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荷是趁著借口要上茅廁的功夫才勉強從祁慧蓮跟前脫身,然后一路飛奔過來的。幸好有了前幾日的打探,這條路她早就記住了。
從假山石后面看過去,那位莊大人依舊宛若謫仙,渾身上下都沒有多余的裝飾,卻更顯得出塵脫俗不食人煙一般。
粉荷就那么癡癡地看了他一會兒,更加下定了決心,定不能讓大小姐染指這樣的莊大人!
莊裴涇帶著黎白轉(zhuǎn)到假山石后面,粉荷直接朝著莊裴涇跪下就磕了一個頭,倒是把黎白嚇了一大跳。
他指著粉荷道:“你......你是......哦,對了!你是前段時間我們在窮味閣遇見的那兩個小姑娘中的一個!”
粉荷道:“奴婢粉荷,叩謝大人的搭救之恩!”
莊裴涇淡淡道:“些須小事,不足掛齒,姑娘快起來吧!此處人多眼雜,讓人看見了倒是不好解釋?!?p> 粉荷聞言趕緊站起身,退后幾步,引莊裴涇也站到更為隱蔽一些的地方,就簡明扼要地介紹了自己的出身,又將自己昨日聽到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末了,她怕莊裴涇不信,又強調(diào)道:“前次奴婢的那位同伴,回去后被我們大小姐毆打致死,大人賞的那件斗篷,奴婢給她裹在身上,算是一副葬身的棺材吧!
“奴婢也知道,像奴婢這樣背主的丫頭,應(yīng)該下地獄、進油鍋,可奴婢不想也落得綠梅一樣的下場......”粉荷一提起綠梅,聲音就忍不住哽咽了,差點落下淚來。
莊裴涇道:“你不必如此想,你沒有錯!記住,一個人為了保命而做出任何事情都不能算錯!”
粉荷聞言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動般,呆呆地看向莊裴涇的眼睛。
莊裴涇帶著鼓勵的笑容朝她肯定地點點頭。
粉荷瞬間哭出了聲,又捂住嘴死死忍住。
莊裴涇道:“好了,你既冒死出來向我通風(fēng)報信,肯定不能久待?,F(xiàn)下我已知曉要如何做了,多謝你了!趕緊回去吧,不然被你們大小姐發(fā)覺,你不好應(yīng)對?!?p> 粉荷抹了抹臉上殘留的淚痕,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莊裴涇又補充道:“此事過后,你若需要我?guī)湍懔韺こ雎?,大可直言!?p> 粉荷一笑道:“奴婢多謝大人!只是奴婢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大小姐的表兄雖不是什么好人,但終歸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惡之人,至少不會對我們這些下賤之人下毒手!況且奴婢除了想保命,也想用自己的力量為綠梅報仇!”
她說這些話時,眼里閃著堅定的光芒。
莊裴涇聞言緩緩點頭,道:“這倒也罷了,人各有志,我也不便勉強,你就好自為之吧!”
粉荷點點頭,又恭敬地給莊裴涇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了。
莊裴涇朝自己的側(cè)后方微微點了點頭,一個形如鬼魅的身影悄悄地跟了上去。
黎白在身后喃喃地道:“倒是個有膽色的姑娘!可惜了?!?p> 莊裴涇一笑,道:“也沒什么好可惜的,她去做自己想做之事,并為之拼盡全力,那就夠了?!?p> 黎白一皺眉,道:“老爺,您知道奴才不是這個意思!”
莊裴涇反應(yīng)過來,哈哈一笑,道:“見到人家姑娘長得漂亮,想討媳婦了是吧?你放心,趕明兒老爺我一定幫你討一房稱心如意的媳婦兒!”
黎白一聽,立馬喜笑顏開,脆聲道:“是!奴才謝謝老爺!”
兩人說笑著徑直往前院而去,莊裴涇找到容繼儼,兩人在一處偏廳里嘀咕了幾句,才各歸其位。
且說后院花廳這邊,莊家東西兩府還是坐在一處,彼此之間相互照應(yīng)。穆抒衍繼續(xù)和容桃以及東府的小姐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莊寄霜這幾日因與東府的莊寄霏走得近,兩人湊在一起“嘰嘰咕咕”地小聲說個不停,時不時還掩嘴輕笑一陣,甚是歡樂。穆抒衍與容桃對視一眼,無奈淺笑。
一旁不停地穿梭在桌椅之間負責(zé)給客人斟茶的小丫鬟過來給幾人續(xù)杯,可不知怎么手一抖,那茶水就澆到了穆抒衍的裙子上。
大家都嚇了一大跳。容桃站起身剛要訓(xùn)斥,那小丫鬟嚇得臉一白,就要跪下磕頭賠罪。
穆抒衍趕緊攔住了兩人。大庭廣眾之下,這么點小事若是鬧大了,對大家都不好。她溫和地一笑,道:“不妨事,茶水不怎么燙?!?p> 容桃歉意地一笑,趕緊要起身帶她回自己閨房,找衣裳給她換。
那小丫鬟連忙道:“多謝大小姐和穆小姐寬宏大量!穆小姐要換衣裳不必走那么遠,府里為了防止有這樣的意外發(fā)生,早就在一旁的院子里準備了不少的新衣裙,還有洗漱用的新手巾和新銅盆!”
穆抒衍一聽,心想,襄國公府不愧是豪門貴胄,在這些事情上面都精心準備了。
容桃覺得這樣也行,就要和莊寄霜一起陪著穆抒衍去旁邊院子里換衣裳。
穆抒衍卻止住了她們的動作,自己起身帶著芳芮跟著小丫鬟出去了。
這一場小騷動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大家都是隨意瞟了一眼,就又將注意力放回到原來的事情上去了。這本就是常見的小事,當(dāng)事人的應(yīng)對也都十分得體,更何況被淋濕裙子的又不是什么身份貴重的夫人小姐,大家自然興趣缺缺。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絲毫沒有人注意到,就在穆抒衍起身跟著小丫鬟出門時,靖遠侯夫人的眼神閃了閃,她身后垂首站立的一個婆子就輕輕地跟著退了出去。
靖遠侯夫人老神在在地端起面前的茶水,掀開茶蓋啜了一口,轉(zhuǎn)頭與旁邊的夫人繼續(xù)親切地交談起來。
她今日都計劃好了,等的就是這一刻。沒想到那丫頭倒也省事,自己主動拒絕了別人的陪同。
只要她進了那個院子,事情就好辦了!
剛剛那面相老實的小丫鬟也不是她的人,她只不過打賞了一點子小錢,到時候事情鬧出來,她只要推說不知情,自然牽連不到她身上!
即便最后求哥兒出了丑,她大不了親自出頭給襄國公府賠罪也就完了,畢竟求哥兒只是她娘家的侄兒,他自己要造孽,再怎么也怪不到她這個姑母頭上!
再說,求哥兒家都不在京城,出多大的丑對她們靖遠侯府的影響都不大。到時候求哥兒得了這么一個漂亮的媳婦兒,母親總不會再來逼她了!那樣,蓮姐兒也就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