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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京卻

第三章:詩箋

明月京卻 看雪聽云 5163 2019-11-22 17:00:00

  離了含涼殿,御知徑直回了自己的暖香閣。伺候的內(nèi)侍們,見她面帶怒色,只低聲迎了,不敢上前言語。

  貼身的春瑤仔細的伺候了會兒,見她怒氣未消,便靠著一邊站著。

  “公主,可是圣人責罰你了?”

  “不曾?!庇獨夤墓牡恼f道。

  “那....”

  “春瑤。你知道什么是嫁人嗎?”

  “嫁人?公主問這個做甚么?”

  見御知沒有應(yīng),春瑤深覺自己多嘴,趕忙改了口。

  “嫁人就是嫁給別人做媳婦兒,柴米油鹽,相夫教子。不過這都是尋常人家的日子。王公貴族或許有所不同,何況您是大黎唯一的公主,身份尊貴,將來大婚之日,定然是要舉國歡慶的。公主若想知道,何不去問問凝姐姐?她定然是比我這個下人明白許多的?!?p>  御知見她獨自絮叨,便搖了搖頭將她打斷,枯坐半晌甚是無趣,從懷里掏出一顆玉佩,仔細的摩挲起來。

  “公主,這玉佩是何處得了,看起來好生滋潤?!?p>  御知見春瑤問起,忽然眼睛一亮。

  “春瑤,我記得你曾說,你爹在將作監(jiān)執(zhí)事,對嗎?”

  春瑤閃著眼睛回答道。

  “是啊。將作監(jiān)負責宮中建造,器物用度,凡金銀玉器絲綢織造各有其署。父親就在其中的?!?p>  “那你可認得篆字?”

  春瑤接過御知手上的玉,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公主。這字是前朝的大篆筆法,我朝亦有大家模仿,只不過少人識得罷了。小時候爹教過我跟青蘿幾年書道的,雖然粗淺,但老字總是認得。依我看,這上面寫的應(yīng)該是一個人的名字?!?p>  慕容玉

  御知側(cè)躺在榻上,摩挲著那塊玉佩的翠鳥紋理,在腦海中來來回回的寫著那人的名字?;叵肫鹚麥厝岬难凵窈兔加钪g傳來的氣息,這深宮里吹來的陣陣無名秋風(fēng)似乎都不那么冷了。那雙皎潔修長的手指拉著自己的時候,仿佛周圍的時光都為之凝滯,想著想著,御知便和著思緒,漸漸入了夢。

  那箱安別也回了翠荷里,思慮一夜未曾睡好。夜半時,又起身走到案幾旁,從書底下抽出幾張詩箋,仔細端詳起來。

  時人多以行書草書為尚,偏偏這人練得一手小楷,仿的又是前人鐘氏遺風(fēng)。這字里行間,雖一筆一劃堅定有力,卻滿滿寫的都是哀傷和期盼,想來這樣的人定然是很可憐的。

  “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p>  安別抱著詩箋,幻象著他的神采,是溫文爾雅,還是爽朗清舉,抑或真是個夫子那可就慘了。想到這里,不免想起殿里圣人對御知的那番言語,便擔心起自己也是這般年紀,不免也要被母親和娘姨催著嫁人,心中轉(zhuǎn)而郁悶起來。復(fù)又想起這詩箋是前日自己偷摸藏得,尚不知如何與妹妹說明。獨自愁眉苦臉的糾結(jié)半晌,又悻悻的把詩箋仔細疊在書內(nèi)收好,才回去躺著了。

  窗外風(fēng)轉(zhuǎn)西北,月夜偏涼,兩片云彩在天上糾纏成一片霧蒙蒙的墨色,最后被風(fēng)撕碎成了紗一般的輕薄,最終也漸漸的散了。

  次日天光,安別收拾了妝容,起身去承坤殿。

  承坤殿原是皇后居所,安別每日總是要過來問安自己的娘姨方不缺了禮數(shù)。殿原是前朝正宮居所,左右各開百步,雕涼畫棟金碧輝煌。只是到了?;屎筮@里,愛好清儉,留在殿里的內(nèi)侍們也少,除了兩個貼身侍女外也只有四五六人,里外也只種了些簡單花草,令這偌大的宮殿內(nèi)顯得冷清非常。

  安別進了東廂,正碰見皇后在那禮佛,口中念念有詞,兀自轉(zhuǎn)動著手里的串珠,見她還要半晌,便過了內(nèi)殿把玩起那些蘭花草來。

  “安別?!?p>  一串細碎聲響,安別回身看見皇后從東廂過來,身上只穿著簡單的素色常服,整個人病懨懨的,臉上似乎多了些歲月的痕跡。緊忙上前扶著她側(cè)靠在了榻旁。

