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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情仇錄

第十八章 坦然招認(rèn)

金陵情仇錄 沸騰豆?jié){ 2417 2019-12-12 14:00:00

  “大將軍……”

  古震面色煞白,兩眼只直勾勾盯住手里的紙張。時值秋深冬初,天寒地凍,他額頭上竟?jié)B出細(xì)細(xì)一層冷汗。見他異狀,馮虎憂心輕呼道。

  古震緩緩抬手耳畔,示意馮虎自己無恙。他這一生歷經(jīng)大小戰(zhàn)事無數(shù),屹立朝堂數(shù)十年不倒,眼下之事雖看似身處絕境,然遠(yuǎn)未抵道盡途窮之地,他又豈會于此時便心崩神摧,面縛輿櫬。

  他自在心中忖量應(yīng)對之策:“此詩通篇反意昭然,我既能看出個中端倪,旁人豈能看不出。眼下此詩已然由建康令上呈至廷尉府。那廷尉章鐵,素以'鐵面無私'著稱,極重律令,是個油鹽不進(jìn)之人,此事傳至他處便已絕了回旋余地。三日之內(nèi),此詩定會傳遍朝野,圣上自當(dāng)知曉。事已至此,唯有相機(jī)行事了。此間的緊要之處,便是那詩的拆解法……”

  “不對!”

  古震正于腦中盤算,不料一旁的燕玨突然大喊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馮虎亦同樣吃了一驚。二人同時扭頭望向他。

  “這絕然不是夏弟的字跡!”

  燕玨劍眉緊蹙,直盯住古震手中的紙斷然說道。原來他一直從旁竭力琢磨著那首詩的可疑之處,猛然間察覺到,那紙張上的字跡與記憶當(dāng)中古夏的字跡大有出入。

  “義父您瞧,”燕玨指著紙上的墨字朗聲釋道,“夏弟自幼習(xí)武,筆鋒向來是遒勁有力,灑脫飄逸;而此詩字跡卻是一派妍麗風(fēng)流,工致柔然,這斷然不會出自夏弟之手?!?p>  古震聞言,匆忙低頭細(xì)細(xì)端看那紙上字體,片刻間便大喜點(diǎn)頭稱是,“不錯,這絕非夏兒字跡。夏兒作詩慣用草書,極少使得楷體?!彼咀允菍鹤拥臅E一目了然,而適才忽聞惡訊,巨驚之下,卻連最根本的辨字識跡也給疏忽了。此時經(jīng)由燕玨提醒,方才辨認(rèn)出那反詩并非古夏字跡。事情雖未了結(jié),然現(xiàn)下看起來卻是與愛子無關(guān),心中頓覺輕快不少。

  不料想,馮虎接下來的話卻猶如一盆當(dāng)頭冷水,澆了他倆一個十足的透心冰涼。

  “燕兄弟說得不錯,此確實不是公子手書??讑J稱,此張乃是另由他人依樣從原處謄抄下來之副本。”馮虎解釋道,“若非如此,末將便是拼上這條性命不要,也定將此物毀去。查無對證,了無痕跡,亦省去將軍許多憂慮?!?p>  “可否有從孔奐口中探知是從何處謄抄的?”古震心中暗暗叫苦。

  “……末將無能??讑J那老兒?;泼?,死活不肯告之于我。再三追問于他,他便謊稱府衙中還有急務(wù),匆匆溜了。”馮虎恨恨道,“末將自知事大,不敢耽擱,即刻便飛馬來報于大將軍知曉?!?p>  古震聽完馮虎道出這許多來龍去脈,略一沉吟,然后對燕玨說道,“你去把那個逆子提來!”他心中想法是:孔奐或許并未?;泼摚菚r間他確系身具要務(wù),應(yīng)當(dāng)是急于去部署戒禁那反詩的原址出處。此等機(jī)要,自是不會告知馮虎。彼時馮虎若是暗中跟上,興許便可知曉那首詩是從何處謄抄下來的,自己再暗中前去除去那原跡,那依舊是查無對證,便可消弭禍?zhǔn)掠跓o形,現(xiàn)下此等辦法卻是來不及了。隨即他又想到,提詩之人自知曉留詩何處。若反詩果真為古夏所作,那他定當(dāng)知曉。遂讓燕玨把古夏提來問個清楚明白。

  “是,義父!”燕玨應(yīng)道,轉(zhuǎn)身便朝古夏那間屋子飛奔而去。

  古震轉(zhuǎn)向馮虎,感激涕零,溢于言表:“好弟兄,你冒死前來報信,老夫欠你這份情。此事若得善了,老夫當(dāng)與你痛飲三晝夜!你且先速速回去,免得讓旁人生疑,引禍上身?!?p>  馮虎當(dāng)即右膝跪地,低頭躬身,雙手環(huán)抱高舉于頭頂之上,朗聲回道:“將軍言重了。馮虎身家性命俱受將軍所賜。將軍但有吩咐,末將萬死不辭!”

