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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情仇錄

第九章 父女重逢

金陵情仇錄 沸騰豆?jié){ 2679 2019-11-28 16:00:00

  一路跋山涉水、櫛風(fēng)沐雨。古震心中焦切,大軍日行百里,歷一月,終于回到了梁都建康境內(nèi)。

  此一路上,那益州刺史賴國信還當(dāng)真頗有些門路手段,沿途各州郡縣均已備好了糧草,沒耽擱大軍半點(diǎn)行程。古震于途中大小官吏的吃喝請酬一并回絕,只求速速趕路,早一日啟程,便可早一日回到家中。

  建康城外十里,按梁律,大軍止步駐扎,不得入城。

  古震將兵馬交托于副將,自己孤身策馬直奔宮中。此舉亦是律令明文:凡統(tǒng)軍之將回都,須得第一時間入朝拜謁,遞還圣上御賜的虎符調(diào)令。

  古震為人嚴(yán)慎,即便是此刻心憂如焚,只想縱馬回府一探,但亦絕不敢如此枉顧梁律。

  甲胄未脫,朝服未更,只卸去兵刃,古震大步徑直入朝。那一身戰(zhàn)時鎧甲,上面刀槍劍戟的殘痕歷歷醒目,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血污還依稀可辨,身后系著的猩紅披風(fēng)已是殘破支離。

  百官早得聞訊,盡在朝堂之上靜候大將軍得勝凱旋。見著古震風(fēng)塵仆仆入殿,衣甲之上戰(zhàn)痕尤現(xiàn),各人臉上流露出驚駭佩敬之色。便是只看他的行裝,已然不難想象,此番力拒黨項(xiàng),大梁將士歷經(jīng)了何其艱巨的戰(zhàn)事。

  隨后圣上臨朝,聆聽大將軍古震細(xì)述半載以來抗擊黨項(xiàng)侵襲,并最終于彭山一役聚殲黨項(xiàng)游騎主力之經(jīng)過;古震再呈上早已備善的關(guān)于戰(zhàn)事的奏章。圣上自是龍顏大悅,隨即頒旨:晉升大將軍古震功爵并犒賞三軍,普天同慶三日。

  百官紛紛上前,向圣上并古震道賀。圣上興致勃發(fā),欲當(dāng)夜于宮中大宴群臣,為古震慶功洗塵。古震心中有記掛,疲于應(yīng)付,只推說軍務(wù)未了,且須先行安扎兵馬后可再擇良日另行慶賀,圣上允諾。他這才借機(jī)退下,出得宮中,卻是馬不停蹄的直奔家中而去。

  與滿朝人人彈冠相慶的盛況大不同,將軍府前門口羅雀,顯得異常清冷。

  古震推門時,雙手竟有些微微發(fā)顫。他心中只盼:推開朱門,便瞧見夫人甄氏已安然立于院中,領(lǐng)著一眾大小孩兒嬉戲歡笑,迎自己凱旋。

  然而期盼終究還是落空了。

  庭院中秋葉滿地,一片蕭索。偌大的地方,只有看門老奴單伯拿著笤帚一下子一下子,佝僂著慢慢清掃。

  此外不見一個婢仆,古震想來,應(yīng)是外出尋人了。

  單伯見門開,抬眼望見是古震,瞬時便激動得老淚縱橫。他撇下笤帚,只管一路小跑向內(nèi)院奔喊:

  “回來了……老爺……老爺回來了!”

  聽見單伯呼喊,里院跑出來數(shù)人,當(dāng)先的是個五、六歲的男孩兒。

  “爹!”

  那孩子飛奔沖來,一把便牢牢抱住他大腿,正是古震數(shù)年前收養(yǎng)的義子燕玨。他后面跟著的依次是:長女婉容、次女萱容,還有一個女娃兒,是小女暮容。時年,婉容剛滿二十,正是桃李年華;萱容不及金釵之齡;暮容不過是個兩歲的孩提。

  “爹!”

  “爹!”

  女兒們亦跑過來紛紛擁住古震。許久未見,加之府中變故,傷心兼思念,所有人皆是眼噙淚水,嗚咽啜泣。

  過得良久,待心緒稍適平復(fù)了,古震看長女婉容:但見她面容憔悴,眼眶烏黑,身形消瘦,顯然是許久未好好休息了。

  “婉兒,這段時日你辛苦了……”古震強(qiáng)抑心中酸楚,言語間滿是心疼與歉疚。

  “爹說得哪里話,爹娘不在府中,婉兒自當(dāng)操持。”

  婉容低頭拭去眼角淚珠,強(qiáng)自一笑,拉起古震的手,道:“爹快進(jìn)屋,外面風(fēng)寒?!?p>  一行人走向內(nèi)院里屋。才剛推開門,古震便瞧見屋中目光所及,盡是宣紙:桌上、凳上、地上比比皆是;有大張,有小張,有的空白,有的已著了墨,那畫得正是夫人甄氏。