  “皇娘姨?!?p>  “你還知道來看我?!背;屎蠓鲋~頭,言語中頗有一些怒氣。

  安別低著頭,退后了幾步跪在地上喃喃說道。

  “昨日,我與御知兩人玩的興起,一時荒唐便惹了禍。望皇娘姨寬宥?!?p>  ?;屎笃鹕泶丝跉猓嫔项H有些無奈。

  “玩的興了,昨夜也不來問安。起來吧。地上涼?!?p>  安別趕緊起身,伸手摸了摸膝蓋,伸手端過侍女剛泡好的蜜棗枸杞茶與她添上,端了過去。

  “皇娘姨,喝點熱茶暖暖。”

  常皇后伸手接過茶杯,靜靜的抿了一小口便置在了桌上,哀怨的看著安別。

  “你母親前日剛來信問你,我方回了安好,接著你就惹出這般亂子。昨日我去見圣人,聽說他把太子罵了一通。此事皆是你二人而起,你等下找臘梅拿了點心,去東宮與太子賠禮。東西我已經(jīng)備下了,等下他們散了朝,你便過去就是?!?p>  安別心里本就愧疚,此刻見她說的不容置疑,便未多想,只好應(yīng)了。

  “以后與御知玩鬧要留點分寸。說白了,你是什么身份?平日你與他們玩鬧,圣人是看我的情面,不問你的罪。若真是惹出大禍,你是不比御知的。更不比太子,明白嗎?”

  安別似懂非懂,仍舊點了點頭,看著皇后手里的茶少了,便伸手又添了些。

  “皇娘姨。昨夜我與御知去含涼殿見過圣人。他說與你談過為公主招駙馬之事。”

  ?;屎笃沉搜郯矂e,將身子端坐了起來,手舉著茶杯想了片刻,才笑著放下了。

  “我曾與圣人說過此事,但是那都是許久之前的事了。當時圣人并未應(yīng)允,這回終于情愿了?!?p>  “皇娘姨,嫁人是什么樣的?”

  皇后嘆口氣,伸手撫著她肩上,兩眼出神,想起自己當年嫁過王府的情形,眼神逐漸變的復(fù)雜。

  那時,他是圣人最不喜歡的三子穎王,封地西北多被涼國侵襲,歷年戰(zhàn)火連綿,總是窮苦不堪。宗族雖有不忿,但圣人指婚誰敢不從,原以為那穎王多是飛揚跋扈之輩,誰知他卻文秀武卓,蟄伏數(shù)年后又四處征殺。終于歷經(jīng)萬險榮登大寶,自己也隨著他踏上了這世間女子皆為憧憬的后位,可韶華易逝,君恩難測,其種辛酸,怕也只有自己清楚。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圣人應(yīng)該還沒有選定,只是嚇唬公主罷了。若是遴選起來,怎么也要月把日子。這人選上,左右莫不是王室宗親或是兩省閣老家的公子了。再不濟也得是遠近聞名的大才子才行,不過近年并未聽說哪個后生一枝獨秀,想必最后還是哪個閣老家的了?!?p>  安別呆坐著,未曾聽見她說了什么,只是低頭思量。自己與御知一同長大,情同姐妹。若她嫁做人婦,自己怕是只能在宮里寂寞得待下去了。往前從未想過這些,如今猛然間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吳興到底是什么樣子,將來若不想在宮里呆了,或許可以與母親回去散散心。

  皇后見她在那坐著搓手,便招呼人拿了兩個暖手爐過來與她揣著,笑著問道。

  “你也不小了??捎兄幸饽募夜樱f與我聽來?”

  安別被她問的來不及防備,一時局促起來,臉上泛起紅暈,嬌羞的低下了頭。

  “皇娘姨。你怎么突然問這個了?!?p>  常皇后見她答非所問,便知她心里有了春事。不由得為之擔心。

  “許多事情你尚糊涂。這世上,外間的許多辛苦你都未曾體會。你母親不常與你道,是怕你多慮。這許多年過來,我方明白這一件道理。女人這輩子,只要夫家妥帖,便可衣食無憂,平安和諧。若論才子佳人,白頭偕老,那都是書里的胡話。你從小聽話,長輩也不曾擔心,如今長大了,我也不甚管你。但你切莫使性子,負了咱們吳家一片苦心?!?p>  安別放下茶壺,低著頭暗自思慮,心思滿是柳青那封詩箋??墒茄巯禄屎笳f的好似真切,仿佛已有將自己出嫁的打算。從前聽說書人說的那些故事,女子皆是宗族父母指婚,秋風(fēng)團扇,或哀或傷,叫人可惜可嘆,沒想到今日也落到了自己頭上,一時間心內(nèi)慌亂起來沒了主意,只得有意無意的吭聲應(yīng)著。

