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氣不算很冷,但大家還是都裹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特別是莊寄霜,因為怕冷,簡直是全副武裝,只露出一雙骨碌碌轉(zhuǎn)個不停的大眼睛,把個徐嬤嬤樂得笑個不停。
穆抒衍在京城已經(jīng)生活過好些年,早就習(xí)慣了這種天氣,加之她身量瘦削,看起來穿得就有些單薄。
莊裴涇扶著二老太太和徐嬤嬤上了前一輛馬車,又讓莊寄霜先坐上后一輛馬車。輪到穆抒衍上車時,他皺著眉問道:“穿這么少?不冷嗎?”
穆抒衍有些訝異地看了他一眼,笑著道:“謝謝莊二叔關(guān)心,我不冷。”
莊裴涇聞言,微微點頭,不再說什么,抬起一只胳膊送到穆抒衍面前。穆抒衍本打算攀著車轅上去的,見他這個動作,又忍不住楞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伸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借著力登上馬車,鉆進簾子里。
莊裴涇囑咐大家坐好,然后吩咐車夫啟動馬車出發(fā)。
前面馬車?yán)锏亩咸恐嚤陂]目養(yǎng)神,一旁坐著的徐嬤嬤悄悄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瞅了好一會兒,想對二老太太說點什么,看到她閉著雙眼,又把話咽了回去。
一路上十分順利,莊寄霜和穆抒衍都十分興奮,吱吱喳喳地說個不停,馬車?yán)飼r不時地傳出她們歡快的笑聲。
徐嬤嬤忍不住感嘆一聲:“年輕真是好啊!”
一旁的二老太太雖沒接話,眼睛也還是半閉著,嘴角卻忍不住翹了翹。
陪在馬車旁騎馬的莊裴涇聽著女眷們的聲音,心情也非常放松??粗h處玉樹瓊枝,天高云淡,不禁回想起過往種種,眼神和動作不知不覺變得堅毅剛強起來。
如今他上有母親日漸老邁,下有侄女待字閨中,現(xiàn)今又來了一個不多言不多語的小姑娘,都需要仰賴他才能生活得更好,他真正感覺到自己肩上的責(zé)任重大。
馬車停在云霧山的山腳下時,莊裴涇早已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看起來與平日毫無二致了。
二老太太和徐嬤嬤下了馬車,換乘小轎進山,莊寄霜也上了小轎,正要招呼穆抒衍動作快點,穆抒衍卻說自己不想坐轎,想走著去壽安寺。
莊寄霜看看還十分遙遠的掩映在松林后的壽安寺大殿,猶豫著是否要留下來陪著穆抒衍一起步行爬山。
穆抒衍笑著道:“霜姐姐不必糾結(jié)了,你今兒穿得多,若陪著我走路,累出一身汗,再給山風(fēng)吹傷風(fēng)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我也是因為剛剛坐馬車坐得腿都酸了,所以想下來走一走。你和二老太太徐嬤嬤一起坐轎子先走吧,看這距離,我最多比你們晚半個時辰也就能到寺里了!”
“可是你一個人留在后面......”莊寄霜還是不放心。
“沒事啦!不是有芳芮陪著我嘛!還有抬轎子的嫂子們也跟在后面,萬一我走到一半走不動了,自然會坐轎子上去??!”穆抒衍笑著擺擺手。
莊寄霜還要再說什么,坐在前面轎子上的二老太太開口道:“好了,霜兒,阿衍想走走路也是好事,就讓她自個兒留下來爬山好了。你若懶得下轎,就跟著我們一起,長公主還等著呢,不好耽誤了。”
莊寄霜見祖母這么說,也就不再說什么了。
二老太太轉(zhuǎn)過頭對站在最后面的莊裴涇道:“涇兒反正是步行上山,就護著阿衍一起好了?!比缓笥謱δ率阊艿?,“叫跟轎的婆子丫頭們都仔細著點,阿衍若受不住,千萬不要勉強就是了。”
穆抒衍低頭行禮道謝,身后的莊裴涇應(yīng)了一聲。
徐嬤嬤猶自不放心地叮囑跟著的人,什么阿衍小姐若餓了,包袱里有早上新作的棗泥糕了,什么阿衍小姐若是渴了,一定要準(zhǔn)備熱水給她喝,以免喝涼水肚子痛了等等。
二老太太耐著性子等她說完,便領(lǐng)著大隊人馬先行上山了。
穆抒衍目送著她們的背影,又轉(zhuǎn)頭朝莊裴涇客氣道:“有勞莊二叔,倒是我唐突了。”
莊裴涇淡淡道:“無妨,反正我一介男子坐轎也不像話,山路崎嶇不好騎馬,終歸是要步行上山的,順便而已。走吧!”
穆抒衍點點頭,和芳芮互相攙扶著開始爬山了。莊裴涇也隔著四五步的距離緊隨其后,后面則跟著抬轎的嫂子們和莊裴涇的小廝等人。
其實倒不是穆抒衍喜歡受累,而是時隔幾個月,她再次回到壽安寺,卻已是隔世,難免心潮起伏,意念難平,想要借著一路攀爬來撫平心中的激動罷了。
一路上,大家都專心在蜿蜒的山路上爬行,時不時地轉(zhuǎn)眼看看四周的景色,誰也沒再特意挑起話頭說什么。
爬到半山腰時,穆抒衍覺得有些疲累,腳步漸漸緩了下來,扶著她的芳芮也漸漸喘息粗重起來。
穆抒衍抽出帕子擦擦額角細細的汗珠,忽聽身后傳來莊裴涇的聲音:“已經(jīng)走完一多半路程了,就在這里停下歇歇吧?!?p> 穆抒衍感覺到身邊的芳芮好像松了口氣,于是她也道:“嗯,我們就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一會兒好了。芳芮,你也歇歇?!闭f完還感激地朝身后的莊裴涇笑了一下。
芳芮趕緊應(yīng)聲道:“是,奴婢謝小姐關(guān)心!”然后掏出自己的帕子仔細地鋪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扶穆抒衍坐下,自己才欠身在旁邊的小石塊上坐下。
莊裴涇從自己小廝手里接過水囊遞到穆抒衍面前,道:“早上帶的干凈水,還是溫的,喝一點吧!”見穆抒衍似乎要站起身道謝,又阻止道,“不用這么客氣,自家長輩,講究這么些虛禮,你不累嗎?”
穆抒衍不好意思地一笑,伸手接過水囊,細細地抿了幾口,還是習(xí)慣性地說了聲:“謝謝莊二叔!”才將水囊遞回去。
莊裴涇卻不接,對芳芮道:“芳芮,你替你們小姐背著吧,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一會兒說不定還要喝?!?p> 芳芮干脆地應(yīng)了一聲,恭敬地接過水囊背在自己背上。
穆抒衍猶豫道:“那莊二叔你......”
“我那邊還有,馬脖子上掛著呢!”莊裴涇道。
穆抒衍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