  古震喉頭一緊,熱淚險些奪眶而出。

  “爹回得突然,婉兒未及收拾。萱兒、燕兒、暮兒,快來幫姐姐?!蓖袢菀幻鎻澭帐皾M屋散落的紙張,一面說道。

  幾個孩子聽話散開,片刻便把屋中各處的宣紙都給拾起來,碼在一堆。

  “爹,萱兒有幫姐姐畫娘親的畫像?!贝闻嫒菀锌吭诠耪饝阎袐陕暤馈P『⒆硬恢O世事,總喜歡向父母邀功爭寵。

  “燕兒亦有幫姐姐裁紙?!?p>  一旁的燕玨不甘落后,連忙跟上。只有小女兒暮容,年紀(jì)實(shí)在太小了,話還說不利索,自然什么忙也沒能幫上,急得小臉通紅。

  “對,對。多虧幾個弟弟妹妹幫忙,婉兒才事半功倍。”

  婉容微笑道,目光當(dāng)中充滿了關(guān)切愛護(hù)。

  古震不言語,只伸手輕撫幾個孩子的小腦袋。

  “你一人力短,怎地不多尋些畫工來畫?”古震問道。

  “建康府衙中自有畫工,婉兒亦請了十?dāng)?shù)名畫工來畫。此刻皆安排于府衙之內(nèi),便于從事?!蓖袢萁忉尩?,“只是……只是婉兒想,多一個人畫,便多一張畫;多一張畫,便多一份希望……”

  她一閨閣女子,又是金枝玉葉,實(shí)不便拋頭露面,亦無法四處尋人和張貼畫像,只得困于家中作畫。日夜畫像,祈盼自己亦能派上用處。

  后面的話婉容未說,古震自是心中明了:女兒溫婉善良,性情內(nèi)斂;續(xù)弦之妻甄氏雖非其生母,但婉容待之向來恭敬孝順,侍奉如生母一般無二。她憔神悴力作這許多畫,便是真心想要幫忙尋回甄氏。知女莫若父,古震又豈會不知?

  他順手拿起桌旁的一張畫作端看,婉容自幼習(xí)畫,師從大家,筆上功力不俗。畫中的甄氏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古震不由看得癡了,怔怔出神……

  “爹,如今娘親下落不明已兩月有余。府衙那頭,我每日差人問尋,皆無線索。爹可還有良策尋得娘親?”婉容無不憂慮的問道。

  “可曾差人去你娘親的故地吳郡查訪?”古震問道。

  “自是去了的。頭三日,婉兒便想到娘親或是事急省親,便差人前去吳郡,卻并未尋得。過得半月,婉兒又差人去了一趟,遍問鄰里,皆言未見過娘親。后來建康令孔大人聽聞,亦派人去了一趟吳郡,可惜依舊查無所得。前后共去了三趟?!蓖袢菁?xì)述。

  “城中各坊市,城郊四合可都尋仔細(xì)了?是否有遺漏之處?”古震思忖一會兒,繼問道。

  “建康府衙役并咱們府中婢仆將城中東南西北各坊市并城郊三十里內(nèi)的酒肆、茶樓、旅店、賭坊、戲院,大戶宅邸、小家院落一并尋查了數(shù)遍,便是那……那秦淮河上的紅船綠舫、東南街市的煙花柳巷也都查得過了……只是都沒有線索?!闭f到秦淮河、煙花柳巷,婉容面色緋紅,她自是知曉那些是什么地方,心中害臊,舌尖便打了結(jié)。

  彼時偶有歹人擄掠良家女子,賣于秦淮河上的妓家或東南街市的青樓窯子。建康府衙役處事老練,疑心或有歹人們不識貴賤,誤綁了大將軍夫人賣于那些腌臜處,故亦將那些地方尋了個遍,但仍舊是查無所獲。

  古震沉默不語,夫人甄氏被歹人擄劫自己亦曾想到過,只是不便于在女兒面前細(xì)致追問。婉容言及其中,建康府衙役既已搜過,此一條自然就斷無可能了。他心底間最怕的情形倒是抹除了:古代女子失節(jié),往往等同于身死;以甄氏之剛烈,若果真如此,便絕無生機(jī)了。

  “你娘親那日出府,怎地不帶仆從?”

  各種情形逐一抹除,古震也沒了頭緒。一時懊惱,脫口迸出一句,似是夾雜些許埋怨。

  “娘親出府那日,并非無人隨從。有一人跟隨伺候。”

  古震隨口一句牢騷話,不料想竟聽得婉容意外回復(fù),登時大吃一驚:他一直只道甄氏是獨(dú)自外出,去向成謎;現(xiàn)下既知有仆隨從,喊來一問便當(dāng)知曉甄氏失蹤謎團(tuán)。峰回路轉(zhuǎn),柳暗花明,叫他如何不又驚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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