,提前通知我?!?p> “嗯?!?p> ……
接下來的幾天,宋北明突然一改往日的勤學,也沒再逼著宋溫暖去看書了,反而跟著宋溫暖看了好幾部動畫片。
一度讓宋溫暖以為他病了。
后來宋溫暖又懷疑,宋北明這家伙是不是偷看了自己寫的周記,然后給氣著了。
畢竟她的周記內容……
“1月22日,晴。
放假第一個星期,原本哥哥說要帶我去游樂園玩兒的,結果早上出門給我買早餐的時候,被車撞了,醫(yī)生說至少要在床上躺個大半年,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實在沒有心情再寫下去了。”
“1月29日,陰。
哥哥還在醫(yī)院休養(yǎng),醫(yī)生說很可能腿保不住了,我很難過,沒有心情再寫了?!?p> “2月5日,雨。
我和哥哥是在醫(yī)院過的年,護士姐姐很好,還給我們送了餃子,但我還是開心不起來,就寫到這兒吧?!?p> ……
“3月5日,雨。
昨天是二月二龍?zhí)ь^,我一邊流著淚,一邊給哥哥剪了頭發(fā),但我剪得不好,很傷心,今天就不寫了?!?p> ……
嗯……怎么說呢。
宋溫暖的這本周記別看字數(shù)不多,卻塑造了一個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悲傷故事,她化身為一個懂事、乖巧,卻又命運多舛的妹妹,自從放假開始,便一直在悉心照料出了車禍的哥哥,而她的哥哥宋北明,現(xiàn)如今眼看就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
這文采,這才華,簡直……簡直就是人神共憤!
也就好在宋北明并沒有真的去偷看這本周記,否則還不得當場給氣過世去。
都說藝術來源于生活,這死丫頭還真特么把他出車禍的事兒給編進去了??!
宋溫暖這邊做賊心虛,表現(xiàn)得比平時乖巧了許多。
而宋北明則明顯有些頹了,再也沒跟宋溫暖提及過自己覺醒的事兒,甚至連羊毛都懶得薅了。
看來之前袁通的那番話的確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另外這幾日審計局那邊并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白齊科長更沒有絲毫動靜。
至于說李福菊……
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并沒有如約再與宋北明相見。
日子一晃,便到了開學的時候了。
照理來說,像宋北明這樣的高中生,這個假期屬實有些長了,放在以前,可能最多就放個十天半個月的,但現(xiàn)在卻是跟小學的開學時間差不多。
究其根本,還是因為覺醒者的出現(xiàn)。
文化課已經不復當年那般重要了。
而且自從聯(lián)邦成立以來,現(xiàn)在即便是華夏大區(qū),考取大學的難度也比以前降低了很多。
開學第一天,天公作美,艷陽高照。
宋溫暖昨天晚上才剛剛把所有的寒假作業(yè)補完,創(chuàng)造了一支筆一盞燈的奇跡,這會兒還哈欠連天的。
一旁的宋北明好像難得振作起了精神,不忘對妹妹囑咐道:“新年新氣象,這才剛開學,你給我老實點,別闖禍!”
宋溫暖則選擇用沉默來抗擊哥哥的偏見。
當然,也可能純粹是因為太困,懶得搭理宋北明。
兄妹倆在傳興路的分叉口告別,不多會兒,宋北明便已經走進了班級教室。
高二下學期第一天,班上的同學們絲毫沒有開學的頹喪,反而一個個興高采烈、嘰嘰喳喳地談論著假期的見聞,眾人聊得最多的,當然還是《燃燒吧!天賦》。
教室里氣氛熱烈,宋北明卻形單影只地來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如過往。
但今天老天爺似乎并不準備給他裝高冷的機會,還沒等宋北明屁股坐熱呢,同桌便主動朝他搭話了:“聽說了嗎?周勉覺醒了!靈能值達到了112焦!”
宋北明轉過頭去,一個扎著黑色長馬尾,身穿白色羽絨服,渾身都散發(fā)著青春氣息的女孩兒正滿臉興奮地看著他。
“姓名:顧海棠。
友好度:82。
仇恨值:0?!?p> 女孩兒當然是宋北明的同桌,但此刻宋北明關心的卻并不是那誰誰誰覺醒的新聞,而是有些詫異,對方的友好度居然這么高!
“不會是看上我了吧,以前沒覺得啊,這可麻煩了……”宋北明在心中暗道了一聲。
顧海棠見宋北明沒反應,竟一點兒不覺得生氣,大概是早就習慣了這位同桌的性情,繼續(xù)開口道:“還有?。∥野纸o老師們拜年的時候,還聽說了一個消息,今年的少年班會提前招生!”
聞言,宋北明終于開口道:“提不提前的……反正也沒咱們什么事兒。”
顧海棠一愣,眨巴眨巴一雙大眼睛道:“咦?宋北明你這是變性了?以前不是整天嚷嚷著要考少年班的嗎?”
宋北明一腦門子黑線,顧海棠這姑娘哪兒都好,就是有時說話不過腦子。
再想到這么個傻子居然喜歡自己,宋北明頓時感覺壓力更大了。
“什么變性……那叫轉性了!再說我可沒整天嚷嚷,就跟你說過一次好不好!”
顧海棠沒接茬兒,直接從桌子里掏出了一包辣條塞到了宋北明的手里。
“喏,給你留的,你看你這一個假期過得,都瘦了,趕緊補補。”
宋北明握著辣條,再次被顧海棠那跳脫的神經所擊潰,差點兒忍不住仰天長嘆。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