  幾聲鐘響傳來,安別如釋重負,趕緊起身。

  “外間散朝了。我這就去東宮與太子哥哥賠禮?!闭f罷便招呼臘梅取過點心,快步出了承坤殿。

  ?;屎笠娝~步出宮,嘴角略微動了動,低眉喚過了露珠。

  “圣人散朝必是累了。且煮些醒神的,隨我送過去?!?p>  安別拎了點心,邁步往東宮太子殿趕去,想著他回來還得片刻,便慢慢的路邊賞著花草。內(nèi)苑之中皆是王親居所,其裝飾華麗皆是金碧輝煌皇家之相,饒是皇后清儉,殿外也種了不少牡丹,茶花,蘭草,秋菊諸多四時花草,時常有人打理,看起來總是郁郁蔥蔥。唯有太子的靜學(xué)宮里只中了些應(yīng)景的桃花梅花,其余的莫不是常見易長的冬青,斑竹,四季草,惹的整個宮里外都是些綠顏色,別有一番清雅。

  “妹妹!”

  安別聽見身后一人喊自己,便知是他回來。

  “豫霄哥哥”。

  崔豫霄雖比御知安別只大過幾歲,可這加冠禮才過了幾年,就愈發(fā)生的成熟穩(wěn)重。雖然如今尚未許他自開府衙,或是對故去的韋妃仍有愧疚,或是看他德才敦厚,但如今圣人愈發(fā)的疼愛這個文雅的次子,叫了朝上幾個老臣教學(xué),又時常帶在身邊同朝議事,提醒一二。

  說是居在東宮,可他總是在書院里與夫子進修,對眾前輩甚是謙卑,如今都說太子對百家典籍市井雜學(xué)統(tǒng)統(tǒng)滾瓜爛熟,甚得諸人喜愛。如今這身金玉華貴的朝服也難掩他身上清雅的氣息了,眉宇間自有幾分書生的儒雅。若不是這身朝服,整個人便活脫是個學(xué)子。

  “豫霄哥哥,怎么就你一人,琰哥哥怎么沒有隨你課業(yè)。”

  “齊王兄昨日被父皇責罵,今日在陪父皇手談聽課,這便放我回來了。走,進去與我坐會兒?!?p>  兩人進了正殿,西邊是書房,四周高閣漆紅,各類經(jīng)注典籍堆的滿滿當當,東邊進了一扇竹制的孔子講學(xué)屏風(fēng),轉(zhuǎn)過才是寢居。安別知他整日呆在書房,便將點心小心翼翼的擱在了西廂房門口的方桌上。崔豫霄見她謹慎仔細,趕忙過來挑起點心盒,笑著伸手拉她。兩人就近坐在案幾旁,便將身邊的內(nèi)侍都屏了出去。

  “妹妹又不是旁人,怎得每次來靜學(xué)宮,都這么拘謹?!?p>  安別咧嘴笑了笑,心里很是高興。這個哥哥雖然不是自家兄弟,但從小便與御知追著他一起玩耍。御知生性活潑,與她玩久了便覺得累,這個哥哥反倒安靜的像個姑娘。從前,幾個伙伴總是丟下內(nèi)侍,悄悄躲在梨園花叢里賞星星,聽他講些自己從未聽過的,歷朝歷代的大人物的故事,一同玩耍長大。只是近年,太子隨陛下理政,逐漸也見的少了。太子一番話,倒教安別覺得自己多慮了。

  “豫霄哥哥,聽說圣人昨日責罵你了?”

  崔豫霄見她提起此事,略微愣了下,笑了笑便打算不提。

  “只是說了幾句。無妨。父親嚴厲也是應(yīng)該?!?p>  “可是,旗符是我們跟琰哥哥討的,圣人又何故罵你?”

  “無妨,都是自家兄弟,況且我是太子。齊王兄每日都在忙著皇城安危,還要與大理寺協(xié)辦各種雜務(wù),我替他辛苦點也沒什么?!?p>  安別頗有些不好意思,將點心遞了過來。

  “這點心是御知著我送來的。你快嘗嘗吧。權(quán)當是我跟御知害你受罰,賠與你的?!?p>  崔豫霄笑著打開點心,只見里面分為三層,底下是一層空格露出許多防止東西腐壞的小孔,中間隔著一些應(yīng)季的瓜果,最上面盛著許多造型精致的點心,荷藕兩色,酸甜四味,各式各樣的煞是好看。他瞅見那顆泛著綠的豆糕便伸手拿來遞給了安別,示意給她。