  “好!好!快起!”古震心頭大暖,熱淚險些抑止不住,趕忙扭頭以袖拭淚,再扶他起身。

  “你去吧。”

  “末將告退!”馮虎離去時仍不忘禮數(shù),拱手躬身直退后十?dāng)?shù)步才一轉(zhuǎn)身,大步流星而去。

  不多時,燕玨已帶同古夏來到古震的書房。

  書房不大,古震平時亦甚少來,倒還是古夏來得更勤些。此時古震立身書案前,提一支紫竹狼毫筆振筆疾書。

  “父親大人早。”古夏屈雙膝跪于地,朝古震長叩首,此乃晨禮。

  古夏一大清早尚在睡夢中,倏忽被義兄燕玨喚起,不容他張口多問,燕玨只推說父親有急事傳喚。古夏無法,只得起身前來。好不容易穿上衣衫,帶好束冠,連梳洗都顧不上,一路被燕玨催促著趕至?xí)俊?p>  他昨夜畢竟飲多了黃湯,眼下時辰又大早,尚未來得及喝上一口解酒的酸湯,此時腦中疼痛欲裂,腹中腸胃翻涌。礙于在父親跟前,只得強(qiáng)作鎮(zhèn)定。

  “不知爹甚早喚孩兒前來,所為何事?”

  古夏來時路上便覺得百般奇怪,一頭霧水:昨日午時才與父親發(fā)生爭執(zhí),父親震怒離席;今日卻甚早把自己喊來,眼下又不知在奮筆疾書些什么。

  古震只顧埋頭書寫,于他的話置若罔聞。古夏心中詫異,偷偷斜睨燕玨,卻見他亦是面目嚴(yán)肅,言笑不茍。

  “難道昨夜醉酒一事被父親知曉了?”古夏心中暗自揣度。書房內(nèi)氣氛嚴(yán)穆,他心中有愧,見父親不予理睬,便不敢再輕易開口,只好跪在原地不動。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古震放下筆,案臺之上已書成了一幅字作。

  “你昨日去過何處?”

  古震一面發(fā)問一面低頭端看那副剛寫好的字作,卻不拿眼去瞧跪在地上的古夏,亦沒有讓他起身。

  果然是因醉酒之事,父親又動氣了,古夏心中認(rèn)定。

  父親既已知曉,欺瞞辯駁亦無甚意義,倒不如坦然認(rèn)個錯罷了。古夏拿定了主意,張口回道:“昨日孩兒與官面兒上的數(shù)位好友小聚,席間眾人興致高亢,孩兒亦不覺多飲了數(shù)杯。醉酒誤事,爹曾告誡過多次,此番是孩兒錯了。下回孩兒定當(dāng)克己慎獨(dú),明善誠身?!?p>  “克己慎獨(dú),明善誠身……呵呵……”古震喃喃又重復(fù)了一遍,后面卻接上一聲冷笑。

  古夏一時怔住了,他不明白父親何故是如此反應(yīng)。古震驀地一把抄起書案上的張紙遞到他眼前,厲聲喝問:“這首詩!你可還認(rèn)得?”

  父親陡然間疾言厲色,使得古夏大為驚懼。他惶惶不安的接過那紙細(xì)細(xì)端看,見上面寫的是一首七言絕句:

  “手握乾坤倚龍泉,斬邪扶正……”

  因昨夜醉酒,古夏此時的神識尚未完全清晰,隱隱然只覺得紙上詩作的開篇甚為熟稔。他用力冥思回憶,腦中愈發(fā)刺痛,猛然間一道靈光閃過。

  “這……”古夏心下大奇,不及細(xì)想便脫口而出,“這不是孩兒昨夜才留于湖畔翠屏樓的詩作嗎?爹從何知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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