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芮趁著小糍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將她逼到背緊貼著假山壁，帶著揶揄地口吻連聲問道：“好??！你個(gè)小蹄子！快說，今日是不是有什么貓膩？你來還斗篷不那么簡單吧？是不是那斗篷有什么不妥？還是說你個(gè)小蹄子看上人家荀少爺，自己送上門來了？！”
芳芮臉上帶著笑意，眼神卻說不出的鋒利，手上推壓著小糍的力道也不弱。小糍一時(shí)間被她猜中，心虛不已，也不敢反抗，結(jié)巴道：“芳芮姐姐，你......你瞎說什么呢？我......我就是奉了我們大小姐的命令來還斗篷的！能......能有什么貓膩？”
芳芮一看，覺得自己猜中了，遂放開她恨鐵不成鋼地道：“好你個(gè)小賤人！好好的丫鬟不當(dāng)，整日想著爬爺們的床，也不嫌害臊！那荀少爺是你能肖想的？人家只是來京城趕考，放了榜依舊要回江南去的！你還巴望他走的時(shí)候能帶上你不成？少做白日夢了！”說著，還猶不解恨地拿手指去戳小糍的臉蛋。
小糍趕緊往一邊躲開，一邊不停地叫喚：“芳芮姐姐，你冤枉我了！我若有那等心思，只叫天打五雷轟便是！或者叫我一輩子不得好死！”
芳芮見她發(fā)了狠賭咒，便也不再追著她鬧騰，松開了手，道：“那你說說，平日里那么機(jī)靈的一個(gè)人，今日為何那樣？連句話也不敢說？！”
小糍被芳芮的咄咄逼人逼得沒了辦法，只好告饒：“好姐姐！我的好姐姐！我便跟你一個(gè)人說了，你可千萬不能再告訴別人了！”
芳芮眼睛一亮，用力點(diǎn)頭道：“嗯！你說！”
小糍無法，只得將嘴湊到芳芮的耳朵旁，小聲道：“是我們大小姐......”一五一十地將前幾日發(fā)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全都講給芳芮聽了。
事后，兩個(gè)丫鬟都十分沮喪地回到了主道上，慢吞吞地往回走。兩人都耷拉著肩膀，一個(gè)是覺得自己今日辦砸了差事，有負(fù)主子所托，一個(gè)是覺得這件事還是不靠譜。
當(dāng)然，芳芮送走小糍，回到穆抒衍身邊服侍，并未將這件事告訴自己的主子。
到了晚間，莊裴涇去了偶園的書房，照例檢查莊寄霜和穆抒衍的功課。完畢后，莊寄霜掛念著自己床頭的詞話本，就想快點(diǎn)回房洗漱了，歪在被窩里看書。所以當(dāng)莊裴涇示意穆抒衍留下來一會兒的時(shí)候，她并未在意，只稍稍訝異了一下就帶著石青走了。
穆抒衍也十分詫異，狐疑地看著莊裴涇。
莊裴涇的臉色和平時(shí)很不一樣，溫和不見了，只剩下冷峻。他揮手讓芳芮退下。
芳芮心里掛著白天那件事，看到自家老爺這種并不常見的表情，心下惴惴，巴巴地看了穆抒衍一眼。
穆抒衍微微點(diǎn)頭，芳芮輕手輕腳地退到了門外。
“莊二叔，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穆抒衍有些怯怯地問，心中還在猜測，難道是輿圖出了問題，莊老太爺讓莊裴涇來質(zhì)詢自己？
莊裴涇轉(zhuǎn)過臉看向她，好半天沒說話，穆抒衍更有些緊張了。
突然，莊裴涇道：“阿衍，你覺得江南怎么樣？”
“哈？”這句話讓穆抒衍有些摸不著頭腦。怎么突然問起這個(gè)？
莊裴涇眼一閃，盯著她繼續(xù)問道：“或者你想要離開京城？”
“沒......沒有?。俊蹦率阊茉介_越迷糊了，她什么時(shí)候表露出自己想要離開京城的意思了嗎？
莊裴涇的表情似乎緩了緩，點(diǎn)點(diǎn)頭，又接著問：“那......你需要......”他似乎不知該如何措辭，猶豫著。
穆抒衍睜大了眼。
莊裴涇手捏成拳抵在嘴邊，有些艱難地道：“你需要我?guī)湍銓④髁贍斄粼诰┏菃幔俊?p> 荀勉在荀家族中排行第六，荀六少爺指的自然是荀勉。
穆抒衍驚訝地張開了嘴，怎么又扯上荀六少爺了？
莊裴涇以為她因被自己窺破了心事而驚訝，怕她覺得難堪，趕緊道：“這樣也不是不行。季表為人還算踏實(shí)可靠，只是不知他家中是個(gè)什么情況。你先別急，等我先去打聽一番，總要叫他給你一個(gè)交代！”
這都什么跟什么??？！
穆抒衍瞠目結(jié)舌，趕緊打斷莊裴涇，道：“不不不！莊二叔！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怎么突然跟我說什么荀六少爺？”
莊裴涇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難道她因?yàn)楹π?，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承認(rèn)？也許她會對霜兒說？
想到這里，莊裴涇覺得還是不要太過逼迫她為好。雖然她也是兩世為人，但畢竟現(xiàn)在也還是個(gè)小女孩，面皮薄也很正常。自己還是去囑咐霜兒多多注意一下她比較好，而且最重要的還在荀勉那邊，一定不能讓阿衍在他手上吃了虧才行！
于是他又道：“算了，是我唐突了。”
然后他又勉強(qiáng)一笑，道：“夜深了，快點(diǎn)回去休息吧！”
穆抒衍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今天的莊裴涇實(shí)在太奇怪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誠懇地道：“莊二叔，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
莊裴涇看著穆抒衍黑白分明的大眼，突然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就這樣潦草地替她決定什么，反而應(yīng)該推心置腹地和她談一談。
他沉吟一會，道：“阿衍，我想問你，你......是不是看上荀六少爺了？”
穆抒衍聞言，臉一下子紅到耳根了，羞惱地道：“莊二叔！你說什么呢？我何時(shí)......何時(shí)說過自己看上......看上......”
莊裴涇狐疑道：“難道不是嗎？今日我剛好碰見你的丫鬟拿著一件斗篷交給荀六少爺。那斗篷猛一看上去和荀六少爺原來那件靛青色斗篷差不多，但我看得分明，根本就不是他原本的那一件，這件新斗篷不是你給他做的嗎？”
穆抒衍馬上想起了今日晌午時(shí)分，小糍來找芳芮時(shí)，手里拿著的那件斗篷。她突然覺得很生氣，很委屈。為什么莊裴涇根本不清楚事情原由，就直接認(rèn)定這是她做的呢？他這意思就是說自己和荀六少爺暗通款曲私相授受嗎？
她的臉一下子漲紅，又一下子變白，氣到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但她倔強(qiáng)地什么也不想說，一跺腳，轉(zhuǎn)身飛奔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