  安別也未多想,見他拿來,只知道他也記得自己愛吃,心中高興,便伸手從盒中掏出一塊雪團遞給了他。

  兩人一人一塊點心,倚著案幾就這樣吃著。

  “過幾日涼國使團就到了,所以今日朝會來了不少人。禁軍都尉都護就好幾個。還有鴻臚寺,光祿寺的。對了,昭王叔也來了,名單上還帶著豫霽?!?p>  “豫霽哥哥?可是許久沒有看到他了。上次見他,好似還是去歲上元節(jié)的時候?!?p>  崔豫霄點頭稱是?!霸レV是昭王家過繼來得,自然不比其他親眷。好在王叔甚是疼愛。過幾日見了,我可要勸他多飲幾杯?!?p>  說罷,又與她聊一些朝堂趣事,什么李大人的胡子被燒、牛大人的朝服穿錯,王氏兄弟又跟齊王理論等等,惹的安別咯咯笑。

  玩笑半晌,安別想起正事,側(cè)身悄悄靠近了幾分,與他說起昨日圣人言說要給公主招駙馬之事,崔豫霄也是始料未及,神色間頗有驚色。

  “數(shù)月前,父皇也曾問起此事,我只說全憑圣人裁決。如今又提起此事,恐怕也是因為吐蕃。不過我想父皇定然是不會答應(yīng)的。怎么忽然問這個?”

  安別撇嘴道。

  “昨晚我兩去了含涼殿,結(jié)果御知與圣人頂嘴,著實給圣人氣得厲害。后來太醫(yī)過來,她便走了,也不知她現(xiàn)在如何了?!?p>  崔豫霄側(cè)目見那盒中被二人吃的只剩下一塊豆糕,便伸手蓋上了點心盒,與她開起玩笑。

  “無妨。陛下疼愛御知,滿朝皆知,再與她爭吵也只是護著她罷了,和親之事定然不會有結(jié)果。論起來,你比御知還要大一歲,你當擔心自己才是,你皇姨怕也是等不及了。”

  安別登時騰紅了臉,整個人縮著肩膀局促了起來,皺著眉頭不停的抿著嘴角。

  崔豫霄見她如此,頓時明白了些許,便上前揶揄。

  “莫不是有了中意的人?”

  安別慌忙搖頭。

  他又接著問,只是安別只說不知。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年齡族氏,一概不知。

  崔豫霄神色間已然有些失落,但仍皺起了眉頭,勉強與她打趣。

  “妹妹這是夢中認識的不成?”

  安別見他不信,便從懷中悄悄掏出一張黃紙遞了過來。

  “此人在酒肆的詩貼上認識的,且只和他詩文互通,只道他筆名柳青,寫的一手好字。似是近期的學(xué)子,只求哥哥幫我勘察此人是否有才學(xué)便是了。再無他念?!?p>  崔豫霄見了黃紙,忽地表情凝重,面色也逐漸黯淡起來,緩了幾分才慢慢的伸手接過那張似有千鈞重的黃紙緩緩拆開。

  那是一張詩畫箋,畫上遠山巒黛,兩只喜鵲在一棵柿子樹上,鵝頭翠羽,錯翅交喙,顯然是在枝頭嬉鬧。底下整整齊齊寫著前人詩句,筆跡清晰,勾畫有力,一手上乘的楷書映入眼簾。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

  鳳求凰。

  “字倒是妙。于我?guī)兹詹椴??!?p>  崔豫霄輕輕地咧了咧嘴角,將那黃紙折起來遞回給了安別。

  “免得讓妹妹受了委屈?!?p>  安別被他打趣,羞著不敢抬頭,怯生生的接過黃紙又耐心疊了揣著,又問他要不要去平樂宮看看御知,崔豫霄借口說自己還有政務(wù)要忙,不便前去。

  窗外,梧桐樹上僅有的幾片秋葉也落了地,發(fā)出一陣輕微的觸動,崔豫霄看著她離開的身影窈窕皎皎,臉上逐漸變得復(fù)雜。

  這個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妹妹,最是膽小嬌怯,幼時總躲在自己懷里,避開夏日里的飛蛾蚊蟲。

  自己雖貴為太子,卻總是心驚膽戰(zhàn)如履薄冰,在這清冷的深宮之內(nèi),只有這個小姑娘能給自己帶來一絲親人般的溫暖。

  眼看著她長成一個少女,自己仍是猶豫不決,不知應(yīng)當如何選擇。如今她卻心有所屬,不免心里泛起一些不可名狀的酸楚和悔恨,就連剛吃下肚的豆糕雪團都不再那么甜蜜,甚至有些哽咽。緊接著,耳邊似又響起一陣鐘鼓轟鳴的嗡嗡聲,眼前的她,逐漸帶上了一些朦朧的七彩顏色而后遠去,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后鉆進了霧里,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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